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曰：吴黄武二年春，孙权于荆湘筑夏口故城，有矶突兀武昌大江惊涛之畔，遂建戍守瞭望楼于其上，围垒固防。其楼巍峨，旁有辛氏酒肆毗连，迁客骚人多聚于此,登楼畅述以怀。时有贫道子安在此浸年痛饮，久思奈何以酬？是焉，则画鹤于壁，将笛吹引，喚鹤出墙,随乐翩跹起舞，以报酒家，因之，酒家愈兴盛矣。次年，贫道驾鹤西归，仙境再也不复见矣。自始，戍楼以黄鹤名之，经春秋数易,历屡变,至今朝,终立于逶蛇云崖之巅矣。
夫悠悠千载之荆湘古区，乃天地之毓萃也，其九百里古泽云梦,浩浩荡荡，吞吐惊愕皇天之四水；淼淼汤汤，恣肆激越后土之三江。其势,波撼洪荒之巴陵峻岭，山壑为之云扫雾开，武陵白虎顿现矣；浪涌鸿蒙之夏汭平畴，水天豁然愁去爽来，钟山青龙竞出焉。此则黄鹤楼初览之胜，传者代代有述矣。
然则，大江西来，汇纳众水；巫峡横切，地窟咆哮；云梦九曲，宛若游龙；天门中开，回旋澎湃；青山相对,樯橹雾出；群峰迤逦，千湖金耀；雕甍凌虚，渔舟唱晚；钟声冷冽，燕语啾春，此极乐之山水，已尽在其界矣。如是也,远眺近观,览物状情,各不相同,名楼古今，如斯乃成就其大观也。
夫斯地者，居荆湘之战略要冲也，龟蛇二山遥崌，束锁奔腾大江，但见层楼直耸云表,临于高观绝顶峰峦之上，下临江流，上倚河汉；重檐异构，飞阁流丹；四闼霞敞，云烟飘飞。其东望孙吴，西接蜀汉，北镇曹魏，南安荆湘，蜀相费祎升仙即于此也。
登上危楼,极目楚天：但见舰舸弥津，舳舻相送，云山隐曜,水接天穹，飒飒矣如驾御长风,飘飘矣似羽化仙踪，而不知其所处，真乃帘捲坤乾也；南维高拱：遙感雾列雄都，闾阎相属，街衢烟火，七彩霓虹，迢迢焉如广宇宏州，极极焉似银河星丛，而不识天上人间，疑是仙乡巃嵸；北斗平临：眺望斗极七星，烁闪楼际，皓月当空,银光倾泄,遥遥哉如桥飞极纵,渺渺哉似孤帆深空，而不辨横纵西东，实謂气吞云梦也；黄鹤楼巅：俯瞰南极潇湘，云横九派，势连衡岳，浪下三吴，浩浩乎如雾绕云奔，腾腾乎似拔地向天，而不舍水气氤氲，乃状气势磅礴也！
更加之湘岭尤望，危丘幽谷，“天问”在耳；舜源古冢，娥皇女英，泪洒斑竹；洞庭岳阳，范公题记，进忧退忧；黄鹤矶头，崔颢题壁，白云千载；江城云楼，太白绝句，玉笛落梅；月湖皋畔，琴台知音，高山流水；行吟阁畔，屈子既放，清兮浊兮；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幽榛觅寻；鹦鹉洲头，祢衡狂士，惊天击鼓；宝通禅林，塔寺巍巍，佛足灵妙；归元不二,晨钟暮鼓,破夜疏冥；辛亥首义，千年王朝，土崩瓦解……
呜呼！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古今兴废,尽于胸中翻卷矣。而今，于此之烟波江上，伫立危楼之巅，览旧地深叹其家国，忧金瓯不可或缺；阅古史再惋其血族，虑英才奚出或寡。如斯矣，墨客戍士游访古区，愁之哀之，悲耶慨耶，于其常戚戚之吾生，莫若与江山骨血大化冥合矣……
2019年夏日于白云黄鹤之乡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刘锋，湖北省长江文化研究院院长，中国作家协会、社会科学协会、自然科学协会会员，已出版《北纬绿斑——长江流域的七彩名区》等专著20多部，上海交通大学和中国戏剧学院研究员与客座教授，在《人民日报》《中华散文》等30多家报刊发表历史文化散文250多万字，撰写和编导的多部故事片和专题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并主编出版了国家“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重点图书出版工程《中华长江文化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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