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黄河连载·第一章 九曲怀珍 第三节1

按语:或许,黄河边的一块化石、一抔泥土、一粒北粟,便是我们的祖先,或许,我们的祖先入泥为草、化霞如绮、缕若清尘了,但我们的血管里仍有他们的体温、基因。本书第一章总述黄河的地脉、文脉、龙脉之后,以空间为序,用第二、三章详解了上游云端里的山水、风情、艺术,河套中的美景、乡韵、马背上的柔情;再用第四章透视中游惊天的晋陕峡谷,以及两岸的名景、名吃、名建筑;后用第五章讲述下游的“悬河”,以及沿岸的古都、古战役、古土地上的环保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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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绵延的龙脉

龙脉,即山脉。山脉的走势便是龙的姿势。山脉起伏、曲折、绵远,河流也一样。脉,即血管,河流是大地的血管,即川脉,也是龙脉。龙脉有势,也有形,起伏的群峰、奔腾的波涛为势,一座峰、一段河为形,山川积聚、藏气,便有了文化意味,比如和谐、兼容、凝聚。繁体字龍,篆文左为辛肉,辛即威权,肉即实体,秦始皇便成了祖龙,汉高祖便成了龙种。龙,即君主帝王。龙也是一种意绪,奋发,自豪,血肉相联,炎黄子孙便有了一个集体的称谓:龙的传人。

 

一、农牧和亲的民族

黄河滚滚,流淌到哪,哪都会有一种方言,方言与黄河一样,滔滔不绝。

河湟,是两条龙脉,一曰黄河,二曰湟水,其实,还有一条大通河,故名三河间。当然,还有一条龙脉,名巴颜喀拉山。远古时期,河湟的土坡、沟汊、台地便有了袅袅的炊烟,羌民是最早的居民。古籍有载,苗民是羌的祖先。不过,苗民不是自愿居于河湟的,是苗民生乱,帝尧、舜、禹先后平乱,被放逐或分散迁徒而来的。依山居止,垒石为碉,苗民便入碉而息,出碉而作,便有了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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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湟民俗


羌,从羊从人,为牧羊人,是一个畜牧民族。羌族男人戴的头帕、穿的长衫,有两种颜色,一曰蓝色,二曰白色。或许,与青藏高原的蓝天、白云有关,羌民伸即触蓝天、白云,当然要与蓝天、白云融成一色了。至汉武帝时,西域的通道贯通,羌人陆续归附于大汉天子,为汉之郡县。罢兵屯田之际,汉民也陆续移徙到河湟。十六国及南北朝时期,河湟政权风云滚滚,前凉、后凉、南凉、北凉、西魏、北魏、北周、前秦、西秦曾统治过河湟,特别是南凉系鲜卑族军在河湟建都城,定居,繁衍,鲜卑族民便根植于河湟了。

河湟还有一个古民族,曰吐谷浑,为辽东鲜卑慕容部分支,以游牧为生,首领名吐谷浑。西晋末,吐谷浑率部西迁至河湟,后立国。公元609年,隋炀帝亲征吐谷浑,大振兵威。唐代,吐蕃崛兴,而吐谷浑渐衰,一强一弱,为河湟历史的一页。

河湟还有藏、戎、氐、土、鞑靼、撒拉、蒙古、东乡、小月氏等古民族,是一个多民族地区。在这个地理单元里,土地肥沃,宜于农耕,也宜于畜牧,纯粹的原生型文化成为了融生型文化。最初,羌人是游牧民族;从辽东迁来的鲜卑人,亦耕亦牧;吐谷浑人主业畜牧,兼及农耕。无论从哪里来,也无论是哪个民族,都可以通婚,合于天伦,游牧、农耕都交融了,互汇了,戎人也有羊图腾崇拜,深沉而高亢;羌人也会平弦坐唱,苍凉而悲壮;汉人也会唱“花儿”,饶比兴,也风流;土人也策马奔驰,唱歌谣,喝青稞酒;藏民穿羌服,汉民着藏服,坐在皮筏上,或站在山坡上,引吭对歌;土族婚礼、撒拉族婚礼、蒙古族婚礼,会在一个村的同一天相映成趣。单说河湟的一些县名,比如,大通、互助、民和,便充满了多民族的向往。

河套,一个温馨的地方,一个水灵灵的家。洮水、湟水、汾水、渭水、洛水、漳水、桑乾水、滹沱水,如云卷,若霞舒,绕着河套流淌,也以弯曲的目光守望着河套,尤其是黄河

自西而北折东,环绕着河套,并以博大、浑穆、热情涵养了河套,河套脱凡,轩昂,怀德高跱,迎取了49个民族的人口定居,比如,满、壮、回、彝、蒙、藏、黎、瑶、苗、白、傣、哈尼、朝鲜、鄂温克、达斡尔。有一个小村营,居住的人口不多,却来自10多个省区。

这么多的民族,来自中国1000多个县,同堂合居,序天伦之乐事,是因为大家都是龙的后代,身上流淌的血液都源自于相同的祖先,都认同华夏文明的始祖炎黄。远在先秦时期,河套之南便有了匈奴的人烟、游牧的身影。夏代末王名桀,《史记》称,桀的遗民是匈奴人的先祖。

河套也由群山环抱,有三条龙脉,东面是吕梁山,西面是贺兰山,北面是阴山。战国,河套属赵。秦始皇定鼎中原后,便下诏名将蒙恬北击匈奴。蒙恬不辱使命,率三十万大军北征,从鄂尔多斯市一带逐出匈奴,威扬天下。之后,秦始皇从中原迁徙3万户汉人,前往河套戍边,又调集百万劳力,在辽东、陇西之间修筑长城,以抵御塞北的入侵。于是,河套又添了一条龙脉,即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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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平原


汉武帝是刘邦的后裔,不是嬴政的血统,但他与嬴政一样,向北拓疆,派卫青、李广、孙公敖、孙公贺夹击来犯的匈奴,匈奴失阴山,河套便躺进了汉武帝的手心。河套是一个可耕也可牧的地方,苍茫,空旷,望不到边际。那时,长安汉廷已有灞桥纸,作为植物纤维纸,它是世界上最早的。刘彻在灞桥纸上书写谕旨,便有上百万汉民移往河套,一边戍边,一边垦荒农耕,一边在草原上游牧,与当地人互化。另外,中原经河套,以通漠北;经河西走廊,以通西域。汉武帝打通丝绸之路,和亲乌孙。至汉元帝时,一代美女王昭君自汉宫出塞,与呼韩邪单于和亲,匈奴便与西汉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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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拓疆


西晋中后期,发生八王之乱,皇权风雨飘摇,河套成了逐鹿的战场,也成了五胡分治的地方。五胡,即氐、羌、羯、鲜卑、匈奴。五胡的祖源是游牧,而统治对象的血缘却是农耕,五胡与汉民,一个是君,一个为民,但农耕、游牧却融合了。

至唐时,河套有孤烟,也有果园,有烽燧,也有良田,农牧和亲,一派江南景象了。究其原因,山川,草原,是自然元素;战争、移民,与通婚,是人文元素。而且,汉人还从中原向河套输入丝绸、铁器、漆器、火药、凿井术、养蚕术、冶炼术、指南针、造纸术、活字印刷术,于是,河套内的匈奴人、蒙古人、拓抜鲜卑人等,一边在马背上征战,一边与汉人交往、贸易,正所谓筋骨相连,有时候骨断了,筋却不会断。

之后,河套便有了这样的景象,汉人留发梳辫,穿满族马蹄袖袍,满族女子头顶盘髻,着含蓄优雅的旗袍。蒙古包里有烤羊肉、涮羊肉的味道,还有油炸糕、酸烩菜、猪肉勾鸡的味道。草原之夜恬静、深远,有四胡明快、脆亮的音色,有马头琴圆润、悠远的旋律,有羌笛、羯鼓的混响,也有古筝、排箫、横笛和柳琴的汉音。

山西居黄河中游,是女娲补天的地方。女娲与伏羲一样,为中华民族的人文初祖。尧、舜、禹都曾在这里建都。山西北通塞外,少不了草原的气味。雁门关高踞于《山海经》,霜重,鼓寒,烽火冲天,为天下九塞之首,草原民族南迁时,带着塞北马种,多经雁门关进入中原。唐季,这里设有牧监,执掌养马。于是,山西马种优良,产量比吐蕃、蒙古还多。同时,山西又南临中原腹地,也有农耕民族的基因。自汉始,北方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党项、回纥、吐谷浑等游牧民族,常常与汉族及其政权发生兵争,而北面长城的巍峨,西面太行山的悬崖,也没能阻止游牧民族的马蹄,山西大地成了血腥的战场,马嘶、弓弩的呼啸、刀剑的劈削,血溅黄土、草场与山川。不过,兵争之后,农耕与游牧的融合是客观的史实。

至魏晋南北朝,汉族政权心怀柔情,招降、拉拢、鼓励少数民族内迁,这是一种平和的移民,但,西晋统治集团争权,战马扬蹄,血染山川,以战争的手法强制人口迁徙、民族融合。于是,新进山西乃至中原的游牧民族也过上了农耕生活,农牧相亲了。

中原,黄帝时代仓颉造字地,秦廷颁布标准汉字小篆的产生地。少数民族内迁后,中原还出现了蒙古文、维吾尔文等多种文字,姓氏、服饰、习俗的差异模糊了,杂居、通婚,农牧民族的血统也一体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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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田友国,湖北省长江文化研究院驻院专家、总编辑,《中华长江文化大系》主编,大学特聘教授,著名作家,已在《中华散文》《散文》《长江文艺》《作家》《安徽文学》《延河》《创作与评论》《山东文学》《北方文学》《奔流》《鸭绿江》《当代小说》《芳草》《都市》《时代文学》《特区文学》文学期刊上发表小说、散文230多万字,出版专著7部,16部电视专题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曾获蒲松龄散文奖、全国人文地理散文奖、全国优秀剧本征集评选提名奖、文华杯全国短篇小说奖等,并入选《中国当代文艺家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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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田旎,《长江航运》杂志编辑,武汉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工人日报》《中国交通报》《湖北日报》《长江日报》《武汉晚报》《中国水运报》《现代少年报》《少年文学报》和《椰城》《蓝铃》《百花园》《妇女生活》《莫愁》《幸福》等报刊上发表作品2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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