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游记《南洋寻根》连载· 一、香岛族根 1、国中“国门”1、2、3

编者按:《南洋寻根》是作者早些年考察南洋时的所见所闻,这部五十万字的游记散文立足于南洋,站在幽深历史文化的角度,对千百年来中华先祖在南洋的血根和历史文化在南洋的播撒,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将即行消失的非常宝贵中华根脉文化,点点滴滴展示在读者的面前,读之,让人回溯,让人审视让人深思,让人于九庙恫哭之外而砥砺奋起……

3、清代香港新年街景.jpg 

清代的香港街景


4、深圳、香港一衣带水.jpg

深圳香港一衣带水(1982年资料图)

 

一、香岛族根

一个地区,有一个地区的血脉;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根脉。香港的根脉在哪里?带着这个常常思考着的问题,不久前,我随着一个考察的团队,踏上了梦寐以求的香港岛。

本来,按照它的发达程度,我应该是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去的,可我,也许是思考的问题太厚重,却在匆匆之际,又偏偏是在一个秋风秋雨的时节,登上了这个位于南洋的门户,几十年欲往还回的小岛。

 

1、国中“国门”                        

1

香港岛,好一个魅力四射又包裹着不堪回首的名字,这个现代曙光普照的大都市,从孩提时代,到不久以前,几回回,梦中虽然向往,但偏偏却没有去过,这就更无从一睹祖国大陆途经香港的“国门”芳容了。

谈起国门,本应该是国与国之间的交界门户。而香港与大陆的子民,从古到今,都流淌着炎黄的血脉,这个“国门”,或者有人称之为的口岸,因上溯一百五十多年来太多的耻辱,就像香港岛上的维多利亚港、皇后像广场、遮打花园以及总督府等外来的称呼一样,在血泪与辛酸的融合中,把一个几代中华族根的畸变,残存在了这个只有方寸大小的区间上……

或许历久了春风秋雨,岛上那条味道甘冽,气味芬芳,由大陆血脉渗透而成瀑布的山溪,那条被我们祖先称之为的“香江”,脉络有些模糊了。或许是明万历年离现在太久,那由莞香集散成“港”的区区弹丸之地,已化为一种趋同了。总之,在这块微乎其微的小小山地上,如同不可分割的大陆板块一样,藏下了因着蹂躏而生发的一段畸变。

我不知道苍天是不是真的在照应着人们的心情,伴随着绵绵的思绪,我饮完早茶,那普洱、寿眉的茶香尚未入脾,我所乘坐的大巴,就穿过如同深秋的冷雨,到达了深圳的皇岗口岸。

 

2

对面就是香港的落马洲!本来,我是对它抱着一种莫名的情感而来,且它又是我们一行南洋旅程的第一站。

透过朦朦的雨帘,我痴痴地凝望着罩进清烟却似曾相识的香港,思绪绵绵,心潮起伏。在仿佛看见五星红旗和红白相间的紫荆花区旗同时在我眼前漂浮的时候,在那如同梦呓般“一国两制”终于变成现实的时候,在那漫漫一段长夜历史无可抗争地被翻过去的时候,一声我心底的呼唤无可控遏地迸射而出:飘零的香岛,兰桥梦断,百年的游子,你今日终于回到了故乡!

昨天的日历,已经轻盈地撕下,明天的美好,已悄然地到来,面对这途经的门户,眼望着本来就不应该称之为的“国门”,我感慨万千,这抬腿即过的一条窄窄的海关通道,竟把一个同肤同色,同言同语,同一个祖先,同根相连的血肉民族,一下子割成了两半,而且这一割,就是一百五十六个夏炎冬霜。

沧桑——历史;历史——沧桑,在那恍惚而去的岁月里,一百五十年前那个仅有7450名祖先形成的村落,那个被1841年的英国外交大臣巴麦尊误以为“没有人烟的荒岛”,而今已是万商云集,拥有630万人口的大都市了。

望着进入都市的通道,那国中“国门”的两边,那被阻在两个世界,一簇簇,一股股,人头攒动,急切地等待着过去过来的华夏子孙,我的心,被“冻结”了,“冻结”在那国中“国门”的两边如同热潮汹涌而又冰冷的世界。

早几年,洗雪百年血耻,回归祖国大陆的香港盛典,已经落下了帷幕,香港,已经成为了祖国的一个特别行政区。但是,仅就这几米宽的国中之“门”,抑或被称之为海关的“关道”,仍让一个民族充满了紧张感。

“关道”里,这一边的深圳皇岗口岸,其貌不扬。小小的面积,论大小与微型银行的业务厅差不多,两个手续办理台,一面玻璃墙,再加门后一条窄窄的通道,很难想像这就是中国与南洋金融中心香港连接的大口岸,但它却的的确确是个“关”。

过这一“关”,要经过事无巨细的边检,要遭到海关官员的随意拦截,要到关里的房间无头无脸地讯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概莫能免。

我不知道,他们在查什么,但我们却被导游早不早告知,他们是 “官”,“官”要看证,你就出示;“官”要开袋,你就打开。

这里没有理论,只有服从,不敢牢骚,只许配合,如果有谁胆敢上前看看恶劣海关人员的工号,他的通行证号立马就会注销。

“关道”里,那一边的香港落马洲口岸,关口建筑虽比皇岗略好,但边检人员低下的效率,让人急得只想骂娘。谁能想到,过“关”的短短一条队伍,仅看看证件,对对脸相,翻翻包裹,查查袋装,居然耗去了长长的30多分钟!

没了没完,没完没了,后面的还未查完,前面的就像赶杀场般地冲过通道。那原来,竟是因旅游的游客,要过专门的口子,那里人多,速度实在太慢,要排很久的队,于是,那些有经验的人,一过关口,就跑到了最前面,抢排争取尽早到达过境的出口呢。

望着这折腾一片的方寸之地,这同宗同族过去过来,又是过黑匣子,又是被翻包,又是进室审视和查问的窘状,让欧洲全洲竟能一票到底的今天游客,不知作何感想?

 

3

一个国中之“门”的两边都是同根的民族,香港的近百个古墓遗址和大陆掘地三尺便可鉴别族脉的文物可以作证;一个同一个祖宗的后裔,在秦始皇统一中国,征服北越,设置南海郡番禺县管理两边,唐肃宗时划归东莞县治理的边地和港岛,明万历年称做新安县就在一个被褥里睡觉一个锅里吃饭的子孙;一个同受一种文化陶冶,仅南宋以后短短的二十三年,如同大陆一样称呼,而出过1名进士,11名举人,72名贡生的港岛,其两边为何还在划地为“牢”?

一个民族的情感,在那“门”的两边,被冻成了两种模态,任你心是热的,血是热的,泪是热的,都一时半刻难以“温开”。

大陆海关的官员脸总是阴的,两边的腮帮下“垮”得过份,那就好像过来的香港人,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一个特定的阶级异类;香港口岸大员的眼光总是在渺视和斜瞟,眼珠死死地盯着每一个过去的大陆客,那分明是在审视和搜寻敢于混迹人群企图闯关的流窜犯。为我们带队的导游邱小姐,虽然仪态万方“身经百战”,来来往往于“门”的两边,还是被双方“责任”的官员查来翻去花去了好多时辰……

望着国中之“门”两边高度“晋业”的官员,让每一个在此的中国人,都要生出许多的伤感来。不就是类同如国内的湖北进入湖南吗?百多年来,两种制度、两种教育、两种意识,太多的生疏、太多的偏见、或者太多的厚壁高墙,使同一个族的脉被斩得遍体鳞伤。如今,斯世虽去,却留下了一个看不见的精神躯壳,在放大着不同的意识或者是被异化的意识背景下的世界观。

随着时日,这“国门”虽在渐渐地斑驳,但不知同一个大炎黄民族胶浓的血脉,何日能驱散国中之“门”两边寒意的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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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刘锋,湖北省长江文化研究院院长,中国作家协会社会科学协会自然科学协会会员,已出版《北纬绿斑——长江流域的七彩名区》专著20多部,上海交通大学和中国戏剧学院研究员与客座教授,在《人民日报》《中华散文》30多家报刊发表历史文化散文250多万字,撰写和编导的多部故事片和专题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主编出版了国家“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重点图书出版工程《中华长江文化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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