袁永安是汉上为数不多的浸淫傅山、王铎等晚明、清初行草书大家一系的青年书家,其近年尤表现为对古人一往情深的沉迷与借鉴,并以古典为蓝本,借以在创作中构建了一种理性的、抒情的书法精神家园的目式。
书法作为传统艺术中的奇葩,于点画、篇章的挥运间见万千气象,其艺术规则较之绘画、文学等艺术门类则更加严酷。创变之难,出新之艰,不言而喻。当下书坛,致力于行草书创作者多多,然出成果者寡。或以执迷于古法,而不思进取者;或是目无传统,求脱太早者。书法变迁史已明示当下书人,在滚滚而逝的书法洪流中,唯纵向扎根传统,横向借鉴当代,乃可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唯有卓绝的艺术构想,精湛的艺术手段,方能庖丁解牛,技道双进。袁永安明乎此理,其在草书创作中笔耕不缀,出入名家法帖。每至“雨荷堂”,便见其展纸挥毫,或是由感生发的三两笔,或是兴来挥洒的长篇巨制,心生未便相扰之意,让我等手懒偷闲之辈倍感惭愧。袁永安以“嗨拿白穿”为网名,“嗨拿白穿”是“海纳百川”的谐音,以此为名,个中深意,不言自明。这也是他在书法的学习与创作上独持己见艺术理念的最佳写照。二十世纪草书创作的繁荣,是以林散之、卫俊秀二位大师的异地崛起为标志的,而且这“一南一北”两位草书巨匠,都不约而同的推崇晚明、清初草书大家傅山。对大师的敬慕、对经典的敬畏,使得袁永安更加主动地汲取先贤书法中丰富的营养,在他1990年代中期的作品中,这种取法范式非常明显。而在1990年代末期至迈入新世纪的2000年后,袁永安不再满足于一种单调的草书构成范式,于是,以王觉斯那更有抒情成份的迭宕起伏来改造傅青主的萦绕翻转,成为袁永安一直思索与探讨的课题。而且,其对于王觉斯的钟爱,并他未受到当前书坛流行趋向的干扰,这是非常可贵的,也进一步印证了其“海纳百川”的心胸与气魄。“爱他就给他”这是一句时下正流行的口头禅,“爱她就要她”袁永安以理性的实际行动来捍卫了自己对于书法的艺术需求。在傅山、王铎正成为书坛“过后流风”时,选择他们,是需要勇气的。而且,当今书坛,将此二家写得出神入化的,也大有人在。袁永安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书法美学范式,并在书法创作中实践之,这是一种令人钦佩的品质。
当前书法创作,已形成方法、形式、观念、展览的多元格局,谁能掌握这些复杂多变的格局,谁就能脱颖而出。袁永安在创作实践中,并将其概括为:“以气驭书,注入情感,丰富线条,强调诗意,注重理性。”这些牵涉创作观念、技法、审美诸多方面的艺术追求,虽只是只言片语,但已全部囊括了他的艺术理想,在实践中始终不渝地营造自己的审美轨迹。袁永安用笔,强调笔墨意蕴,笔情意味,且两者并重。在艺术审美中,有优美、壮美两大范畴,袁永安的草书无疑是属于优美的。他在创作中追求不同的视觉审美要求,对线条自然适意地进行着长短不一、疏密有致的搭配,在字势的转折处恰到好处地把握住圆中寓方、大小参差的变化。他善于把握直线与曲线
的辨证运用,直而不僵,曲而不弱,势如行云,状若流水,随意而出。在点画起始转承处,多有绵里裹铁之意,最后以方笔出之,逾显灵动挺劲。在创作中,无论是行草,还是大草,袁永安从作品内容到表现方式,都经过缜密的思考,极富形象逻辑思维意象。草书创作,结字的运筹帷幄,随势赋形,计白当黑,这些看似平常之举,但最能映书家平日真实功底。否则,所作就有空虚、轻浮之弊。不能反映草书作品神完气足,雍容大度之仪貌。而于两种草书风格的糅合、统一,业已成为他书法创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根植传统,自出新风,是当代众多书法家努力之所在。在这个大师远去的时代,留传至今,闪烁着艺术家们毕生艺术结晶的作品,已然昭示着前人的艺术高度,也是启迪后来者开拓前进的指南针,古贤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打破作品中原有的笔顺、字组组合方式,参以大起大落的现代构成的元素,使作品整体效果更趋夺目;打破以平稳满实的布局,使之更加空灵曼妙。”是袁永安在书法创作中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这亦是他平日过多的强调“理性”之故。相反,“强调动态”的书法审美追求,并不是对传统的背叛,是书法艺术审美在“运动中求发展”的一种时代自觉,是书法艺术保持自身发展活力的需要。并不是一味地强调书写的“主体”立场,而是从整体出发,以“字变”为切入点,审视汉字在书法中所起的载体的作用。从袁永安所创造的草书视觉图式中,不得不为他那缜密的“理性思维”所折服。但对于袁永安来说,尚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更大的超越。期待他在草书创作上焕发出更加抒情的“感性之光”。
作者简介:张波,《书法报》编辑部主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书法篆刻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流印社秘书长,湖北省青年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湖北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学术委员会秘书长,多次担任全国大型书法展赛评委及重点学术课题项目组成员。
张波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