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泽近照
武大纪念高考恢复40周年
2017年10月7日,武汉大学77级校友回珈,隆重纪念中国恢复高考40周年。当夜心潮起伏,忆起在武大数学系就读的时光,曾于1982年成诗8首,今公开在网络上发表,以兹纪念那段美好的岁月。
(一) 一张照片
过去的事不堪回想,
过去的事永远难忘。
六年前,
我第一次来到武汉,
寻找理想的归宿,
鉴赏三镇的风光。
我不想去归元寺,
在菩萨面前烧香拜佛,
更不愿去中山公园,
听那关在笼子里的鸟儿的哀叫。
我在珞珈山留连忘返,
可是,只能拿着书本
在图书馆前照一张相。
我曾给人填过表,写过自传,
可是,每当从睡梦中醒来,
夜里的梦就歇息在腮边,
却不敢把它搜寻回想。
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
植根在低洼的水乡。
祖父的坟前,
虽有金色的穗子,
却是低头的高粱。
武大啊,
你是年轻俊美的女郎,
可是,黑风里,
多少热恋的心被刮得冰凉。
我只能在图书馆前照一张像……
(二)手捧学生证
当惊雷震响之后,
我的梦变成了立体,
胸前挂着一枚武大的校徽。
手捧学生证,
甜蜜的摇篮里落下了甜蜜的泪。
多少个清晨,
我曾像天边疲惫的星星,
从荒远的湖地走到沟前,
用长满茧子的双手,
捧一口清水;
多少个晌午,
我曾避在荷叶底下,
用长满茧子的双手捧起书本,
只希望炎炎的烈日慢慢地走。
何曾想到,
这武大的学生证,
还能贴近这长满茧子的皮肉!
在那沙漠一样的年代,
我宝贵的年华,
也像这不长庄稼的田野,
一年又一年地欠收……
今天啊,
我愿是一朵小花,
在这吸取丰富的养料,
用粉红色的花瓣,
回敬滋润我的雨露!
(三)我 爱 数 学
定义、定理、推论、例题,
数学家的逻辑最严密。
我爱读这些朴实无华的诗章,
就像羊羔甘饮出川的小溪。
它是各门科学的皇后,
却没有皇后的外衣。
它有辉煌耀眼的勋章,
却从不以功臣自居。
我爱在数学领域里漫游,
山重水复,另有番天地。
穿着有母亲指纹的解放鞋,
在没有足迹的地方印上足迹!
(四) 学 友
他穷,还是富?
除了一床铺盖,就是两箱子书。
湖面上晨曦清雾,山峦里烟花露珠,
一个身影隐约模糊,清脆书声落山谷。
溪沟边流萤蟋蟀,溪水里月隐月出,
倒影在移动,静静的思绪流向东湖......
他爱书呵,沿着道道圈圈,条条杠杠,
蜿蜒盘旋在人烟杳无的老林深处。
是啊!那儿有伟大精灵的遗产,
那儿有等待我们开发的金盆宝库!
难怪他常用冷水淋头,
智慧之泉流过他心灵的窗户。
一个定理、一个公式、一个单词,
临睡前,他还在床上反复地默记回顾......
时间对他比金子还宝贵,
他常说,生活一天就要前进一步!
(五)党 啊,母 亲
纵然盛夏有暑假,
今年仍不打算回家。
别惦记啊,妈妈,
儿子还是那样壮如铁塔。
我们在知识的蓝天里翱翔,
迎来一片片火红的朝霞。
我们在科技的群峰中攀登,
惊醒一幕幕沉睡的夜纱。
党啊,母亲,
鼓励我们向知识的海洋进发。
四化大业胸中装,
我们想的是祖国的千秋万代,万户千家!
(六) 助 学 金
学校把二十元助学金,
代表人民送到我的手中。
两张人民币像两片蠕动的肺叶,
搏击我的热血在脉管里奔涌。
我把助学金夹在日记本里,
摘几段日记寄给日夜操劳的慈母。
让信在田埂上的姐妹们传阅。
我仿佛看见斗笠下的面庞露出笑容……
人民的奶汁哺育人民的儿子,
人民的儿子要为人民用功!
(七) 填 表
登记表上一行醒目的大字:是否有爱人,
蓦地,我停住笔,仿佛大梦方醒。
往日,身边也有许多许多深情的笑脸,
可我,可我至今从未留过神。
我只记得,在那锁眉凝思的月光下,
身边扭过一对对溢波的双星。
我只记得,在那曙色朦胧的山坳里,
回壁的书声,惊醒枝头上双栖的娇禽。
感谢十月惊雷呵,
要不,爹妈早已抱了孙孙。
面对堡垒,我愿多做几年这样的梦,
哪怕,哪怕腮帮比黑的刷子还要硬!
我要到那遥对书窗的荒野,
采摘一朵含胞待放的红杏。
然后,在那花掩人面、欲言而停顿的那瞬,
把它献给我心爱的探我心灵秘密的连衣裙!
(八) 再见了,小石桌
在山坡上,在树荫下,
有我亲密的伙伴:小石桌。
早晨,我从山下横过草地,
青春的路在石桌边静静地延拓……
三角形的花蒲送来扑鼻的清香,
青青的草儿遥视蓝蓝的天幕。
当我的笑爬上嘴角时,书上当的一声,
枝叶间欢跳的鸟儿送我一粒成熟的山果。
当我的思绪如麻时,一阵凉意,
山风轻抚我发热的头:冷静思索。
它是一匹驮着行李的忠实良驹哟,
相伴我在寻找与收获中翻过陡峭的山坡。
春去秋来,四周的松柏添了四道年轮,
石桌边,嫩软的筋骨也长成了壮实的铁膊……
要走了,深情的伙伴,
请别,请别站在路口用依恋的泪水送别我。
我走了,无论走到天涯海角,
想起珞珈山,我就想起你:小石桌!
但愿我的梦魂在夜纱中飘来的时侯,
树下绵绵细语,你问起我胸前的花朵。
更愿,更愿在校的小弟弟小妹妹,
他们的生活,早日冲淡你眷念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