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丹心捧出石榴红

周永红任教的武汉西藏中学

——写在周永红《石榴集》出版之际

周永红是湖北省监利市程集镇人。程集镇是国家历史文化名镇。我在监利工作多年，对程集镇有三个特别深刻的记忆。一是那条程集古街。源于春秋，建于宋，成于元，兴于明，盛于清，至今保存大量的古庙、古桥、古墩等古建筑和老茶馆、老酒馆、老药房、剃头镇、打铁铺等老作坊，曾是贺龙、周逸群创建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的后勤物质集散地，街两边飞檐斗拱诉说着历史的繁华，街中间石板路深深的车辙刻录着岁月的印痕。二是那坛程集酒。荆楚有口皆碑的监利酒，是以程集酒为标志的，“喝遍天下酒，难忘程集酒”，看上去清冽，闻起来浓香，喝下去醇厚，喝完后回味悠长，喝高了也不上头。三是那位熊将军。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驻港部队首任政委就是咱们监利程集镇走出去的熊自仁将军，那时他和首任司令员刘镇武将军组成的“武仁搭档”，让全世界人民看到了“威武之帅、仁义之师”。我服务的监利报也是选在那个喜庆日子复刊，熊自仁将军访谈是复刊号的点睛之笔。

我有很多程集镇的朋友，都有才、实诚、讲感情，周永红是其中之一，他当时是《监利报》特约通讯员。虎年春节后，他约我写诗集的序，那是“月母子遇到情哥哥，必须讲感情”，二话没说答应写。读了他的诗集，嘿，还真有程集街的古朴厚重，程集酒的清香醇美，程集人的仁爱儒雅。人好诗也诗，我看周永红和他的诗有三个难得——

周永红一生当老师，很难得。今年退休的周永红，从教四十一年，“当了一生的老师、教了一世的书”，可谓许身教育，忠贞不二。我也当过小学民办老师、中学雇请老师，后来改行从政，离开熟悉的讲台，依依不舍好长时间。我喜欢当老师，也喜欢老师，我爱人就是老师。这是我和周永红谈得来的地方，做朋友总要有谈得来的地方。我们聊起老师有“四乐”。

一乐在台下。老师在台上，学生在台下。台下是天真可爱的脸，是求知若渴的眼，是鲜活灵动的嘴，是青春飞扬的面孔，是昂扬向上的精气神。周永红说：“你朝台下一看，你就美了乐了醉了！”

二乐在灯下。老师是光荣的，也是辛苦的。当老师的辛苦多在夜里，天地俱寂，一灯闪烁，世界都睡了，老师还在工作，在一本本地改作业，在一页页地写教案，在一个个地想学生问题，在一篇篇地写教学体会。辛苦也在早上，我记得当年教初三毕业班，每早5点闹铃一响，把灯拉亮起床，摸黑赶往学校，路上只有扫地的清洁工，远处可听到杀猪的叫声，那时的印象，教书的、扫地的、杀猪的起得最早。你看周永红，不就是这样一早早地起，一夜夜地熬，一年年地守，便白了头、花了眼、驼了背、弯了腰，可他觉得“累并快乐着”。

三乐在楼下。楼下是校园，教室里书声琅琅，操场上喊声阵阵，树林里鸟声唧唧，下课了人声鼎沸，开饭了众声喧哗，放学了时闻琴声笛声悠扬，放假了细听落叶落花无声，这就是充满生机活力的校园。没有闹市长街的繁华，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前呼后拥的俗气，没有等级森严的官阶，正如周永红所写，“结庐在人境，身心俱舒畅”。

四乐在天下。一辈子当老师，最乐桃李满天下。看着自己的学生考上高校、走进军营、留守乡村、支援边疆、走出国门，皆是多么高兴。总有一些学生当上科学家、当上企业家、当上大领导，得了大奖、成了名人、做了突出贡献，更是无限欣慰。只要学生们成人了、成才了、成功了，老师都喜欢。周永红有些陶醉地说：“每年逢年过节，收到五湖四海、天涯海角寄来的明信片、发来的短信、打来的越洋电话，这份天下之乐，无与伦比！”

我为周永红一生当老师感到骄傲。中华民族有两个传统职业最为人尊重，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医生，老师医愚，医生治病。今天时代赋予人民教师崇高地位和神圣使命，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为党育人、为国育才，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周永红能一辈子坚持教书，既是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具体体现，也是牢记立德树人初心使命的生动实践。

周永红是武汉西藏中学老师，更难得。我们都羡慕周永红抓住了三个机遇，实现了三次跨越。

一是从乡镇到大都市跨越。周永红最早在监利汪桥中学教书，后来选录到沙市六中西藏班教书，2005年8月随西藏班从沙市迁至武汉，升级为武汉西藏中学教师。从乡镇到省城，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级台阶，每一次都不是“水涨船高”地“自然提升”，而是视野格局胸襟、素养能力水平全方位的“自我提升”，用周永红的话说，一次次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武汉西藏中学是一所现代化的学校，曾被第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民族团结杰出贡献者”热地赞誉为“全国最大最美最现代化的学校”。周永红用拼搏和奉献共享了这份荣耀。

二是从普通教师向内地西藏中学教师跨越。说到西藏，美丽的拉萨、雄伟的布达拉宫、奔腾的雅鲁藏布江、醉人的巴松措、林芝、羊湖、鲁朗林海，都是令人神往的地方。不是所有老师都能成为内地西藏中学老师的，“优者从教，教者从优”，民族教育工作的专任教师，需要忠诚和担当、爱心和激情；需要更硬的专业知识和本领，更强的责任心和使命感，更高的思想境界和更深的教育情怀。无论是进西藏班还是到武汉西藏中学，都要经过“层层选拔、择优录取”。周永红是党员教师、荆楚名师，曾担任学校领导职务，所以才被选拔任用到这所特殊学校，这是湖北省唯一的内地西藏学校。

三是从一般教育工作者向民族教育工作者跨越。这个跨越更大、意义更大。周永红把诗集起名《石榴集》，证明了他的跨越高度。习近平总书记最近指出：“在中华民族大家庭中，大家只有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手足相亲、守望相助，才能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梦想，民族团结进步之花才能长盛不衰。”学生和家长都称赞周永红老师是“藏汉一座桥”、“藏鄂联系的红丝带”。可以这样说，作为武汉西藏中学的老师，周永红和他的同事们都是民族团结进步的建设者、西藏进步发展的促进者、党的民族政策的践行者和落实者。

周永红以物理老师写诗词，也难得。“我的诗词多是用来记录岁月，记录遇见，记录感恩，记录变革，记录成长。”周永红说，“科学、生活和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诗。我写诗是既是几十年教育生涯的一个陪伴、一种丰富，也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追求。”周永红写诗难得有三：

一是跨行写诗难。一直教物理的周永红，看上去跟诗不搭界，但他说，政治经济文化都是“互联互通”的，“将军本色是诗人”，很多政治家军事家都是上马杀万敌、倚马草万言，更不说刘邦唱大风歌、曹操吟短歌行、乾隆写万首诗，毛泽东的诗词达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境界。周永红瓣着手指说，东汉的张衡左手发明地动仪，右手写成《二京赋》；意大利的达芬奇既能创作“蒙娜丽莎”，也是设计直升飞机；现代的数学家苏步青、华罗庚都是写诗填词的高手。至于当老师，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写诗词搞文学也不少。言为心声，行为意役，周永红以大师为榜样，把诗词当朋友，上完物理课，吟上几句，改完学生作业，填上两阙，一路征程一路歌，丹心捧出石榴红。这是多美的诗情画意，又是多帅的从容潇洒。想想我原来当语文老师，写个“下水文”不易，发个“豆腐块”很难。看似容易却艰辛，事非经过不知难，物理老师周永红会写诗，应该刮目相看。

二是写到结集出版更难。坚持就是胜利，很多人坚持不到胜利。我们那代人少年都有文学梦，老了也有诗词文学爱好，只不过有兴便写、无兴便返、时断时续、若即若离，比打麻将的兴趣、喝酒的兴趣、咵野白的兴趣差多了，所以大多数朋友终其一生都没有一本书出来。兴趣加坚持，便成事业；爱好能长久，便有成就。凡能出书的人，肯定是把兴趣当饭在吃，把爱好当事业在做。

这是一本内涵丰富的诗集。我浏览诗集目录，以年度为线，分为六辑，可谓一线串珠、五彩缤纷。从2010年开始，至2022年1月结束，纵贯历史十二年；从登泰山开始，至冬奥会开幕结束，横跨世界九万里。全书呈现三个特点：题材广如海。既写人物，也写事物，更写景物；既写名人，也写友人，还写家人；既写西藏风情、也写湖北风情，尽写天下风情；既写世界军运会、世界冬奥会，也写中学生运动会。还真是“无事不入诗，无景不成词”，一本小诗集，就是一本国事校事家事大事记。真情明如月。一条主线爱国情，串起万里江山情特别是西藏情、拳拳报国情特别是教师情、丰富人文情特别是文人情。形式活如浪。有诗有词有联，诗有七律、七绝、古风等，词牌更丰富，光是写上标题的词牌就有念奴娇、满江红、水调歌头、沁园春、临江仙、定风波、青玉案十几种，好一派波飞浪卷的诗词风光。

三是写好最难。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我细品周永红的诗词，体会“三有三很”。有气势、很豪放。苏东坡、辛弃疾是豪放派的黄河长江，毛泽东是豪放派的珠穆朗玛。周永红当然不能同日而语，但写得也颇有气势，算是长河浪花一朵、山中小草一叶。有意境、很形象。唐诗重形，宋词重理，都有意境。形象是诗词的脸，意境是诗词的魂。读周永红诗词，或有“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的美感。有规矩、很工稳。杜甫作诗最讲规矩，虽千万首皆“教科书”；苏东坡作词不大讲规矩，连最有名的“大江东去”都存在“失误”。讲规矩足见“带着锁链跳舞”真功夫，不讲规矩是“狂放不羁”真性情，更显“破框砸笼”大本事。推敲周永红的诗句，平仄对仗很工整，看得见物理老师的精细。已经不错了，如果诗句更通俗一点、金句更多一点就更不错了。湖北省诗词学会前副会长兼秘书长、荆楚田园文学社执行社长巴晓方老师有三个字的权威性评价“有蛮好！”并致贺诗——

传道释疑年复年，栽桃种李数时贤。

曾经江汉施春雨，又为高原润雪莲。

物理丝抽机电律，襟怀字吐雅风篇。

情思缕缕行间走，一簇新葩出楚天。

 

作者简介：余爱民，系湖北省委政研室原一级调研员，华中农业大学兼职教授，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校外导师，曾任《监利报》总编辑、监利县委办公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