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弹指一挥间。
张雨龙在这匆匆逝去的光阴里,不仅成功地在北京扎下了根,而且不断向自己定的人生终极目标迈进,现在除了有自己的书法工作室外,旗下还拥有3个书法培训基地。
这个曾经初到北京就几乎身无分文的北漂客,到如今成为北京享誉一方的书法大家,他是怎样完成人生的三级跳的呢?
砸掉手中金饭碗
1996年,在江西省都昌县农业银行系统爆出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中馆农业银行营业所的张雨龙辞职了。
是工作不称职?张雨龙在这里已经干了11年,与同事关系融洽,领导也很赏识,还准备提拔他到别的营业所当领导。是家庭小日子过的不开心?张雨龙的老婆已在县一家银行营业所当所长,两口子你恩我爱,孩子已经9岁,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而且还用手中的积蓄在县城盖了一栋三层小洋楼。这显然不是理由。
银行职员,即使是现在在一些人的眼中,也是一个衣食无忧的金饭碗,张雨龙为什么要砸掉这个金饭碗,自毁前程呢?
这缘于不久前的一次都昌师范学校举行的同学聚会。
在那次聚会上,原来的校长讲了这么一段话,对张雨龙触动很大。校长说,现在国家政策好,可以拿着粮票上大学,我们的工作虽然是摔不掉砸不烂的金饭碗,但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要接受终生教育。张雨龙思考自己人生的终生目标,从小就是想当一名书法家或二胡演奏家,而且小时候已经尝到了这方面的甜头。
张雨龙的父亲、叔叔都读过多年私熟,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因此,他从5岁起就开始在父亲和叔叔的指导下练毛笔字,主要是临颜真卿、刘祜的帖。到8、9岁时,就能为湾上60多户人家写对联。来写对联的人都不是空手而来,而是拿两个鸡蛋作为酬谢。冬天鸡一般不下蛋,鸡蛋很值钱,可以用来换柴米油盐。那时家里有9姊妹,可以称得上是家大口阔,能挣钱养家糊口,知道写书法有好处,张雨龙幼小的心灵里就有了一种成就感。因此,书法成了他的最爱。
他还喜爱的一项事业就是练琴。父亲喜欢音乐,是湾上一个戏班子的成员,专门拉赣胡。湾上有一位算命先生,叫张义泉,二胡拉得特别好。每次算命先生外出,张雨龙就跟在算命先生后面听琴,时不时牵着算命先生爬坡过坎。在这种艺术氛围的熏陶下,张雨龙深深地爱上了二胡。算命先生觉得这孩子可教,还有孝心,时不时将手中的琴让张雨龙练上几把。
可琴是人家的,自己没有琴,即使算命先生开恩,每次给你多练几把,琴瘾还是不能满足。他朝思暮想自己能有一把二胡。一次机会来了,张雨龙和几个孩子割猪草时,发现了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蛇。孩子们群起打蛇。张雨龙手拿一块石头,朝蛇头猛砸,把那蛇砸死了。大哥是个篾匠,会剥蛇。剥后,蛇肉被其他孩子拿走,张雨龙只要蛇皮,让大哥用那张蛇皮为自己做了把二胡。
此后,张雨龙就跑到算命先生家学琴。在算命先生的指导下,张雨龙8岁就会拉《二泉映月》《赛马》等名曲。9岁的时候,晚上他拉的琴声吸引好多人过来听,一次村里的干部开完会,听到那么悠扬的琴声,觉得这个琴拉得不错,都过来欣赏,听完几首曲子,大家给了张雨龙一番赞扬。
书法和琴这两件事,是张雨龙人生激情燃烧的起点。他想总不能呆在这个小镇上干一辈子,现在通过改革开放,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要出去看看。北京启功先生的书法名气大,他要去闯北京,向启功先生学习书法。于是,他向单位提出了辞职。
炼志炼胆提素质
张雨龙怀揣800元钱上了路,其中150元是国库券。首站坐轮船到武汉。这次下海,张雨龙得到了爱人的大力支持。不过,他还是让爱人瞒住父母,只说自己去旅游了,不提辞职一事,免得让两位老人担心。
来武汉他游览了黄鹤楼。他之所以到这里,因为这里有许多古往今来的书法墨宝;后来他又去了归元寺,看了住持昌明老和尚的书法。之后,他就来到了北京。到北京虽然把国库券换成了钱,可不到一个星期,手头只剩下21元,连小旅馆也住不成了。旅馆老板跟他说,西客站那儿有个天宁寺,你去那儿借宿几天吧。那天晚上,他从天宁寺到北京天安门来回走了两趟,感觉来这里举目无亲,就觉得很无奈很无助,人生很悲苦。但在走的过程中,唯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这里的和平门附近有一个地方是古时的琉璃厂,到现在有800多年的历史,古色古香。站立其中,文化的意味很浓,他觉得这里是值得他驻足的地方。后来,张雨龙在北京立足后,就把这里当作学习文化的加油站,经常来到这里寻找文化的氛围。
出了硫璃厂,肚子开始叫苦了,今天可没有吃一顿饭。人是铁,饭是钢,就是不吃饭21元钱又能撑几天。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吃饭再说。张雨龙非常节约,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两个馒头。这顿饭可是他有生以来最简便的一餐。吃完,他就开始思考,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留在北京?回吧,那就马上给爱人打电话,让她给自己寄一笔钱来,这钱到手不像现在,微信一发就能收到,或者刷卡马上就能取,那得要电汇,最快也得4-5天,手头的21元钱刚买了馒头和矿泉水只剩18元了,以后即使一天只吃一顿饭,18元能撑几个时辰?再说,回去脸往哪儿搁,是你自己主动辞职的,要想再到银行上班,你得热脸贴着人家冷屁股,又要求爹爹拜奶奶,这是他最不愿做的。留下来吧,眼下生活无着,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你得有法子挣钱啊。
那天晚上,他是躺在天宁寺门前的草地上度过的。眼下虽是9月,但北京晚上的气温还是比较低,把他冻醒了。他仰望着悬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想着明天就是中秋节,明天的月亮一定会更圆。他忽然想起了阿炳的《二泉映月》,这下仿佛有人在提醒他,你可以拉琴挣钱呀,小时候你拉的《二泉映月》不是吸引了好多的听众吗?何况你一直没停下练手法和指法,你来时不是什么都没带,只背了一把二胡吗?然而转念一想,你不是一个有着11年历史的银行干部吗,你去拉琴卖艺,你的脸上还有光彩吗?两个自我不停的斗争着,最后留在北京的自我打败了那个回家的自我,他决定在北京卖艺求生存。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大门对面,有一个大排挡,这里经常有青年学生献唱或献艺。这是张雨龙到北京后的第8个晚上,他买了一瓶墨水,用楷书写了一个小广告,标题是国胡卖艺:上面写着《十五的月亮》2元,《赛马》5元,《二泉映月》15元。鉴于一个银行干部的脸面,他用一张纸板子把自己的脸挡住。第一个客人带着眼镜,很斯文的,他看张雨龙把脸挡住就问,你是拉二胡的?张雨龙答是的。这个客人说,拉二胡不是一般人都能拉的,尤其能在这里献艺,说明你不简单,你为什么要把脸遮住呢?客人旁边跟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看来他们是两口子。那女的问,你会拉“二泉映月”?这么说吧,如果你拉的好,我们就给钱,拉的不好就算了,你同意吗?张雨龙马上把遮脸的纸板子拿了下来,点了点头。
张雨龙调好琴弦,一开弓就想起手头已经分文无有、举目无亲,仿佛是阿炳生活的真实写照,所以第一乐章拉的如泣如诉,悲悲切切。加之感情的倾情投入,已拉了20多年的《二泉映月》的艺术水准全都表现出来了。两位客人正在进餐,此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全神贯注地倾听。拉到第二乐章的时候,客人旁边的那桌也停止了进餐。这时影响效果就出来了,当有的人开始惊呀之时,其他人见到后,就有了带动效应,这样互影响就带来了轰动,最后一个乐章,当时餐厅的6桌客人都停止了进餐,连炒菜的厨师都跑了出来,因为张雨龙把自己压抑的、无助的、希冀的感情都拉出来了,一曲拉完,大家都给他鼓掌。点单子的客人,直接给了他20元,说不用找了,又留张雨龙吃饭。张雨龙说,谢谢,我不吃饭,我是要饭的。你给了我钱,是对我艺术的肯定,这比吃饭还香。那女的说,你不像没钱的人,你是大学生吧?张雨龙说是,并向客人鞠了个躬,又去找客人点单。
这天,因为是八月中秋节,客人点单踊跃。所以,当晚张雨龙给客人拉的曲子不是《十五的月亮》,就是《二泉映月》,当晚共收入82元。这是张雨龙来到北京求生存的第一个转折点。
献完艺,快半夜了。因为没有公共汽车,天宁寺回不去了,他就和衣躺在附近的一个草地上。半夜气温陡降,由白天的30多度降到十多度,他几次被冻醒,当时唯一的奢望就是地上的草能长高一点,这样他就能暖和一些。献艺后的第三天,他去二手市场花十多元买了件大衣。多亏这件大衣,因为北京9月下旬就开始冷了,这件大衣让他度过了难忘的十多个睡草地的晚上。
头一个礼拜,张雨龙通过卖艺,共收入700多元,一月下来共收入2000多元。于是,他花200元在菜市场附近租了一个地下室,为在北京扎下根奠定了基础。
有了住的地方,又打开了求生存的市场,可张雨龙不满足,他要出去找工作,如果有了一份工作,再加上晚上卖艺,才能挣到更多的生存空间。找什么工作呢?当然是展自己之所长,应聘会计。在银行工作期间,他于1994年参加过全国第一批会计师统考,那时录取的比例在百分之五左右,张雨龙被录取了,而且顺利毕业拿到了会计师资格证书。然而,虽然有了过硬的本本,可是人家单位就是不接受,因为张雨龙没有北京户口,又不认识人,无人担保,你在财务处工作,人家怕你把钱卷走了。后来他来到东亚公司应聘,用蝇头小楷写了一份3000字的应聘报告,老总姓邓,是一个书法爱好者。老总说,我们要不拘一格用人才,这个小伙子是练书法的,一手字写得非常漂亮。张雨龙顺利录取为东亚公司财务处的一名会计。
张雨龙以饱满的热情和认真的工作态度,投入到了工作之中,短短3个月时间,张雨龙就被提拔为公司的财务总监,月薪由每月的800多元提高到2万多元,公司还给他配备了2名女助理。
张雨龙虽然找到了工作,可他没有过安逸日子的想法。他想的还是要终生学习进取,北京人有的,他要有;他们没有的,自己也要有。他除了晚上仍然拉琴献艺外,星期天还去卖明信片;有时晚上他还去人民大学跟老外学英语。张雨龙对英语也是情有独钟。他在中学的时候英语成绩就比较好,考试经常荣膺全校第一。高考他的成绩平均下来不大理想,但外语却考了89分。参加工作后,他又在苏州大学进修过英语,并过了6级。他之所以这样不断地提升自己,除了接受终生教育外,他深信只要你是人才,在当今更加开放的中国一定会有用武之地。再说,北京是首都,汇聚在这里的人今后会越来越多,你的造诣越多,今后垂青你的机会就越多。
书法依然是最爱
张雨龙此刻面临着两难抉择:跟老板一起到美国去,他有更加辉煌的前程,而且荣华富贵立等可取;如果留在国内,他又将走上卖艺的道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1997年底,东亚公司决定,公司移驻美国。老板找张雨龙谈话时,告知他,公司移师美国后,将把一个大的海鲜超市交给他管,月薪在两万美元左右。当年美元对人民币的比为1美元兑8.5元人民币,那么,他在美国的工资换算成人民币一个月就相当于在国内半年的工资。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可当二者不可兼得时,张雨龙是怎样选择的呢?
这年的7月1日,启功先生书法班正式开始招生,该班设在北京师范大学,首批招收120人,这是我国第一家以大学名义招收的书法班,学制为3年。张雨龙当时用行草写了一幅《赤壁怀古》,入学考试考的是书法简史,还有书法理论。考完以后,虽然张雨龙已经入了录取门槛,可还要通过面试这一关。启功先生亲自主持了张雨龙的面试,当启功先生了解了张雨龙5岁就开始学习“颜筋柳骨”,青年时又拜林散之、沙孟海先生为师,并且持之以恒,他的脸上当时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3年学成归来,张雨龙成为启功先生得意的门生之一。
在这里,张雨龙结识了当代许多书法大家,其中有苏士树、沈鹏等,还结识了日本帝国大学清木天外教授等。
此时,正进入到学习的关键阶段,舍弃自己的最爱,去追逐那份高薪,他心有不甘。如果不去美国,而留在国内,那意味着他还要继续献艺、继续过过去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生活。另外,在他的要求下,当年爱人也辞了职,带着孩子一同来到了北京。今后的生计可能还要困难些。罢罢罢,自己本是农村的一名穷孩子,小时因为家里姊妹多,割过猪草,放过牛,检过粪,什么苦没吃过?今后要拼就拼吧。他深信,凭着自己不断提高的素质,在北京虽然谈不上大的作为,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于是,他正式向东亚公司的老总提出了辞呈。
在北京师大书法班3年,张雨龙不仅拜启功先生为师,同时他还拜了崔子崇、杨辛、王禹功、刘炳森、李铎、杨向阳、沈鹏等当代书法大师为师。面壁苦修,不曾间断,融合南北书法艺术之精华,书艺渐入佳境,尤以隶书、行书见长,而欧书与魏碑的结合使其书风有铮铮金石之气。
这期间,他的“副业”也做得风生水起。他曾经在周恩来总理招待外宾进餐的前门烤鸭店,为多个外宾拉《二泉映月》,其中为世界著名的意大利歌唱家帕瓦罗蒂拉过一曲后,帕瓦罗蒂曾奖励他100美元,他当时没要,如果这样的话,在外国人眼里那不是成了要饭的吗?可第二天,烤鸭店的第五代传人杨大姐还是把那100美元转给了他,那时他用这100美元换了850元人民币;同为世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的卡雷拉斯听过他的琴后,赞他是用思想在拉琴。
因为卖明信片,他常常到火车站的排队窗口与外国人练习口语,不久,他可与外国人对答如流。这为他以后用英语为外国人讲授书法铺下了路基。
终极目标再攀登
8月下旬的一天,中国中部网一行3人前往北京前门的一个里弄,这里有一家小四合院,其中两间是张雨龙的书法工作室。进到屋里,满屋墨香。墙的四面都挂着张雨龙的书法作品,不仅有楷书、行草、隶篆、还有魏碑,字里行间散发着铿锵的金石之气,每幅作品都让人流连往返。
张雨龙在清华大学讲学
张雨龙当时特别忙,不仅要到外地给学员讲课,还要给书法培训班的学员授课;他是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外国留学生班的书法兼职教授;他曾为北方工业大学组织的一个教授培训班教授隶草,他还应美国纽约法拉盛学英语社团团长瓦伦丁杰之邀,前往纽约讲授中国书法;他曾在日本断断续续生活了十个年头,日本书法与中国书法一脉相承。在日本,他主要是传授中国书法技艺,先是要翻译,一年之后,他就能用日语讲学。
他的3个书法培训基地,现在招了600名学生。其中有毛新宇将军的儿子毛东东,还有一些著名艺术家的孩子等。
雨龙书法班学员作品
我们到时,他刚从一个书法培训基地授课回来。回来后不仅热情接待了我们,还给我们拉了他最擅长的《二泉映月》等二胡名曲。
他拉完后,向我们介绍,这把二胡就是他闯北京时带来的那把,二十多年来,一直伴随在他身边。他今后会善待这位“功臣”,一直到老。
张雨龙现在依然坚持练笔。
他创新书法教材,编著了一本《雨龙音乐书法教程》。音乐有音头、有休止符、有轻音、重音,它把这个理论加到书法教学里面,所教的课程深受学员欢迎。中央音乐学院原副院长孔庆东曾评价张雨龙的书法课,称是一堂能听得见的书法音乐课文。
笔者问,您已是享誉一方的书法大家,现在还临帖不辍,到底还要攀登到哪一级为止?
张雨龙先生说,过去虽然取得了一点点成绩,但已是过往。艺无止境,现在书法界新人辈出,大家都在推陈出新,我的终极目标是终生学习,这样才能汇入时代潮流,向浩瀚的大海扬帆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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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龙是其字,他的真名张立林。江西九江都昌人,书法家、画家、二胡演奏家。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艺术研究院理事;清华大学客座教授。 自5岁起学字,兼修民族音乐。青少年间拜林散之、沙孟海先生初学“颜筋柳骨”,打下了扎实的楷书基本功。1983年高考录取金融专业,业余入南昌“八大山人书法研究院”潜心研习八大山人笔墨两年,收获颇丰,次年在全国大学生书法大赛中荣获楷书组一等奖。深得王羲之书韵。结合中国民族音乐之旋律,自创“音乐书法”。1996年毅然抛弃银行工作,拜崔子崇、杨辛、王禹功、启功、刘炳森、李铎、杨向阳等大师。融合南北艺术之精华,书艺渐入佳境,尤以隶、小楷、行书见长而欧体与魏碑的结合使其书风有铮铮金石之气。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日本东京电视台等海内外数家媒体对其事迹予以了报道。书法作品《鲲鹏展翅九万里》被人民大会堂作为建国55周年的重要历史见证物永久收藏,还有其它作品被卢浮宫、大英博物馆等世界性博物馆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