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洲
顺流看 是一串休止符还是水的省略号？
是摆在水滨的香炉 祭奠逝者如斯夫？
逆流看 是天涯倦客的长亭更短亭？
还是一段未了情 被秋风露出了马脚？
身边 一条大江的狂想曲色彩斑斓
在入江口 躲闪于烟波间的芦苇
钉住江岸线 钉住一个底线不断后退的世界
而芦苇州 仿佛从灰烬中诞生了信仰 或执念
忍看江河日下 试图扼住命运的咽喉
这群江上白头翁 仍在给河流拨乱反正
“站稳了再走 江底下有大坑”
眼底的幕阜山 一方漂浮的洞天
众多仙人指路 为乱山中的
野水续命
一根芦管牵着陆水河 吐出信物 或者路引
2022—05—03
夜于武昌东湖磨山
芦 花
荒凉的目光抵达之处 总是
开满芦花
赤壁古战场的芦花 花开在最高处
似冲天白发 花焰磅礴漫过堤岸
仿佛水中捧出一张雪白的状纸
恍惚间 乌桕鸟唤出一条火江
一川淌血 两岸缟素
我故乡的芦花 像大号的狗尾巴草
或三三两两 或孑然一身
在野沟 滩涂 无人问津之地
用最卑下的爱 挥动一条白手帕
当我的白发摇不动 一朵浪花
一定有条白手帕向我挥舞
芦花被底一生寒 我最后的庇护所
2022—05—03
夜于武昌东湖磨山
鹧鸪飞
芦笛的口技让阳光也逢林莫入的缄默 绷不住了
一声“关关” 释放芦苇荡的心猿意马
雎鸠的爱情在水湄 湿漉漉的新鲜
一曲《鹧鸪飞》回溯时光
一株芦苇看见它的前世 一根燃烧的箭矢
苍鹭婆娑起舞 亡灵列队穿过烈焰 “呱呱”重生
一处隐秘的村落 拉高了公鸡打鸣的声调
鹤行而来的人 高声吟诵《渔父词》
旧容颜 比诗苍凉 比沙洲更寂寞
白鹭身披蓑衣 聆听寒波间透出的
渔歌互答 渔樵问对
捉迷藏的鱼 穿梭 依偎在
高脚伶仃的芦苇根下
摩擦 治疗江湖的淤伤 时间的淤伤
根扎淤泥 底下是河流消化不了的骨头
浸出的隐私 磨得软如泥黑如墨
年年等待 芦花 这书写的桅杆 写在天空
一面水域的时光留影 悲欣交集
未来的我 正涉水高歌 落草为鱼
2022—05—04
夜于武昌东湖磨山
作者简介：黄飞龙，1968年生，曾从事纸媒记者、电视编导等工作，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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