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风光
俗话说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当地人直接用数字告诉我:“一年365天,240天有雨。”这个夏天我在贵州安顺做文化旅行推广工作的半个月里,对贵州的“雨”有特别深刻的感受,贵州的雨有特别的意蕴和深味。
哪里都有雨。北国的雨,像彪悍的铁骑,来得快,也去得疾;江南的雨,总爱邀约杏花,平平仄仄地播撒。雨,来到贵州,节奏变得自由,像散板一样,强弱不定,起伏不一;性情上,北国痛快淋漓,江南缠绵悱恻,而贵州这个古称夜郎之地的雨,却自大自恋,想下就下,不想下,也要流连忘返,生出许多的暧昧和隐喻,提供一道永恒的猜想。
别的地方,雨来之前先要变天,或狂风大作、或乌云翻滚、或电闪雷、然后才开始看到雨点,雨点由大到小,由稀到密,最后是雨势有如倾盆。雨下得丰沛粗狂又酣畅淋漓。贵州的雨却尤其蕴藉含蓄,走着走着,感到脸上、胳膊上润润的,抬头一看,漫天的细雨如烟、如雾,不知何时飘了起来!
你看看,贵州的雨是多么的扬扬洒洒,滴落在苗侗人民的那民族衣饰上,洒落在那风姿卓越的侗族大寨上,飘落在古朴悠久的风雨桥上,流入那潺潺碧绿的溪流中。
当你看着雨中云雾氤氲的贵州大山,看着山岚之气蔚然升腾,那画面就有如贵州的人文历史一般,云蒸霞蔚而又斑斓多姿。可以设想,当年的王阳明,在“龙场悟道”的时候,是不是也下着雨呢?
这里,没有险峻的高山,有的只是舒缓的土坡,到处覆盖着草木,最古老的,有恐龙时代的桫椤,最旺盛的,是挺拔的杉树。在雨中,它们静默着,勃发着。成片的梯田,如同印在宣纸上的曲线,布谷声声,农夫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弯着腰,把秧苗插进水田,像在书写着一行行的诗歌。那些温顺的牛,在田埂上啃着青草,任凭雨水淋湿,感恩赐予。无论是稀疏的木楼,还是成片的寨子,在迷蒙的水气雾霭之中,都保持着单纯的肃穆,守候着千秋不变的尊严,像一幅装裱上墙的水墨画,湿漉漉地,层次分明韵味十足,意境悠远。
雨的充沛,演绎出了众多的瀑布与河流。一颗雨,就是一个音符;一阵雨,谱成了一行节奏;一挂瀑布,变奏出一个主题;一条河流,交响出一部汹涌澎湃的篇章。在贵州,最酣畅的河流,也许,是赤水河,每年的端午节至重阳节,雨季来临冲刷泥土,水呈红色,水质微甜,流经茅台镇,就酿出了浓烈的美酒。一杯入口,五谷难分,水长山高。
贵州的雨无处不在,下地流连忘返。强弱不定,起伏不一,随心而至,任性而止。旅途全程有雨,一日未绝。小雨淅淅沥沥,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若即若离,平生出许多暧昧悱恻,大雨轰轰烈烈,痛快淋漓,像极了一个敢爱敢恨、淳朴泼辣的苗族少女。
游嬉已罢,出景区,方才细如牛毛的小雨不知让谁惹得气极,陡然变了脸色,老不高兴地乌青着脸,把一口袋弹珠大的水滴一股脑儿噼里啪啦地甩下公路。躲在车里看窗外,车轮把卷起的水雾抻地老长,拖着一层薄纱似地在沥青路上飞跑。两边起起伏伏的青山沉默不语,目送来客归去。
贵州多夜雨,而这夜雨自是极有情调的。夜里听着雨点斜斜地打在酒店外的树上,落在池塘里,小心翼翼地奏出轻灵的夜曲。伴着这滴滴答答的小曲入眠,连梦也温柔地极尽缠绵 。待到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至青岩古镇,将收未收的小雨已是细如牛毛,润的每一条古巷烟雨微茫。青黑色的古城墙上爬满了松松软软的青苔,嫩绿地可爱。奶白色的雾气罩的嵌在群山里的古镇犹抱琵琶半遮面,说不尽、道不出的仙气飘飘,迷蒙幽远。
听雨,是江南的雅事,而在雨中沐浴,则非在贵州不可:前仆后继的传说,在雨中穿梭;欣欣向荣的节日,在雨中展览,层出不穷的心事,在雨中发芽。
在城市,考证一场雨的文化籍贯和精神密码,越来越困难,甚至,没有经过大地的过滤,雨水会失去贞洁。没有雨水的拯救,家乡将被流放。春季在贵州来看雨,夏季在贵州来借雨,秋季在贵州来听雨,冬季在贵州来想雨。
走过时间,兑现雨中的诺言:贵州在绝版的雨中,等你解读。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汤令,笔名令子,资深小学语文教师,语文学科带头人。青年时大量写诗歌,中年改写散文,近年主要写游记,作品见诸各地报刊和网站,以优美文笔吸引众多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