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远处的鸟很寂寞
它的翅膀沾上了籽
芝麻一样长在田埂上
收获很遥远，很遥远
远到收入布袋的太阳
在月亮上留下了一点，或者咬下了一些
羽毛成熟了
插在酋长的头上
斑白的头发
倒满银河的头发
源自天堂的门
门上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鸟
它的眼睛噙着泪水
和遥远的寂寞
奶奶
奶奶，你的头发飘到哪里去了呢？
藏到了房子的橱窗里
从那，看向外面
像一个模特，像一尊雕像
坚硬的脸
手满是沟壑和老茧
它们挤压在一个盒子里
黑暗里，叫唤着苦痛
在很多年以后，我意外打开你的旧照
才发现你扭曲的手指
插入我的头发
想把它捋地顺滑
森林
树林越疯长，越充满故事
青苔改变了皮肤
根长在了黑暗的乳头上
矮人早出晚归
斧头砍在树桩上
小屋装着一群伙伴
在一个夜里畅饮
马弦琴吐出了嘴里的故事
满满一地
像融化的金子
靴子踩在了上面
他们的歌声打着酒嗝
森林在笑话他们
的祝酒词
和吹嘘的故事
影子
一支笔，写不完30年的伤痛
走在哪，影子都伸出长长的胳膊
它环绕我的样子令我心惊
可在经历火焰后我才具有相拥的资格
手腕成年累月地埋下一封又一封书信
又有哪片土地会令我重走时泪流满面
而小屋的床上酣睡着我宽大的身躯
落下笔端之后，它是我小小的庇护所
黑漆漆的影子
你总该知道那微笑与哭泣
藏在那兜兜转转的文字间
我给你们看那压成方块的影子
你们的嘴叼着燃着火焰的树枝
烤干了我泥铸的躯壳
“啪”地一声，摔碎在地
扎进影子里
拥抱，我疼痛的影子
街道
我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他们作为街道，伸出的触手
以及不断奔跑的墙壁
刻下了过多泪水与欢笑
淹没心灵的高地时
我总是回溯时间
当它来到敏感的曾经
花中的蓓蕾，一点点展开娇羞的叶片
褪去的衣裳，我的裸体
无一不是大海中的海浪
分明的棱角在退潮时终于被磨平
像擦干的镜子
我看到自己的羞怯
仍旧在那座城市的旧时光里
走动
柠檬
我举起一杯酸胀的柠檬
切开里面，条纹状的核心散发着伞一样的发际
坐落在杯中的水吸收了酸的真切
行恶之人在面前满地打滚
人们不会在意，一块柠檬的寿命
多少汁液被榨出身体
然后变成无怨无悔的随波逐流者
在哑声时，没有人喊酸
在叫喊后，所有人都张开嘴
可没有人听到他们的祷告
好像一群昂首的雕像
分明灌入了冻结的石膏
在一个夜晚，从他们的嘴唇中，我读出了一个字
酸
以及一种表情
离开，或是死亡
永恒
我一直认为永恒只是一个传说
好像涂上画布的颜色
在白色间玩弄组合
一片片红的黑的紫的
像钥匙一样打开了窗子
你看到永恒在草地上奔跑
却永远无法参与其中
如今我知道，永恒只是我的永恒
我只能让一片我眼中的落叶经过几个世纪
落在深秋的长凳上
而那盏长凳为了我的出现，已等待几个世纪
为了让永恒在它和我身上发生
为了让一个传说在下午
抖落满身灰尘
然后邀请我们在它的草地坐坐
书本
一本本书是一座座岛屿
河水流过时，他们各自沾上了水
沙丘横在水中，吓唬他们
像要吞掉岛屿的头
燕子飞过，在天空讥笑
落叶被飞行抛弃
装入书页中，成为书签
他们等待了几个世纪
钟声也从未响起
雨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
在这个季节总是会遇到
串门的雨
将秋季带来，刷走夏季
而它的面容在窗户上布满泪水
是什么让它心碎？
或许是人们的离愁
或许是天空的不挽留
或许是大地的呜咽
在一个乌黑的午后
钻进被窝的绦虫
终于在干燥的身体里
融进了布满血管的干道
看着大雨纷纷落下
写诗
我写下一首又一首诗
没有一首让我感到满意
手腕酸了
放下笔，然后揉一揉
在发呆里泡一泡
再冲进写作的战线
规划成的战壕推进了几位伤者
伤口插进了文字的利刃
拔不出来，也插不进去
鲜血越过了包扎
滩了一地，像是果酱
不同的是，舔上一口
你就泪流满面
为文字受伤的人
连血液都带着毒药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刘厚泽，男，1992年生。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本科，美国东北大学信息系统工程研究生。爱好诗歌，平时喜欢读诗，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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