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贱圣”吴久安

编者按:吴久安,系原《长江开发报》主任记者,湖北省现代企业制度研究会原秘书长。2022年12月4日,吴久安与世长辞。同仁们怀念有加,都一致推荐王正光同仁撰写的一篇序文,文中将吴久安同志的“贱”描写得淋漓尽致。正因为“贱”,他的客户就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多,业绩也与日俱增,文字也越积越厚,后来集腋成裘,归纳成册,王正光同志特为之作序。本网特推出王正光同志写的《“贱圣”吴久安》,以表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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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左一为吴久安(生前照) 

 

 

——代                          

心冠肆虐,挡不住碧天素月淡淡流光,封不住临窗丹桂阵阵飘香。在这橙黄橘绿,藕肥栗香的丰收季节,我正翻阅案桌上的一摞书稿,这是久安先生多年来笔耕墨耘的硕果。已是耄耋之年的他,清点旧章与新作,准备辑印成书,并情真意挚托我作序。因惧谈往事,怕忆旧踪,我初有推诿之意,但终因拗不过吴兄恳挚,只好勉为其难地搦管理纸。            

这些云屯雾集的文稿,多半是报告文学或人物通讯;由于工作关系,我在二十多年前都已先睹为快。而且我尤其深知每一篇都有来之不易的艰辛,都浸濡着可贵的“久安精神”。我对他的精神概括为一个字:“贱”!我赞佩他为“贱圣”! 吴久安绝对是一个非凡的人。    

首先他是一位“贱客”。当年我与久安都在长江开发报工作。这个自负盈亏的流域性报纸,全靠广告和有偿服务的收入维持运转。久安先生就是当年创收班子的主将。他的办法就是通过报道工厂企业的人和事,再向他们收取一定的费用。长江开发报是一张弱势报纸,谈妥一版报道要付出多倍努力,这就需要放下架子,不辞劳苦,不怕冷落,不怕拒绝,还要加上不能放弃的“赖”力!  

因此当这种差,最重要的是迈开双腿,跋山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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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久安与友人留影


为联系业务他舟车劳顿,踩江上白浪,踏道上红尘;载渴载饥,抗暑抗寒。夏季顶炎天烈日奔走于大江南北,不言疲累,不避蒸烤;冬天在朔风寒雪的灯影里,蜷缩于屋角墙根,象布点的侦察人员,等待酒酣耳热的厂长经理归宿,再敲门求见,夜深访谈,不厌烦心劳神。一次不成,再次、三次……当年不成等来年!其中的乞哀告怜,所受的冷落委屈不堪言状。风尘仆仆本应是“客”,却常被轻贱,故为“贱客”!              

不过此“贱客”相似于彼“剑客”。行侠仗义的剑仙侠士,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以扶危济困劫富济贫为己任;“贱客”虽然没有“剑气”之汹汹,但有“文气”之脉脉!工具虽不同,“济贫”的目标却大体相似。案头的文章正是当年敲开财门的利器,煮字烹文养活弱势单位的员工,同样是英杰!     久安之贱,是为养活报纸不惜重轭加身,当牛耕犁。但他神形无碍,自鸣奋蹄。正是如此,贱当以“圣”字落脚。圣贤的圣!        

如今他两袖清风,一肩明月!将这些颇有功德的文章,集结付梓,无疑是慰藉心神的一桩快事!尤其能透过这些文字的表面,领悟到他内在生命的状态。他勤劳播种,得失随缘;克难攻关,逢苦无怨;诸邪不侵,神强魂健。这不是一种性格,而是一种能力,一种超性的生命力!是解脱了世俗缠缚的自在!是自我灵命的超越!若问是什么在操控吴久安的身心,使之踏入忘我无相的境界?回答当是老子讲的那个不可言说的“道可道,非常道”!没有非常道,有非凡人!  

说起老吴的“贱”来,非此一桩,但全是他自讨的。照说他本已超龄退休,辛劳了一辈子的他,当倦鸟归巢,含饴弄孙,坐享绕膝之乐,乐不可言。岂不快哉!如果想户外走走,或观东湖风月,长江烟波;或杖履优游,做柳荫下的江滩钓客。岂不是自得其乐!若有游山玩水的兴致,也可客路迢迢,秋风塞北、春雨江南、峨嵋餐秀、钱塘观潮。……去登山临水,在云蒸霞蔚里探芳拾翠,放浪形骸于天地之间,融大自然为一体。岂不是自由自在之乐;旅途屐痕遍野,路漫漫,乐颠颠,走走停停,醉醉醒醒,如闲云野鹤,岂不是神仙之乐!即使闲来无事,也可扎堆于街头,当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或在荫凉的巷尾,听闲人聊神说鬼,笑谈国际风云;抒意开怀,坐享偷闲之乐,也是快事一桩!但他对这些闲情逸趣兴味索然,却意气风发地办起了“企业研究会”,当起了秘书长。    也真是天随人愿。他筑巢引凤,上下活动,当年熟悉他的企业陆续入会,曾被他感动过的企业家纷纷登场,就依托这个平台,他走火入魔似的办讲座、出会刊、著书、编画册,还请专家为“诊断”企业奔走呼号,闹得风声水起,忙得不亦乐乎!数次荣获省里颁赏。就这样马不停蹄,牛不解轭,转瞬又是二十多个春季冬夏。只干事,不取酬,他说忙里有乐!无含金量的福乐,当是“贱福”!此福谁又愿意消受?        微信图片_20221205124841.jpg        


人为他忧,他自开怀。究竟这里有何事可乐呢?其实他乐在无心,亦无分别。晴也乐,雨也乐;得也乐,失也乐;跳也乐,跌也乐。冤亲平等,福祸同受。无贪无求,随遇而安,时时有乐,事事皆乐!他知道,万般滋味皆是生活!年复一年,看似福未临门,实则祸事遁隐,落得平安无忧。殊知,平安是真福!平安是生活中潜伏着的凶险被一一化为吉详后的结果,这是上苍对义人的庇祐,而人却一无所知!                

岁老根弥壮。已是高龄的他,作“贱”不止。他所居住的院区,有的绿地花丛几乎天天因泊车碾压,这本已司空见惯,谁也奈何不得。但在吴老眼里,绿地就要植树,花圃就要养花,强毁花草树木,仅为泊车之便,实属不该!他当面劝阻,事后自掏腰包购苗,再挖坑浇水,动手补栽;次日照样碾压,老吴再买再挖再补。……碾压不休,补栽不止。在常人看来,这件事与他又有多大的关系呢?为此不惜耗资、淘神、费力、伤感情,岂不是生得贱?但就是这种“贱”精神撼地摇天,得到了有关部门的支持,终究阻止了损坏绿化的行为,从此小区风清气正!难得吴老心如止水,水平如镜。水因风而浪,风停则浪灭,但水体不灭;若心如止水,就不会因风动而起浪,反以心定而止风!老吴根性深厚,不随景转,反而转景,使邪风息止!这是何等定力!          

久安贱里生怪。三五人议事就餐,虽无奇珍罗列,水陆杂陈,但桌上总还有几样可口的菜肴。当众人大快朵颐时,他举箸简单品嚐几口,酒也浅尝辄止。但当临近席终人散之时,他往往端起盘子,将肥浓厚味的残羹剩汁倒入饭碗,津津有味地连喝带吃,如风卷残云!他对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厚味重油情有独钟。如此之贱的口福,尤其是高龄者,谁有命消受?        

越是禁忌他越触碰。老年人畏糖如虎,而他却好糖如命。作为老顾客的他,常常到百年老店“曹祥泰”,叮嘱负责人以质优价廉保名牌,不可见利忘义。每次去门店,都要带些糕点,尤其是那硕大的芝麻饼。回家后,将圆月似的大饼切成若干分,作为天天必备的茶点。一边品香茗,一边尝甜饼,咬得冰糖粒咯崩直响,以此为乐,乐此不疲!当谈起品尝茶点之趣时,他总是福气满溢,吧唧着嘴巴,似乎还有余味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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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颈禹先生为吴久安撰的挽联:安息天堂放牧歌  久久笔耕多贡献


             

琳琅满目的商舖,该有多少中外名点!他却以此为足,一生不变。沸点何等之低!不过他能随性生活,不讲禁忌,根源在于他无病无痛,体躯康健。  

贱者,健也。他是一介草民,蕴含着草的性灵。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见草之贱,草也健!“健”,是“贱”的回报。久安者,乃久长而安健也!其实他骨瘦如梅枝,身飘如桐叶,体魄向来单薄,并不强壮。奇怪的是年近九旬的他,精气神依旧充沛,三餐尚能健饭,说话音高气足,有声震屋瓦的力度!这正是花若盛开,蝴蝶自来;人若精彩,天自安排!天恩浩浩,福寿绵绵!  

人生在世,甘苦自知,悲喜自渡,他人则难悟而易误。只要俯仰无愧,也就心安神怡了。就此打住,聊以代序。          

 

2022年10月于梨园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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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王正光,1940年生,湖北武汉人。教过小学也教过大学,编过杂志也编过报纸。曾在《长江开发报》工作过,曾任湖北省杂文学会常务理事。退休后被企业研究会聘为研究员,杂志主编。主要作品有《文史随谈》《生命的神曲》以及与人合著的《家庭文化知识》《中外丑闻录》等。经常有散文,杂文见于《信德报》,箴言,方舟,益世等报刊。《隐秘的梦影神踪》一书已在信德网陆续连载,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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