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语:或许,黄河边的一块化石、一抔泥土、一粒北粟,便是我们的祖先,或许,我们的祖先入泥为草、化霞如绮、缕若清尘了,但我们的血管里仍有他们的体温、基因。本书第一章总述黄河的地脉、文脉、龙脉之后,以空间为序,用第二、三章详解了上游云端里的山水、风情、艺术,河套中的美景、乡韵、马背上的柔情;再用第四章透视中游惊天的晋陕峡谷,以及两岸的名景、名吃、名建筑;后用第五章讲述下游的“悬河”,以及沿岸的古都、古战役、古土地上的环保情怀。
二、绝伦的草原
青藏高原东北边缘坐落着一个大家庭,名若尔盖县,成员包括藏、羌、汉、回、彝等12个民族。若尔盖县高寒,湿地多,肾源充足、健康,比如,若尔盖草原。这片草原居海拔3300米以上,散布着许多的牛轭湖,周边雄峙着岷山、邛崃山、西秦岭、果洛山、西倾山、阿尼玛卿山等,可算是高原盆地,也可谓云端天堂。
若尔盖草原风光
瑰丽、绿洲、最美,用这三个关键词来表述若尔盖草原是贴切的。有一种珍稀动物,名黑颈鹤。每年,黑颈鹤迁徙到这里,便有家的感觉,因为若尔盖草原会用鱼、蛙、昆虫、水藻、砂粒、植物叶、植物根茎、之类的美餐,盛情喂养它,让它唇齿含香,天天开心。另外,这里有牛群、羊群,黑颈鹤会飞到牛、羊的身上,立着,悠闲地看着远天。有时候,也会落在草地上,从牛、羊的粪便里啄食残物。
这里适宜于黑颈鹤生长、谈情,与交配,而且,用不着警惕,因为草原上的牧民会用微笑跟它交流,遇到胆小的黑颈鹤,牧民还会悄悄地离开。3月底、4月初,是黑颈鹤繁殖的良辰。这时,冰雪开始消融,黑颈鹤开始分散行动、漫游,目光也在撒网,如见到佳偶,双方产生了火花,雄鹤、雌鹤就会把颈伸向前方,一路“嘎嘎”之声,相和,相伴,行走,或飞往一个安静的地方。黑颈鹤也羞涩。然后,雌鹤发出“哆哆”的叫爱声,雄鸟便心领神会,立即应和,在雌鹤徐徐展开双翅、微曲腿脚之际,雄鹤便一跃,骑到了雌鹤的背上。产卵之后,双方会就近衔来草,建一个巢,再轮流孵化。雄鹤姿态高,或是爱妻子,孵化的事做的更多。雏鹤出生后,也是父亲护理的多。
黑颈鹤
黑颈鹤温驯,而草原狼却强悍。当然,它们的分属不一样,前者是鹤科,后者为犬科。
草原狼体量大,雌性体长一般约为1.25米、重约35公斤,雄性体长一般约为1.45米、重约50公斤。草原狼奔跑距离长,速度也快,时速达55公里,天性又狡诈、凶残,许多动物便成了它的美食,比如,野兔、马鹿、黄羊、旱獭、鹅喉羚。草原狼最自得的是,长了一只嗅觉灵敏的鼻子,正是用这一器官,它会嗅到猎物的气味,并循着气味来源,一直追踪到底,直到捕获猎物。
羊,味道不错,也是草原狼攻击的猎物。草原狼还有机警,多疑,机智的性格。有时候,它会尾随羊群,体察羊群的粪便,一边观察,一边调动嗅觉,以判断羊群的健康与疾病。如羊群有疾病,尤其是传染病,草原狼有健康意识,是不会追逐的。
鬼哭狼嚎,是一个成语,说的是如鬼哭泣,若狼哀嚎,声音凄厉。若尔盖草原上的狼嚎,
深邃,悠远,少了几分的哀意,大多是传播某种信息,比如,迁居,集合,遇到危险。草原狼大多群居,抱团活动,各狼群之间有版图,划地为疆。如逾越了边境,便是侵略,会发生一场流血的战争。
高原狼大多是雌雄双居,也有单身独居的,但少有居于洞穴者,只有雌狼产崽之后,才搬入三四米深的洞穴,为的是喂养崽。而且,会在洞穴内用猎物的皮作铺,给崽睡。都说狼心狠毒,贪婪,也未必,至少,草原狼对狼崽是温情的。雌狼产崽,少则3只,多则9只,甚至十二三只。在雌狼坐月子期间,雄狼会外出猎物,供雌狼发奶,即便不是狼崽的直系亲属,草原狼也会猎物,献给产褥期的雌狼。
狼崽长大后,不一定享有生育权,唯有沉淀到了王、后的位置,才有交配的资格。草原狼讲等级,有欲望,却能自律。对于狼来说,若尔盖草原是五星级饭店,谁也舍不得走,除非狼王、狼后驱逐。有生命的地方,就会有食物链,若尔盖草原也有一根食物链。狼吞噬兔、羊之类,它的天敌虎、狮、藏獒也会血酬它。问题是,这里少有虎、狮、藏獒,于是,草原狼几乎站在了这根食物链的顶端。
草原狼
草原狼是群体作战,对马群也会发动攻击。自先秦、隋唐,至元明清,若尔盖出现过许多的部落,地理上的险要又是兵家争夺的理由,而马群在与草原狼的战争中,变得英勇、善战,有战斗力了。于是,成了战马,若尔盖草原也成了疆场。不过,马蹄之下,深藏着金、铀、锰、铜、铁、煤之类的矿产,尤其泥炭资源丰富,储量近40亿立方米。而且,若尔盖的草地下,还长眠着近万的红军将士。
若尔盖草原的本色是绿的,本质却是红的。1935年8月,冒着国民党军队的弹雨,长征中的红军走进了若尔盖草原。当时,这里是泽国,茫茫无际,野草下暗藏着许多的泥潭。红军濒临绝境,也要往前走。远在南京总统府的蒋介石,站在一张军用地图前,断言红军走向了死亡,其浙江方言浓重,又不可一世。
形势的确严峻。沼泽地淹没了许多的红军,而树皮、草根、青稞、牦牛,与农作物,却救了红军。于是,红军走向了小村班佑、邓均寨。这里有一座班佑寺院,始建于清康熙年间,由山环绕,又紧依着巴西河,是藏传佛教萨迦派信徒修行、膜拜的好地方。1935年9月间,张闻天、毛泽东、刘少奇等一批名满天下的人走进了班佑寺院,召开了五次重要会议,用五湖四海的口音,讨论了一系列决定,其声响彻了这座平顶式建筑,这就是著名的巴西会议。自此,红军站在了一个新起点上,继续北上!
若尔盖骄傲了,若尔盖有了一句口头禅: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
若尔盖南边,紧邻着红原县,这里也有一片大草原,名红原大草原,也是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雪山、草地、沼泽地,是红原大草原的地貎。在这里,红军悲壮的双腿走过了草地,爬过了雪山,也陷入了大沼泽,及至淹没时,红军也没卷曲身体,而是垂成一个惊叹号,写着史诗。
草原掩埋了无数的红军遗骸,但从这里,红军还是走向了陕北。于是,蒋介石上庐山,居美庐,听宋美龄弹奏钢琴曲,也没好心情,还一口一句“娘希匹”了。而红军烈士入泥而眠,却一点也不孤独,有沟壑、金银滩、草原湿地、森林湿地陪伴,有浅湖、积雪、炊烟、蓝天陪伴,有尽情的奔马、飘飞的白云、辽远的日月陪伴,有松贝、虫草、雪莲花、红景天等1000多种天然植物陪伴,还有红原百姓的祭奠,尤其是儿童的敬礼。红原的土地上,居着藏族、苗族、瑶族、壮族、傣族、满族、汉族、侗族、白族、回族、羌族、彝族、蒙古族、傈僳族、土家族、布依族、纳西族等,他们都用本民族的习俗,缅怀、景仰着红军烈士。另外,红军烈士枕着黄河第一曲的涛声,入眠,安息,也佑护着红原这片土地。
红原大草原气象万千,有村庄、帐篷,与人烟,也有山水、植物,与动物。人与山水、植物、动物都是朋友。日落牧归,藏民在帐篷咂酒、喝奶茶、吃烧馍,唱民歌,小鸟会飞进来,小鹿、小马驹、小羊羔也会走进来,悠闲,自如,看藏民喝酥油茶,听藏民唱,它们禁不住品茶,跟着唱,也醉了心。
月亮湾美,柔似少女,美如弯月,也美如一个传说。很久以前,凤凰、白龙、大鹏好游,游遍了如画的山川,结伴游至月亮湾,被旖旎的风光迷住了,便定居下来,并相约永不分离。于是,大鹏、凤凰变为山川的形态,成了月亮湾的永久居民,而白龙变成了一条河流,名白河,“S”形,蜿蜒,独成草原上的一段风景。于是,地上也有了一弯新月,与夜空中的弯月相映美,又与“S”形的黄河第一曲呼应美。
如今,白河边,草原上,还散布着河曲马,威风凛凛的,或许,它们是战国秦王政千军的河曲马后裔,或许,它们的祖先是西汉武帝挥师征讨匈奴的河曲马。公元前91年,汉廷发生巫蛊之祸,兵刃染血,天下一片悲悯,时值晚年的刘彻也有过悔悟,身在未央宫,还惦记着河曲马。历史风云滚滚,战争此起彼伏,河曲马的伤痛、嘶鸣,与战功,从漠北草原举兵南征的忽必烈是很清楚的。
远山黛岑,草原静谧,斜阳下,河曲马饮水,啃草,也缅怀着先辈。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田友国,湖北省长江文化研究院驻院专家、总编辑,《中华长江文化大系》主编,大学特聘教授,著名作家,已在《中华散文》《散文》《长江文艺》《作家》《安徽文学》《延河》《创作与评论》《山东文学》《北方文学》《奔流》《鸭绿江》《当代小说》《芳草》《都市》《时代文学》《特区文学》等纯文学期刊上发表小说、散文230多万字,出版专著7部,16部电视专题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曾获蒲松龄散文奖、全国人文地理散文奖、全国优秀剧本征集评选提名奖、文华杯全国短篇小说奖等,并入选《中国当代文艺家辞典》。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田旎,《长江航运》杂志编辑,武汉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工人日报》《中国交通报》《湖北日报》《长江日报》《武汉晚报》《中国水运报》《现代少年报》《少年文学报》和《椰城》《蓝铃》《百花园》《妇女生活》《莫愁》《幸福》等报刊上发表作品20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