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语:或许,黄河边的一块化石、一抔泥土、一粒北粟,便是我们的祖先,或许,我们的祖先入泥为草、化霞如绮、缕若清尘了,但我们的血管里仍有他们的体温、基因。本书第一章总述黄河的地脉、文脉、龙脉之后,以空间为序,用第二、三章详解了上游云端里的山水、风情、艺术,河套中的美景、乡韵、马背上的柔情;再用第四章透视中游惊天的晋陕峡谷,以及两岸的名景、名吃、名建筑;后用第五章讲述下游的“悬河”,以及沿岸的古都、古战役、古土地上的环保情怀。
山西运城风光
三、盐湖喂养古今
晋南盆地有一座古城,名河东,因居黄河东岸而名。时过,河东今名运城。远在约180万年前,人类便生息在这片土地上。五帝时期的舜都、随后的夏都、春秋时期的晋都、战国时期的魏都,均置于河东。河东久负“华夏之根”的美誉,不是虚称。五千年文明看运城,也不是虚言。
运城是一个人文荟萃的地方,先秦的名人荀况,三国名将关羽,隋唐名流王通、王勃、王维、柳宗元,宋元大家司马光、关汉卿,还有一代名妃杨玉环,都是河东人,都与河东有着血亲关联。西候渡、永乐宫、鹳雀楼、秋风楼、飞云楼、莺莺塔、普救寺、青龙寺之类的名胜,也散居运城。运城还是后稷稼穑、舜耕历山、嫘祖养蚕等典故的发源地。
运城治所盐湖,盐湖为运城的心脏。盐湖,古名盐邑,因为这里有解池,产盐,也贩盐。解池,在新生代喜马拉雅山构造运动时期便出世了,为天然盐湖。其状东西长,南北窄,盐水最深约6米,面积约130平方公里,镶嵌在黄河由北而南又向东流的拐弯处,浩荡盐湖,取之不尽。上古时代,先民就已知盐不止出味,更与人的健康关系密切,与水、空气、食物一样重要。
相传,约五千年前,黄帝、炎帝、蚩尤各霸一方,但又举戈相向,多次交战。后来,黄帝与炎帝止戈相和,联合抗击蚩尤。蚩尤为苗族部落首领,勇猛,善战,也会煽动,一时间,便有浩荡之师,直逼黄帝、炎帝。本来,炎黄两帝想以和为贵,息兵施仁,但蚩尤以为炎黄两帝惧怕,便步步紧逼,逼得炎黄两帝不得不举兵应战。马嘶,戈鸣,兵血,天地之间弥漫着腥味。
蚩尤耳鬓如剑戟,有战神之称。战前,又有先进的刀、斧、戈,乃至弓箭,预料很快会取胜,但几个回合,结果他的手心并没握到胜券,远不如他的预期。于是,蚩尤从鼻孔里喷出漫天大雾,以迷困黄帝之师。黄帝坐上指南车,冲出迷雾,又得一把红铜宝剑,转而连破蚩尤,并生擒了蚩尤。黄帝很想很想蚩尤悔过,或求和,黄帝有意放他一马,但需要一个理由,这理由一定得蚩尤给他。蚩尤回应了黄帝,是用仇恨的目光、怒吼的嗓门。黄帝仁至义尽了,在一个名曰涿鹿的地方杀了蚩尤。蚩尤非凡,轰然倒地后,鲜血持续涌出,还有复活之象。黄帝令人肢解了蚩尤的手脚,取下了枷铐,并抛到荒地。不日,荒地上长出了一片枫林,树叶鲜红如血。即便是死后肢解,蚩尤还能流血不止,入泥,渗进低洼处,化为卤。更奇的是,能长久地吐出大雾,与风相遇,蒸发卤,成了盐。这便是解池的来历。
黄帝蚩尤之战
自此,黄帝占有了解池,也占有了盐,黄帝之师的细胞与血液之间的渗透平衡了,水盐代谢正常了,战斗力提振了。另外,黎民也可定居,不再迁徙了。
舜帝贤明,可谓圣君。建都河东后,他时刻心系黎民,经常巡视解池盐情,唯恐盐池生变,苦了黎民。舜帝知道,盐关乎黎民的健康,更关乎一国之安宁。有时候,看盐湖的清盈、绚丽与神秘,看盐花朵朵,盐涛滚滚,便会手舞足蹈,击节自吟,回家后,还趁余绪,弹拨起五弦琴,朗声高歌。舜帝最爱唱的是《南风歌》。这是一首歌谣,为舜帝所创作,忧民之忧,乐民所乐,而且专为解池而歌,为河东百姓而歌。歌词错落,情感丰富,曰:“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舜帝时政通,天下治,民风端良,与他以《南风歌》治天下有关,正如《史记·乐书》曰:“舜歌《南风》而天下治。”他德高,尚孝,从善,怀仁,崇礼,好乐,心系天下百姓,天下百姓也爱戴他。值百岁之龄,舜帝南巡,殉国于途中,举国哀伤。又有一说是,舜帝高迈,考察晋地时,在距解池不远的鸣条冈去世,风哭,条鸣,河悲。
于是,一座舜帝陵庙立在了运城。其形巍峨、苍穆,与孤峰、条山为邻,又与涑水,黄河相伴,还有翻卷的盐花祭祀着舜帝。这座陵庙始建于公元738年,似乎有些晚,但说明舜帝的影响深远,唐人也怀念他。虽说后来元末的兵燹,明嘉靖年间、清嘉庆年间的大地震毁过舜帝陵庙,但又数次重建,屹立于华夏儿女寻根祭祖的拜谒中。
地球上有三大盐湖,一曰俄罗斯库楚克盐湖,二曰美国犹它州大盐湖,三曰中国运城盐湖。后者孕育了中国盐文化,也喂养了封建社会,最盛时,运城盐湖的税收占了全国财政收入的1/8。
春秋时期,管仲相齐桓公,食盐生产、销售由国家统配,开中国盐法之始。那时,便辟了一条盐运古道,即青石槽。一位名曰孙阳的人,在这条古道上一眼相中了一匹运盐的千里马,成为了典故“伯乐相马”的主人公。战国时期,河东有一位名人,曰猗顿,魏国商人,主营盐业,以骡马运往齐鲁、秦地,乃至西域,富甲一方,所谓“与王者埒富”。晋时,解池之盐与铜陵之铜互通,便有了铜质的戎生编钟。
唐初,解池产盐技术有了新发明,即垦畦浇晒法,年盐利达150万缗。唐中叶,安史之乱爆发后,朝廷财政没落,颜真卿、第五琦、刘晏发动了一波波盐政改革,运城盐池盐产量创新高,供养华夏20多个州。唐代宗更看重解池对国库、民生的作用,赐名“宝应灵庆池”,下诏修建盐池神庙,将盐池列入了国家礼典,可谓世界首例。神庙仰山,居于盐池之旁,肃穆、庄重,主殿宏伟,海光楼布局明快、歌薰楼魅力无限。晚唐,还筑了一座盐池墙,以防走私、盐贼。
解池之地
宋代,朝廷特许创制钞引,即有价证券,通用于买盐、存盐、销盐全过程,可谓股票期货的源头。当然,宋廷对盐业看得也紧。北宋名臣包拯临政无阿,心向国家社稷,曾任陕西转运使时,宋仁宗下诏他兼理河东盐务。公元1299年,元廷派驻运城的盐运使奥屯茂开办了运学,即盐务学府,盐丁、盐商子弟为招生对象。明清,晋商纵横天下,尤其是晋中盐商与运城盐池有着密切的关联。
以色列、约旦交界处,有一片世界最低的孤湖,名以色列死海,这是一个极美的地方。运城盐湖也美,又与江、海、河、湖不通,便有中国死海之称。以色列死海即将消失,中国死海却鲜活,湖中银岛、环湖湿地上,还有数十种候鸟栖息、欢腾。较之以色列死海,运城盐湖钙、钠、镁等元素要高,汞、铅、镉等含量却低,湖水便产生一种奇异的浮力,能把人漂起来,即便不会游泳,人仰卧于水上,看蓝天、白云,听鸟鸣、湖声,所谓人体泛舟。甚至,人可以双手抱膝坐着,人水合一,不会沉没。
中国死海-运城盐湖
另外,盐湖水、泥还有医用之效,消炎,杀菌,去皱,降低血脂、血压,清洁皮肤。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田友国,湖北省长江文化研究院驻院专家、总编辑,《中华长江文化大系》主编,大学特聘教授,著名作家,已在《中华散文》《散文》《长江文艺》《作家》《安徽文学》《延河》《创作与评论》《山东文学》《北方文学》《奔流》《鸭绿江》《当代小说》《芳草》《都市》《时代文学》《特区文学》等纯文学期刊上发表小说、散文230多万字,出版专著7部,16部电视专题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曾获蒲松龄散文奖、全国人文地理散文奖、全国优秀剧本征集评选提名奖、文华杯全国短篇小说奖等,并入选《中国当代文艺家辞典》。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田旎,《长江航运》杂志编辑,武汉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工人日报》《中国交通报》《湖北日报》《长江日报》《武汉晚报》《中国水运报》《现代少年报》《少年文学报》和《椰城》《蓝铃》《百花园》《妇女生活》《莫愁》《幸福》等报刊上发表作品20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