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健康并不意味着治好了所有的病,它还意味着疾病依然存在,但你学会了平衡和调整。
——毕淑敏
一
身体是很奇妙的东西,灵魂住在里面,就像“奔驰”住在宝马中,然而,身体终究是一样东西,而不是一种理念,理念即使有人反对依然存在,比如“种族歧视”即使都在反对,那个名词也会一直存在。然而东西就不一样了,花是会凋谢的,即使没有一场大雨一场风,人也是会生病会死的。史铁生曾说:他的职业是生病,受过各种痛苦,整个身体跟实验场似的。
生病,也就是身体这件东西损坏的过程。身体好比是一个草场,里面生长着青绿的草还有羊,当然还有几只绿眼睛的狼,通常的情况下,这三者都保持着一种平衡,这种平衡就是健康。但是只要这种平衡打破了,疾病就来了,健康也就不复存在了,即使疾病暂时治好了,这草原上的尸体却要存在很久,所以说,身体只会越来越差,人出生是完美的,像是一块美玉,渐渐的,玉就会招惹上尘世的尘埃,自身也会因为自身分子的不断碰撞,而产生裂痕,然后忽然之间,玉碎成泥,宫倾成废墟,一切华美和舒适,荡然无存,一切享乐和夸耀,终成一场虚梦。
生病,即使是场小病都可能将人摧垮,比如感冒,一开始是摧垮身体,疾病像一群白蚁,而人是一根干木头,当白蚁没有咬木头时,没有发出咀嚼木头的声音时,木头其实察觉不到自己是木头的,人生病也是同样的道理,当人真的察觉到自己的肉体时,自己的肉体正在受到摧残,这个过程可一点都不璀璨,而是极其暗淡。
人的身体一直都在轻微地被摧毁,然而人是无法察觉的,如果生病了,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怎样从美玉变成尘土的,这种过程本身就伴随着无穷的痛苦,痛苦可不是单单一些铜绿的锈迹,锈迹毕竟是清凉的,可以给肉体和灵魂一些慰藉,而这痛苦则是火焰且是痛哭出来的火焰,沾在身上燃烧,皮肤一点点烧掉,然后烧着洁白的肉,那些鲜红的血像是蜡油一样沸腾着,最后抱在一起成了一个小圆球,继而在燃烧的肉骨中滚动,疼痛则在滚动之中不断加剧,等到整个身体都烧得一干二净了,小圆球就会落在地上,蒸发成了天上的云彩。
二
生病是一种过程,每一个存在的事物都有一个过程,比如上了火车,从起点到终点发生的所有事都是过程,但是假如不知道终点?这种过程就会变得焦虑,继而会恐惧,继而会陷入疯狂,这也可以说是生病时的心理状况,生病给人的伤害,主要还是给人精神的伤害,这种对疾病的恐惧,会像浓重的油云,把阳光全部遮盖了,简直是暗无天日,大脑像火车的发动机,一直运转个不停,没有人换机油,也没有人会去维修,它随时会毁得干干净净,随时会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破铜烂铁都算是好的,人生病时的精神状态,像极了清朝时吸食鸦片的国民,即使国家已经摇摇欲坠,依然是燕雁无心,依然抽着,然而终于有一天,家破人亡,但是毒瘾却还在,则会万箭穿心,陷入深深的懊悔当中,会后悔自己的第一次吸食,后悔后来没有苏醒,并且会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回忆是另一种毒品,其实喜欢回忆的人跟吸毒的人本质相同,吸毒是身体吸毒,回忆则是灵魂吸毒,在回忆时,整个人就从身体到灵魂都死了。
死,总是灵魂先死,灵魂不死,身体不会死,然而,人只会看到身体,也只会在生病的时候看着身体,发现自己生病,这种病还是一种未知的病,这种对疾病的恐惧就会无限加剧,就会开始惘然不知所之也。茶不思饭不想,没生之激情,也没死之勇气。期期艾艾,顿生身世之苦,为何他人财富既多,又身体安康,而我本来就家庭拮据,受到各种不公,一贫如洗时还要被疾病洗劫。
这是一种消极的情绪,是让木头毁灭的更快的一样东西,是一场火,当白蚁还只是对木头摧残开了一个头,因为木头的恐惧,它就已经自己生出一场大火,把自己给消灭。活到最后只成一堆灰,在空气中吹一段时间,然后就回到泥土中,所以踩在土地上,其实就是踩在无数人的痛苦上。
生病,给人最大的感受,就是痛苦的感受,痛苦容易让人脆弱,每一个生病的人都是脆弱的,他们希望得到别人的照顾,希望别人能够稍微理解他们的痛苦,当他们发现别人依然是谈笑风生,对此毫无知觉时,他们就会心生厌恶,以至于厌恶所有的人,继而厌恶自己,厌恶世界,厌恶造物主的不公平了。
这种痛苦,也就从一开始身体的痛苦,到了灵魂的痛苦了。一个生病的人,一开始还簇拥在人群之中,很快就脚踩着干枯的枫叶,在树林子里默默流泪,这种痛苦,当然也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这种痛苦,像铁轨,有时候也会误导生命的火车,陷入绝境,然后在无人的地方,轰然倒塌,尸骨无存。
有时候生病还可以强化精神,强化我们的灵魂,温室中的花朵终究是过于肤浅的,就像读到一个涉世不深的作家写的东西,总会感觉到一种幼稚,不管语言多么的华丽,不管里面有多少看似感人的悲观情绪,不管里面有多少眼泪,肤浅总是肤浅的。
三
一个伟大的作家,必然是要生过病的,没有生过病是不深刻的,没有受过伤害,怎么能够将伤痕刻画完美。生病的时候,人需要跟疾病抗争,也许一开始是多么慌张并且惧怕,然而,因为梦想,因为尘世中的种种快乐,人的灵魂就强大了,也许这个时候疾病也就好了。
比较悲剧的是疾病伴随一生,然而那种强大的人,却会抗战一生,比如史铁生,比如霍金。他们能够在疾病中活这么久,不知道有多么强大的灵魂,当然了,这灵魂不是天生强大,史铁生也是想过自杀的,霍金同样如此。
看史铁生的散文,会发现他是多么执著于自己的病痛,他并没有遗忘自己是一个病人,并没有遗忘疼痛,相反,在他的“业余”写作中,依然会想着他的“职业”生病,他会深入到自己的疾病当中,深入到回忆当中,虽然回忆是一种精神毒药,他却能够从中获得一种安宁,一种满足。
虽然吸毒会让人丧失动力,但是偶尔进入到幻觉中,也可以减轻真实的痛苦。史铁生是一个作家,他把他的痛苦,带给他写的每一个史铁生,也给每一个史铁生希望,他的作品中没有绝望,绝望根本就无法染指他。
一个人可以有悲伤,有孤独,有寂寞,甚至空虚,然而就是不能绝望,灵魂的绝望,会导致身体得到更快的摧残。能够在疾病中活下来的人,都是强大的人。霍金也是极其了不起的,霍金,全世界几乎无人不晓,要知道,只有最杰出的人物才能够这样,他的杰出不仅仅是对天体物理学的出色表现,主要是他的精神,他二十几岁,就只剩下三根手指和一颗大脑,然而,他可以在宇宙之中自由翱翔。
他可以将晦涩难懂的天体物理写成畅销书。并且参加诸多的纪录片的拍摄,我就看过很多纪录片中有霍金的身影。他只有三根手指和大脑征服全世界,然而有的人因为缺失一根手指就离开世界。
生病了,假如一个人没有一种寄托,就摧枯拉朽了,这就为什么一种小病都有可能将一个人毁灭,人活着总是为了些什么。当然这种体悟并不是谁都有,也并不是随时都有。
人有时候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的风是吹不动的,所谓的小雨如酥,更是仅供欣赏,不能对石头有丝毫的撼动。然而,如果发生一场地震,石头就可能被动摇,这地震就是疾病,这石头就是体悟。
每一个生病的人,都有着作家的敏感,起初生活中是极其粗鲁的,只能够看到沙块却看不到沙粒,忽然病倒了,甚至连沙粒上的一个小世界都看到了,粗枝大叶变成精雕细琢的核雕工艺品。
这种细致就来自于生病时给人的敏感,这种敏感,很容易将生活中的一些东西放大,比如将蚊子放大成敌机,将一个人的无心之过,看成是对他的有意为之的侵犯,然后就徒生苦恼。
这种敏感,也会让人寻找一种寄托。比如在乡下,就倾向于求神拜佛,好像神佛会在百忙之中将他们救治。神佛真的会救治他们?肯定不会,然而,神佛会给人以信念,生病的人将死的人活着靠的就是信念。虽然神佛不会给人以实质性的救治,但是因为给人一种信念,
有时候竟会奇迹般的将人治好,这是为什么?一来,这病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假如得了癌症,拜什么菩萨都是没用的。二来,拜神佛,给人精神力量,可别小瞧这种精神,比如患肺癌的林徽因被外国专家告知只能够活五年,然而她活了十年。
还有一个传奇人物,她一生三次患了癌症,然而,却都在她顽强的抵抗中活下来了。在疾病来临时,在灾难来临时,没有比信念更好的药物。我曾经在我的诗中写到:没有比放弃更大的病症,没有比面对更好的药物,这句诗就写在我的患病期间。一味逃避是断然不行的,问题无法自行消解,必须找到方法解决。
四
生病的人很容易注意到他人的存在,一个健康的人则往往活了很久,都不知他人存在的事实。一个生病的人会格外关心另一个生病的人,更能够体会到别人的痛苦,关心别人的感受。而一个健康的人,却可能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为什么呢,因为他根本就无法感知这种感受。他会以自己的状态来评估别人的状态,从而以为别人都跟自己一样。
一个心中有佛的人谁都是佛,一个内心无忧的人可能以为谁都无忧。生病,人变得脆弱,眼神也会变得更加温柔。一个生病的美人会更加妩媚,比如林黛玉,因为她的眼神忧郁,她的感觉敏感,整本红楼梦也只有她真正看到了落花,并想到埋葬它们,并且写出《葬花吟》,林黛玉死后,我就没有将《红楼梦》看下去了,因为我看《红楼梦》就是看林黛玉,林黛玉给我的感动是任何小说都不能比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疾病。
我似乎特别喜欢看一个人生病悲苦的小说,而对那些快乐的情节产生反感,或者说,印象总是不深刻,因为我觉得笑容总是肤浅的,没有必要大写特写,这无疑是一种炫耀,也是对痛苦中的人的折磨。
有朋友说,我写的东西太过于悲伤黑暗,没有人会想阅读,然而我却认为她根本就没有认真读过我的作品,我的作品虽然不快乐,但绝不黑暗,我的作品必然有一种抗争,虽然结局可能是抗争的失败,当终究是抗争过。
虽然我充满疾病,然而,疾病中却依然“风儿刮来鲜花盛开”,无尽的黑暗不值得写,写了也没有意义,要写的是黑暗中的微茫火焰,这才是写作的意义。
“贫病远行客,梦魂多在家。”人生中我最不喜欢的突然造访便是病痛缠身。可只有它降临的时候,我们才会反省,反省对身体的亏待,对家人的疏忽。
相信很多人都有和我一样的经历吧,平时并不怎么会去了解一些与自己八杆子打不到边的病症,但只要身边的人有一天得了个什么病,立马就对其从一窍不通变成无所不知。
等待身体康复的时间像一条昏黑的隧道,你不知道终点在哪儿,距离有多远,你也看不到光亮,你颓废地以为:它也许会一直延伸到生命的尽头! “如幻如泡世,多愁多病身。”
《我不是药神》里一位大妈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病了三年,药吃了三年,房子吃没了,家人被我吃垮了。
这是电影台词,更是残酷的现实。茨威格说:“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疾病和死神只会光顾别人。”可命运又曾饶过谁。想起那些肥皂剧里爱演的情节,就是当一个人无意地朝对方说了一句“你有病吧。”很不幸的,对方真的有病,而且还是不治之症。
虽然现实生活中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病,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以前有时候我急起来也会无意识地说出那句“你有病吧”,后来我发现了这个梗,就再也不说了,也示意别人不要轻易说出这句话,一语成谶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美国的戴维·霍金斯博士是一位医生,在美国很有名,他医治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病人。他研究发现:“人的意念振动频率如果在200以上就不生病。”戴维·霍金斯发现,凡是生病的人一般都用负面的意念,他们喜欢抱怨、指责、仇恨别人,不断指责别人过程当中就消减自己很大的能量。这些意念的振动频率低于200。
这些人容易得很多不同的疾病。振动频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磁场。“很多人生病是因为没有慈悲心、爱心、宽容、柔和等,只有痛苦和沮丧,通常这些病人的振动频率低于200,容易得很多不同的疾病。”
可曾记得霍金先生,医生曾诊断身患绝症的他只能活两年,可他一直坚强地活了下来,并以一部《时间简史》闻名中外;漫画家熊顿被确诊患有“非霍奇金淋巴瘤”后,乐观地把与“肿瘤君”的斗争画成一幅幅可爱的漫画,为大家带来了满满的正能量……他们虽最终被病魔夺取了生命,却播下了一颗颗名为“希望”的种子。
除了药和手术,我始终相信,爱与陪伴可以治愈世间所有的病。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汤令,1967年生人,供职于武汉市东湖生态旅游风景区东湖小学,区语文学科带头人、骨干教师,一直以来的“文艺青年”,年轻时候起笔耕不辍,诗歌散文发表为多。近年来游记写得多,写游记的动力缘于孩子,都是带孩子走过的地方,游记作为一份挚爱的载体,留存给孩子。游记媒体发表的多,摄影作品也多次获得大奖,追随的粉丝大有人在,有一定的影响。我们的旅行口号是“带上最简单的行李和最最丰盈的心随时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