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江奔流连载 ·30、护林有意写日记 精卫无穷填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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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山护林,管理红腹锦鸡,和金丝猴做朋友,王莽简直感到其乐无穷。

脱贫增收后,王莽没有再担任生态护林员,但他一直坚持义务护林。

在村东巡山的时候,他看到江小雪的颐和民宿有了很大改观,生意也很兴隆。那些火炉之城来避暑的人真多,公路上,林间小路,处处都有“南腔北调”的人在谈天说地,这必然增加了森林防火的难度。所以,王莽在石头上、坎上、路边都是森林防火的标识标牌,他还把森林防火扑火宣传单页给颐和民宿送了一百多份,并交待江小雪,每个房间放一张,做到人人皆知。

从颐和民宿出来,王莽听见林子里传来悠扬的乐曲,他听得出,那是萨克斯名曲《茉莉花》。

他巡声而去,三个五十多岁的萨克斯手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广阔无垠的大地,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萨克斯的艺术世界……

优美的萨克斯乐曲荡气回肠,王莽的心好似丢下了一块小石子随之荡漾开来。他禁不住停下脚步,一些鸟儿也停下了鸣叫,它们在那静静地赞赏,不要错过这艺术的盛宴。

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太可爱了,他吹得可起劲儿,可能肺活量太小吧,一曲结束,就跑过来跟王莽搭讪。“宠娃狂魔”王莽看到这小娃儿喜欢得不得了,给他摘野果,帮助他爬树。

三位萨克斯手还在吹着《友谊天长地久》,王莽就跟小朋友排排坐在青石板铺就的林荫小路上,开始写森林日记:森林里的萨克斯。

小朋友问叔叔写什么呀?

写的护林日记呀,就是把这森林里的美景写出来,把你们吹得好听的萨克斯写出来。小朋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写道,我沉浸在萨克斯的经典名曲《茉莉花》永恒的优美弦律之中,那曲子随着微风穿越清新的空气,渗入无边的森林,树叶上和草尖尖儿上,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上,仿佛全都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茉莉花》曲终,他们又吹起了《清晨》,犹如清晨日出朝霞闪耀,好似木叶清香野花芬芳,更胜鸟儿欢唱清泉细流。仿佛描绘的就是野时寨风和日丽的美景,又仿佛一种三维四维的空间感和有无尽的神秘感……

三位萨克斯手的姿态和曲子都太美了。王莽写了几段,又忍不住站起来开始拍照。

小朋友坐不住了,他用树枝挖土要找宝物,又玩蚂蚁又玩蚯蚓,他还用树枝把一条小蚯蚓戳断了,蚯蚓还是活动。小朋友大声说,这小蛇头都断了还是活的呢,这大森林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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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你喊什么呀, 哪儿有蛇,要小心哦。”其中一位放下萨克斯跑过来了。

“原来是蚯蚓,吓我一跳。”他松了口气,见小朋友脸上和手臂被虫子咬了几个红疙瘩,连忙从包里拿出避蚊药水给小孙子擦。王莽也连忙放下本子过来看。

“小伙子,你在给我们拍照吗?”这位萨克斯过来问王莽,然后自我介绍说,我是中国萨克斯协会的会员,名叫王阳雄,是小朋友的爷爷,带他到野果寨来看风景。

“我们是本家呀,我是这儿的生态护林员,叫王莽,也开办有野果寨旅游公司和民宿。”王莽作自我介绍的时候,给几位萨克斯手一个发了一张护林防火倡议书。

“你本子上写什么呢?本家兄弟?”

“森林日记。”

萨克斯手个子高高的,长袖衬衫配着咖啡色的裤子,看起来又优雅又精神,他宽阔的额头下浓浓的眉毛配上有神的双眼,他的腮帮似乎有些鼓,大致是萨克斯手的特征吧。他看了看敞开放在青石板上的本子,接着躬下身子看了看,似乎很感兴趣,最后又蹲下身子细看起来。

他站起身来,好奇地望了望王莽。

“林子里只要有人,特别是一群人,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会赶过来宣传森林防火,他才不嫌麻烦,一次又一次地讲不准带打火机入山,不准在树林吸烟,不准野炊……他仿佛神探一般,没人能躲过他的眼睛。”这是小朋友的爷爷从颐和民宿的女老板江小雪那听来的。

他只听说过这位生态护林员巡山有一套,但不知道这小伙子写的护林日志这样引人入胜。

他说:“小伙子,我听说你护林厉害,你的护林日志更吸引人。我能看一下你的日志吗?”

“完全可以。”

他坐下来,一篇一篇翻阅。小朋友在一旁骄傲地说:“大森林太好玩了,我也要作诗。”

王莽在一旁接过小朋友的话说:“你作一首诗呀,我给你记在本子上。”

“好啊。”

小朋友沉思了一会,果然就作诗了。他萌萌地一字一句念道:

小树挠痒痒,林深蚊虫咬。寻宝挖挖土,小石滚滚跑。露珠低低头,小苗长长高。小虫藏土中,长大飞云霄。蚂蚁看不见,芝麻一样小。树枝战小蛇,欢快一起跳。

“这小朋友太聪明了,把他刚才在树林里玩的看的都写下来了。”王莽惊叹不已。

爷爷说,小朋友最喜欢在山里面玩,观察能力强,语文能力也非常有天分。

赞扬了一番小川,爷爷又用询问的口气问,能不能把你的护林日记借我看一看?

王莽道,您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只是平时记录巡山护林的流水帐,真是贻笑大方。小朋友的爷爷道:“简直爱不释手。”

然后,大家商议由王莽引路一起在山顶去看峡江。

他们把萨克斯送到民宿后,沿着林子里的小路往山顶而去。

林中小涧清清的,涓涓地流淌,小朋友兴奋不已,趴在地上就开始喝水。“农夫山泉有点儿甜,太好喝了呀。”小朋友惊叫道。

三位大人也都要趴地上去畅饮一番山涧细流。

“有好办法。”

王莽摘了几片桐子树叶递给他们,他们卷成喇叭形,舀着泉水喝了个够,个个都说饱饮了一餐,还说要买个水壶带一壶回家。

青草、灌木丛、高大的乔木,绿得油亮油亮,他们走走停停,来到山顶。透过岩石缝隙里长出的灌木丛和杂草,俯瞰峡江,野果寨十里悬崖依傍峡江,又清晰可见江水奔腾。野果寨田野山林、乡村公路、集中安置小区和古色古香的民宿,乡村美如画卷。

一阵雷声响过,一阵山风吹来,天边滚来乌云。王莽说:“马上要下暴雨了,我们快撤。”

王莽早就把小朋友背在背上,一路欢声笑语。

很快雨来了,石板路有些滑,三位年老的人下山较为吃力,加之平时山路走得少,陡的地方,王莽让小朋友骑在肩上腾出手来,扶三位老人一个一个下去。雨越来越大,大家身上都淋湿了,反而不急着走快了,王莽把衣服脱了披在小朋友的头上。

到颐和民宿,小川的爷爷说,你的日志我还惦记着呢?

王莽笑了笑,爽快地递给老人,说:“您随便看吧,我是履行自己的职责,把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您别见笑。”

王莽上车,愉快分手。

晚上,萨克斯手打开日志,随手翻到一篇,读起来。

开头一句就吸引了他,因为引用了普希金的名句:

“森林是人类严峻日子里的女友。”

他再往下看,造物主是十分垂青野果寨的,这从它那伟岸雄壮的大山、浩瀚无边的林海就足以证明。同时它还将父权社会的雄性之美由表及里发挥到了极至。使每个到达这里的人都为之叹服,这里一年中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被积雪紧紧裹挟,使群山秘而不宣,既有一种北国风光又有一种异域风味。

不知是哪位有创意的人给这里冠以“野果寨”之美名,这里不仅有数不清的野果,更有峡江的浸润。

我翻遍了大脑中烂俗的词典和先天不足的记忆,竟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辞来比拟这里的野性之美。那峡江就恰如其分地、轰轰烈烈地护佑着这里。   

那么诺大的野果寨,是森林旅游和森林民宿的底色,吸纳着山林峡江精华。在这寂静的茫茫长夜里,家庭的矛盾纠缠着我,消耗着我的精气神。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我的思绪是放任自流的,我辗转反侧,微闭双眼,向往一个没有二叔和江小雪的不伦不类,向往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发生:有楚楚可怜的白狐温柔地纠缠;有人首蛇身的美女蛇轻轻地窥探,必须在野果寨贵族一回、侈奢一回,爱情一回……希望一场轰轰烈烈的人妖之爱将漫天大雪融化、将孤独寂莫驱逐。

我用浓浓爱意把与世隔绝的荒凉包裹,用千古柔情将远离尘世的冷酷化解。窗外,天上的明月为白雪与山林的情意缠绕而感动、而泣血;窗内,地上的炉火如精灵般为人妖之爱而普写风流……美梦醒来,恨不得带着未尽的梦魇逃往另一个星球……

 我的心激起千重浪,冲向无边的森林,放开粗犷的、豪放的所谓歌喉,唱一曲不屈的、坚韧的大歌;唱一曲孤独的、悲鸣的情歌;我把母亲的催眠曲改调成野蛮的山歌,在野果寨吼一曲跑调的、孤独的、忧伤的、空旷的、辽远的奋斗的千千阕歌,用以排解内心深处的伤痛。

萨克斯手因为是出版社的退休职工,做过副主编,有职业的敏感,当他在山上看了王莽今天所记的日记,觉得这是一本有价值的资料,他才借来细细阅读。他一篇一篇地看,直到深夜凌晨两点多才入睡。

第二天晚上,萨克斯手找到王莽,又翻看了他另外三本厚厚的日志,他的日志大致分为五个方面的内容,一是野果寨的民风民俗、美食美味,村发展史。二是野果寨丰富的动植物情况,野生动物各类出没时间和生活习性,特别对红腹锦鸡的观测记录十分全面。三是野果寨祖辈拉纤的历史,还有村民口口相传峡江号子和五句子歌儿,就连村里的童谣都收集了二十多首。四是野果寨精准扶贫以来发生的巨大变化,贫困户脱贫摘帽“两不愁三保障”后的变化。五是乡村文明和美丽乡村建设,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乡村振兴等。

萨克斯赞叹,这是我见过的最全面的村志,这日记分明就是野果寨的一部百科全书。

“太有价值了。太有价值了!”萨克斯手连连称赞。

他建议王莽把这些日志整理后出版,这是野果寨的百科全书,十分有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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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果寨,只要王莽想办的对野果寨有利的事,谭海东和杨千帆都会尽心竭力来帮助他。

王莽对谭海东和杨千帆讲了萨克斯手的建议,谭海东和杨千帆把他的日记细细阅读。

“真是野果寨百科全书。”二人如获至宝,并说这个萨克斯手慧眼识珠。谭海东还有些自责,在村里十余年了,没有发现王莽的日记这么有价值。

谭海东和杨千帆商议,现在出书也要几万元吧,村里没有这笔开支,他们给章朝阳汇报,在大江局申请资助五万元印刷费。可王莽并不接受这个资助,他感谢两名驻村工作队的同志,然后说,我自己出书必然自费,还建议这笔钱可用于村委会办农家书屋和周末学生托管购买桌椅板凳。

谭海东和杨千帆知道王莽的性格,多说无益,欣然同意了他的建议。

王莽请周十斤和苏迈兮帮忙,把手写的护林日志整理成电子版。计划六月正式出版。三个人分工,王莽和周十斤各整理一本,苏迈兮打字快,整理两本,相互交换校对。

苏迈兮和周十斤欣然同意,拍手称快…………

这天晚上,几人在王莽的“野果寨”民宿分工。

苏迈兮笑着说:“饮美酒,吃美食,欣赏美文,岂不快哉。”他们又是跳舞又是鼓弦而歌。饭后,苏迈兮对周十斤说:“我们吃了别人的口软,那还是讲个速度,一个月完成吧,怎么样?王莽又不好意思催我们。”周十斤道,必须的。

随后,周十斤和苏迈兮领了自己的任务,拿了笔记才各自回家。

时间过得真快,苏迈兮整理日志的速度更快。领任务还不到二十天,苏迈兮宣布,厚厚两本手写日记已转换成电子版。

才一个月不到呢。王莽夸赞着说。

王莽说他的也差不多接近尾声,只周十斤才整理一百篇不到。

在把电子文档交给王莽之前,苏迈兮又在电脑里一页又一页往下翻,一篇一篇校对。她黑黑的眼睛随之一上一下,生怕有什么差错,赋予她这般快乐的日志,不要有错字别字,这是她工作的态度,更是对王莽的崇敬。

日志里面有好些植物和动物她十分陌生,就在浏览器里搜索查找答案。只希望日志的质量更高、更精确。说实话,好多见都没见面的植物和动物,通过这次整理日志,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有些明白。她笑着道,这真是一桩赏心乐事,长见识,长本领。

爱情充满了苏迈兮的心,好似做什么事情都提高了效率,做什么事情都激情满满。她主动提出整理周十斤剩下的日志。

又不到一个星期,她又全部整理结束。她把手写日志交给王莽,然后,她身子坐得笔直,很认真地说:“我认为,这本日志最大的卖点,在于它所衍生出来的旅游价值。”

王莽和周十斤都非常赞同她的观念。

一次一次校对后,谭海东和杨千帆,王莽、苏迈兮和周十斤五个人一起讨论书名。

谭海东提议为“野果寨”,他说接地气,直观。杨千帆说:“野果寨日志”,周十斤说,你们都是读书人,我也起不出来什么好书名。

迈兮在纸上记录各自提出的书名,双唇突然呼出一口气,吹过她前面的笔记本,她说,书名叫“野果寨札记”比较好。

本来王莽想好的书名与谭海东的“野果寨”一样,他认为简洁明了,但他觉得迈兮的书名更好,就说,“野果寨札记”更胜一筹。

六月的时候,书出来了。

“恭喜王莽,恭喜。”谭海东拿着《野果寨札记》样书对王莽连连说着赞扬的话。

他说,《野果寨札记》堪称野果寨的一本百科全书。

比如,记录了巴东神龙溪是当今世界唯一有拉纤喊号的流域,其纤夫号子历史渊远流长,内容丰富,积淀了深厚的文化内涵,是经过长期的水上劳作而直接激发起来的民间音乐。

巫教信仰也记录到了日记中。巴人信仰巫教,带有“巫文化”色彩的“唤风号子”也进入了日志。这种号子没有唱词,只是语气助词,在一声声“呜罗——哦嗬嗬——”的对天长啸中,唤来风神助阵冲滩搏激流,颇有古巴人神秘的文化遗风。

周十斤和迈兮两个人都预言,王莽要火了,要红了。

迈兮还改了船工号作为预祝:她学着王莽的腔调喊道:

呜罗——哦嗬嗬——

号子声声冲入云,赞出书,

助我哥哥来出名。

哥哥哟——

一天一记,哦嗬嗬——

有恒心,功成名就,

嗨嗨哟,出大名……

烟景惜欢赏,云山起翰墨。王莽的《野果寨札记》如苏迈兮和周十斤预言,一举成名,震惊了全县。县领导亲自来到野果寨体验风光,省里记者来采访……

村民们也感到无尚光荣,仿佛天降了一个文曲星到村里一样。

“出书这件事真是了不起,王莽一鸣惊人。”江小雪父亲见人就夸,好似王莽还是他女婿或是他儿子一样。左邻右舍惊呼着:

“唷!王莽真不错啊。”

“王莽还出书了。”村民们又高兴又惊讶。

县里申报“五个一”作品时,《野果寨札记》又成功上榜。周十斤说:“王莽哥是被生意耽误了的大作家。”王莽真诚地说,你和迈兮有大半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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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黄强,笔名常杭 ,著名长江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委员,长江作家协会主席,博士,研究员。曾任武汉水运工业学校校长、交通部长江航务管理局局长、党委书记等职。长期致力于长江文化建设,著有《大江放歌》、《大江神韵》、《大江印象》、《大江经纬》、《诗情画意说长江》、《诗赋长江万古流》等诗文集,以常杭、黄山、天方、江月等笔名公开发表诗词作品4000篇,曾获湖北音乐最高奖金编钟奖、湖北省行业歌曲创作一等奖等。近作《长江组诗》、《长江组歌》、《长江十赋》、《长江,我的母亲河》、《诗情画意说长江》、长篇小说《雪云顶上》、《又见红叶》(与羊角岩合作)等影响较大;主编出版《中华长江文化大系》、《中华文化系大江(丛书)》、《长江诗词三百首》、《长江航运七十年》、《放眼澳门诗词选》、《当代长江航运发展史(丛书)》、《长江航运文化》、《长江儿女》、《跨世纪的长江航运》等长江文化专著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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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申万萍,湖北建始县人,笔名常青藤,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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