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南洋寻根》是作者早些年考察南洋时的所见所闻，这部五十多万字的游记散文立足于南洋，站在幽深历史文化的角度，对千百年来中华先祖在南洋的血根和历史文化在南洋的播撒，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将即行消失的非常宝贵的中华根脉文化，点点滴滴展示在读者的面前，读之，让人回溯，让人审视，让人深思，让人于九庙恫哭之外而砥砺奋起……
六、越南情根
“越南—中国，山连山，江连江。共临东海，我们友谊像朝阳。共饮一江水，朝相见，晚相望……共理想，心相连，胜利的路上红旗飘扬。”
每当这首由越南作曲家谱写的情谊绵绵，思绪萦萦《越南—中国》的传统友谊歌曲，在我耳边悠悠飘荡之时，我就会想起那一段段巳经飘逝而去烽火连天的特殊岁月，那一段段情浓行觞不堪回首的影痕，那里面，那里面包裹着两个民族的多少爱恨情愁呀。
广西东兴与越南隔水互望
越南，千百年来，这块从安南变迁成交趾支那的古老国家，这个常常涂黑牙齿，敲着岁月的青铜鼓，扭着满身彩纹的筋肉，在一栋栋柱屋的周遭疯狂泼水的民族，这个说起来历史悠远、且血管中奔流着公元前5世纪华夏扬子江下游越国人血液的不可思议的子民，还有诸如它的李朝、陈朝、阮朝等等的历朝历代，无论是从皇室、官吏和科举等制，还是所使用的文字、服饰并家俱等等，它们都与华夏如出一辙的文化围氛，以及时燃时灭的两个民族鲜血飞溅的斗拼，它让多少的中国人，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那就如同大多数越南人对于中国同样，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年长月久，在浸润着、缠绕着，它剪不断，理还乱，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那是我们一行刚刚回到了久别祖国大陆的时候，还未歇过气来，跟着，一个全国性新闻会议在广西南宁的召开，它让我与一批新闻战线的朋友们，又踏上了征程，向着那个昨天辞别的东南亚陆地板块，那个让人心情扭结的国度——越南，再次开始了我们的南洋之行
1、五味边城
（1）
越南，与我国一衣带水，唇齿相依，是我们这一代人爱恨情愁最为浓深的国家。
寻觅救国，让这两个有着共同血缘和惨淡经历的民族，肩并肩，手挽手，共同觅得了社会主义的理想；反对强权，让这两个民族倔强大小悬殊的国家，血往一处涌，泪朝一处流，取得了援越抗美不同凡响的胜利；反霸争霸，让这两个同志加兄弟的政党，乃至国家，祸起萧墙，刀光剑影，进入了长达10年的冰河时代。
东兴开展落地签证
有道是，有情的民族和无情的岁月，最终让一切的刻痕逐日逐月逐年地淡化，随着两个民族间最后一阵枪炮的烟灭，时日在倏忽中又逝去了十多个春秋，两国改革开放的浪潮，风涌云谲的市场，终于挤开了闭合久远的大门，商品经济的需要，使你到我这边来，我到你那边去的人流货流与日俱增，这不幸后的有幸，让我们终于有了机会，大家怀着一种莫明的心理，小心异异地踏上了，这块既十分熟悉，又颇为陌生的土地，在辣苦甜酸中，重温了那个断开久远的旧梦。
那一次，会议开到中途，听会议的组织者说，会后要带大家去越南看看。闻此言，与会的代表们顿时噪动起来：去那里？昔日闻名世界的烽火战场、蜜月期的“同志加兄弟”、昨日震动人心的“血染风采”、今日互相渗透交融的边贸，这些往年的深刻记忆，不就可以亲眼目睹和体验了吗？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开来。
会议完毕，怀着种种的思绪和异动，我们新闻战线的一行乘上了大巴，朝着广西的那个名不见经卷的边陲小镇——东兴市滚滚而去。
东兴，靠近中国海岸开外北部湾的最南端，是一座历史颇为悠久的边境小城，它北靠广西的十万大山，东南濒临越南的北部湾，南部与同属于边城的越南芒街一河之隔，是中国通往南洋最为便捷的水陆门户。
我们的车向着东兴疾驶着，坐在宽敞的大巴上，我放眼一看，那通往边境的公路两边，一片静穆，那里没有村庄，没有人烟，尽是些起起伏伏的小山，上面的植被一片葱绿，其茂密繁盛的热带植物如同异域，它把我们一行牵入到了一个陌生的丛林中穿行。
为我们开车的李姓司机为土生土长，他见多识广，很爱说话。一路上，他一边开车，还一边听着我们这一群叽叽喳喳的记者乱侃。
不一会儿，猛丁地，他转过脸来，向我们问道：“嗨，听你们谈话，是新闻行档的吧？去越南吗？”
“噫，看你不出，猜得倒准，这就是咱们的记者一行，专访越南去呢！”随我们一行的中国交通报长航记者站站长刘国山见问，晃了晃身子，把手向后一扫，举起相机，偏着脑袋，用镜头对着司机瞄准时调了个小侃。
“你们办了签证么？”那位司机见答紧紧追问。
“没有啊，等下到了边境再办吧，是不是很难办呀？听你的口气。”刘站长见司机发问，顺便就大家关心的问题探询道。
“不难不难，只是随便问问，签证很简单的哟。”
司机急速回答了刘站长的问话后，接着又道：“你们来的时候好，现在放开了，大家都想赚钱嘛，况且他们（越南）开放比我们晚，你们看看就知道了，差好几个档次呢！差嘛，多着啰，前几天，几个广东人过去就被骗了。不知道是被越人骗，还是被华人骗，反正是在他们那一边，真是投诉无处啊，你们要小心才是。”
越南签证也快
他说完，略作停顿，甩了一盘子，转过了一个急弯，然后向后面坐着的刘站长瞟了瞟，又道：“像你，随随便便就举那个么炮筒子（相机），当心啊，到了边界就当不得真，你那样搞，越南的绿帽子（公安人员），要罚得你没有裤子穿呢！”
“啊！这么厉害呀？”刘站长听后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我们几个听后也面面相觑。
正当大家愣着的时候，我团那个叫小燕的地陪此时拿起了话筒，她对着诉话口，用手掌嘣嘣地拍了几下，然后指着她旁边的一位身裁苗条的姑娘，对着我们一行道：“她叫婷婷，是东兴当地人，原来也做导游，现在当老板啰，她来往两边，像上班下班，非常熟悉的，这次她也过去办事，可以当一回你们的免费顾问呢。”
“莫听她嚼，么事顾问唦，熟一点呗，有什么需要问的呀，巴掌大的地方，你们一看便知。”那个叫婷婷的姑娘，转动着清亮的大眼睛，翘起嘴，对大家说道。
小燕听婷婷说完话，就又对着她眨了眨眼晴，道：“这是我带的团，过去你关照点啰，莫卖关子呀。”
她说完上述话，将语题一转，对着我们道：“马上关口就要到了，我送你们过关后，那边有越南的地陪接着，你们要注意，不要带手机，也不要在边境照相，更不要与懂华语的越南人谈中越战争，否则，惹了麻烦不好办啰！”
越南，是个行伍的国家，历经战乱，听导游这一说，我们内心都有点虚虚的。
由于大家心存忐忑，车经过了位于东兴市的大清国钦州界界碑地时，我们也只是用眼光扫了扫那染上岁月赭色的碑石和红色的刻字，没有引起太大的兴趣。至于导游说到的东兴罗浮天主教堂，那有着180多年历史，融教堂、钟楼、圣堂、男校、女校、育婴室和织纺堂为一体，阅历过近代多次刀兵血火的边境古迹，也让大家“回来再说吧”一言而代过。
此过后，大家竟一路无话了。
（2）
车行约十多分钟后，一条条的街区渐渐出现在眼前，这里的房屋簇新，布局舒缓，商埠铺列，人车川流。我想，这大约就是东兴市了。后来一问，果不其然。
东兴，你别看它名不见经传，那可是人称的我国西南一类重点口岸呀，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美、英、法等国就冲这里汹涌而来，那个时候，此处因地处东南亚的门户，因此，曾经商贾云集，市场繁荣，享有“小香港”之称呢。
时移势异，以后的岁月，东兴虽然经历大陆政治和中越战争的猛烈冲击，时兴时衰，但延续到今天，经过改革开放的滋润，东兴口岸，又车水马龙繁荣兴旺起来。
中越边贸十分繁忙
前面，就是海关口岸了，只见，附近的店铺都醒目地挂有中国的国旗，里面的顾客络绎、热闹非凡，那中国的海关闸口就立在前方，它呈大立柱板块结构，很有一点现代和厚重的感觉，其雄浑而庄严的气势，让小小的口岸充满了精神。
这就是边城的闸口！望着那建筑上方粗大的横梁上，正中熠熠闪光的中国国徽和迎风飘扬的国旗，以及下面镶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七个红色的大字，一种国威，一种肃然，让任何的一个中国人，身处此境，都会引起心灵的肃然。
闸口，是边城通向南洋的大门，此一时，只见口岸闸口人头涌动，拥挤不堪，那肩挑的，人扛的，排队的，卸车的，络绎不绝；说着粤语的，拖着闽调的，响着越音的，讲着京腔的，五音杂呈；还有黑瘦而精壮的广西人，敦实而热情的云南人，戴着斗笠的越南人，难以分辩。据了解，这里每天到越南的游客多达2000人以上，其直接和间接创造的就业岗位就多达2.5万余个。
简化的签证，让我不仅验证了司机讲到的“简单”，而且简到了让我惊讶的程度。像我们这种有效期数为“天”的签证，就在口岸边指定的房间，花上30元钱，靠墙照张相片，再加上20元钱手续费，等上半个小时，一切就“ok”了。
进得闸口里面，领了出境的表格，填好之后，我们就开始排队等待验关。
我们的前面，是人的长龙，我们的左边右边，亦是焦急的人流。排呗，管它粤人、闽人或越南人，反正话又不懂，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好了。
噫，不经意间，我们发现前面的一溜看起来格外突兀，其黑瘦与精壮不似内地人形，婷婷告诉我们说，那是一堆越南人，我们竟跟在了他们的后面。这一溜，旁边有一块写着“检疫检验”的牌子，它使我们心里发起毛来。中国的海关官员就在身边，其国粹的脸孔，以及横着的眉与垮着的脸，在扫荡着我们。好在是，前面的几个大背包的靓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大概是太大的包和太靓的脸，让那几位严肃的官员也不常见，就在他们的一问一答之间，不想生事的我们赶忙鱼贯而过。
（3）
出了中国边防的大门，迎面就是横跨在作为两国边城界河北仑河上的中越友谊大桥，那桥只有短短110米的长度，就是它，连贯了中国的东兴和越南的芒街这两座不同国度的边城，从而让大陆从西南方向贯通了整个的南洋。它的下面，则是滚滚奔流的北仑河水，和遥遥相对繁忙异常的东兴市与芒街市的边贸码头，周遭，则是密密麻麻满载货物的小船，在几十米宽的河面上来往穿梭。
充满越南风情的小店
如此多的船！它引起了我这个作为航家单位来访者的注意。经向一位东兴的船老板打听，原来那船，两个边城都有。我方的东兴常有船只约600多艘，他方的芒街常有船只约400多艘，在北仑河上最繁忙的运输季节，那中越两边的穿梭航船，有时竟像游鱼一样铺满了窄窄的航道，场面十分地壮观。
越过北仑河大桥中间的一条黄线，再过55米，就是挂有另一种国徽、嵌着另一种国名和飘着另一种国旗的越南跨拱式方形国门了。
走在北仑河的大桥上，沿着桥上正中黄线向两个边城的国门对望，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了心头，我想，这座留存有明显新旧连接痕迹的大桥，是否也留存下了历史的断层呢？我悄悄地就此想法询问婷婷，婷婷告诉我们说，这条曾代表着中越友谊的大桥，随着两国关系的冷暖就曾屡炸屡建。
昔年的援越抗美，一批又一批的中国援越战略物资，它们像奔流的血液一样，通过这座代表着牢固友谊的大桥，源源不断地注入了越南国家的肌体，使他们的民族在持久的抗战中，渡过了那段不能忘怀的岁月。
继之的中越交恶时期，桥梁的两边经年炮火连天，桥体炸断，两国之间从此断绝了联系，以至于时到今天，那桥下不远处的东兴永金街，其大多数建筑仍然留下了累累的弹痕，周遭间或着还有一院院寂寂沉睡的烈士陵园，它们在凄凄中好似在诉说着什么？
桥对面就是越南的边城芒街，它属越南的广宁省海宁县管辖，中越战争期间，据说也多次被夷为平地，其战争中留下的陵园，随处可见，它们在幽幽中，亦好似在叹息着什么？
这是一条由水泥预制连通两国的桥梁，望着桥上那粗糙的桥面和栏杆，以及桥上桥下繁忙的人流和船队，我凝视着，再凝视着，思绪起伏，感概万千，这屡建屡炸、屡炸屡建的大桥呀，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承载了两国之间多少的悲喜和沧桑？
时间在倒流中进入到了1979年，北仑河的多事之秋在姗姗中来临。
那时的中越友谊大桥两岸，表面上，虽然翠竹如林，芳草萋萋，河水悠悠，清澈见底。但自从两国交恶以后，随着中越友谊大桥的被毁，两岸的各土成为了军事禁地，暗地里，那里地雷深埋，挂雷高悬，暗堡密佈，竹芊阵密。等闲的人员，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偶尔听到界河两岸的爆炸声，那是误闯雷区为生活所迫的两国边民，或者是为食而觅的牲畜所为。能真正做到轻车熟驾出入边境者，只有一群特殊的人物，那就是两国双方的特工人员。
那时节，东兴人的脑海里，满装着的，是肩挎中国式冲锋枪如狼似虎的越南兵，是像被驱赶的鸭子跋踄在北仑河上几千惊恐与褴褛的华侨，是双方高墙深垒的剑拨弩张，是互相隆隆震地而来的加农炮弹。
唇齿相依的两边，长年的规模炮战，给双方都留下了累累的弹痕和断壁残垣，隔着界河相望，尽是岭头上的碉堡和头戴钢盔的武装军人。出门入门的人们，都要倒吸了一口寒气，哪一天当兵的一不高兴，或者酒喝高了，一颗炮弹就会落在头上，成为了军人炮口下的祭品……
时日飞逝着，它把一切抛给了过去，北仑河水呀，它依旧一浪接一浪穿过芒街而过，延续到今天，中越两国先后都迎来了改革开放的今天。市场经济的洪流，终于冲决开了两个民族坚冰般的国门守望，这两座以“边”为其独特地理位置的小城，又一次联合起来，共同修通了这座经济交流的桥梁，两座边城，成为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贸易集散地。历史，再一次将一切友谊也好，仇恨也好悄悄地消解了，只留下了一个没有答案的永久沉思。
（4）
当中越友谊大桥，又被双方重新架通，并粉饰一新时，这边地的东兴和芒街两座小城，这才发现，从地理上看，它们原来同属于一个大的坐标。
坐标的这一边，是我国的东兴，它的文化传承，有着明显的史痕；坐标的那一边，是越南的芒街，立于口岸，远远望去，黑头发，黄皮肤的过客，同属一种样式，只是稍小而已的房屋、家俱；操着一口的粤语，在友谊桥上与中国客人边走边谈的越南小商；透过越南海关的国门，甚至可以看到汉字招牌的商店，以及似乎隐隐可见，街边墙上涂的汉字宣传标语等等，它让我想起了一路见过的广西小镇。
越南街头的摩托车队
跨过那个座标的黄色中心线，我们一行进到了越南海关的一个长条形屋子，在填完表格之后，就立于中间那个等待检查的地方排队过关。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绿色军服的越南军官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逐个对比照片和面前的旅客审视着，时不时又对着电脑对了对，把那些用中文填写的表格退了回来，在英文填写的表格上“咔咔”地敲了几个章，就给我们签了证。跟着海关的一位女士，也在签证和表格上盖了章。然后，经过出门口的第三道关卡查验后，我们终于迈出了越南海关的大门。
从中国东兴的国门，到越南芒街的口岸，总共不到一小时，这其间，我们除了在中方入门口岸交了10元的门票，和在越方出门口岸交了2万越盾（合10元人民币）的门票，那种传闻中的敲榨并未发生，就这样，我们正式登上了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土地，开始了越南站点的芒街之行。
走出口岸的大门，我们一行算是真正踏上了越南的国土，大家回头看了看，发现口岸门边立有一块界碑，碑上清淅地标有由罗马字母组合而成的越南国名，国名下面，则镌刻有“1369”几个阿拉伯字，它与东兴的界碑标示的年代完全相同，说明这两个边城诞生的时间同岁。
（5）
芒街位于越南东北部，它东临北部湾，西接谅山、河北、海兴、海防等省市，北与我国防城港市接壤，主要民族为京族。其始建的“1369年”，我推算了一下，那大约属于越南的黎朝，其城名的来源，据传是越南人在长满芒草的山岭上垦荒建街而成，故称为芒街。
“芒街，就是越南的深圳耶！它是１９９６年越南政府批准的第一个经济特区”。见我们几个神情十分专注地凝视着界碑，婷婷向我们介绍道。
“噫，深圳？它像吗？”在等待越南地陪导游的间隙，我们看了看远处，远处的左边像个偌大的垃圾场，随意搭建的棚户密密层层，似个难民区样，那晾满破衣旧衫的地方，到处蚊蝇乱飞。
婷婷见我们注视着左边，就向我们说道：“这些哟，都是从山区逃难出来的盲流，知道吗，盲流？！社会治安复杂呀，大家到此千万要注意，不要惹出事来呢。”
身着奥黛的越南妹子
说完，她话锋一转道：“芒街，经过惨烈的战争，房子基本上全毁了，它是重建的边城，说它像深圳，你看那边——”顺着婷婷的手指，我们把目光投向右边，那儿果然是热闹非凡。
只见，那右边的一片，全是鲜艳黄色法式造型的栋栋小楼，其店铺门面密密匝匝，一间紧挨着一间。那当中，最为显眼的建筑，要数芒街第一市场、利来国际大酒店以及矗立在北仑河畔的鸿运商业中心大厦了，这些都是由华人投资，集旅游、餐饮、休闲、娱乐为一体的五星级宾馆。鸿运商业中心则是由多座高楼等组成的庞大豪华建筑群，也囊括了住宿、餐饮、休闲、购物等众多商业行当。
“又是华人投资！走遍南洋，总是华人占据了经济命脉。”正当我们为那鹤立鸡群的华人建造的摩天大楼大发感慨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我们循声齐齐望去，见一个身着绿色制服的越南公安人员正哇啦哇啦地呼叫着，朝北仑河大桥下方跑去。他说的是什么，我们一句都听不懂。
“嗨，狗娘的，谁下去照相？”在这个当口，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中等个头的黑黑青年，边朝桥下那个方向跑，边用生硬的汉话吼叫起来。
在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婷婷十分惊异地指着那个飞跑的青年，向我们道：“你们看，越南的导游来了，怎么是他呀！——阮文才，最难缠的，总是仗着旅游公司总经理的哥哥与游客抖狠。”
“唉，”跟着，婷婷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叫你们别乱照相呀，你们偏不注意，越南是个什么国家？是个公安之国，你看，这下好，耽误时间了。”我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我们团的广西交通记者张友汉，为了选取更好的拍照角度，顺着友谊大桥一侧曲折的阶梯下坡了。
“怎么搞的呀，么办呢？”看着大家非常着急，婷婷安慰我们说：“别着急，别着急，阮导已经去了，可能要罚点款。”面对此境，我们一行也只有在周围转着，不敢走远。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只见阮导领着小张朝我们走来，他边走边还在厉声地数落着。大家急忙围了上去，方知道桥下为越南边境的禁区，是不许拍照的，小张已经违反了越方的禁令。
据小张告诉我们，那一时，越方五六个赶来的公安将小张带到了询问室，不仅审查了他相机中的照片和随身的护照，而且由一位肩上缀有“》”加两颗星的官员，通过专业翻译进行了问话。在得知小张照相是想宣传越南边城芒街，而且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第一次违令后，这位军官要求小张写下了情况的说明，并作出了免予处罚的决定，然后握了握小张的手，随同部下将他礼送回团。
这次小张的被扣，虽然有惊无险，但大家的时间，却已被耽误了整整一个小时。阮导回来后，他把大家拢了过来，十分气愤地瞪着眼睛，对着我们道：“各位，我是阮文才，大家就叫我阮导好了。今天，大家都看到了，如果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狗鸡巴，我就不客气了。”
“狗鸡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导游，当众用粗俗的语言辱骂旅客，大家听后都很气愤，待阮导转身走开后，婷婷摇了摇头，小声劝告我们说：“没办法，素质差啊，就这么个德性，还不能得罪他，否则，他把亏我们吃，是现汇现！”
不一会儿，我们随着阮导登上了大巴，向着芒街的中心区驶去。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刘锋,湖北省长江文化研究院院长，中国作家协会、社会科学协会、自然科学协会会员，已出版《北纬绿斑——长江流域的七彩名区》等专著20多部，上海交通大学和中国戏剧学院研究员与客座教授，在《人民日报》《中华散文》等30多家报刊发表历史文化散文250多万字，撰写和编导的多部故事片和专题片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并主编出版了国家“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重点图书出版工程《中华长江文化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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