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姓沈名腊字,天门市净潭乡白湖口村人。生于阴历1931年12月27日(阳历1932年2月3日),卒于阴历2021年10月6日(阳历2021年11月10日),终年90岁。
母亲遗照
母亲自从2019年年底脑梗中风以后,生活基本上不能自理,说话不大利索,行动不太方便,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今年7月初,突然不吃不喝,低烧不退。那时,正是新冠疫情在全国,尤其在荆州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只因荆州职业理工学院两个大学生核酸检测为阴性,弄得荆州到处封路,被划为中低风险区域,要求减少外出,居家隔离,防疫形势严峻。诊所医院开药都非常谨慎,尤其是退烧药,简直是谈虎色变,噤若寒蝉。如果直接送医院,必然要先进行核酸检测,才能进医院,手续非常繁琐。不得已,我们只好叫了救护车,把我母亲作为急诊病人送进了市五医院。
进了医院,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确定了几种病因,什么糖尿病,肺部感染等,于是打针吃药进行消炎。可是,一连半月有余,该打的针都打了,该吃的药都吃了,烧总是退不下来,母亲整天昏昏沉沉,不见好转。医生大概是黔驴技穷,毫无办法了,就告诉我,说我母亲年老体衰,器官衰竭,他们已无能为力,建议,要么转院,要么回家静养。我一听,有点宣布后事的味道,心里疼痛得很。我想,转院已没有必要,就回家静养,以图他法吧。
回家后,母亲仍然发烧,情况依旧。我本来不怎么相信中医,一是我夫人学的是西医,不大相信中医,二是我是研究鲁迅的,鲁迅对中医存有偏见。这些对我都有影响。但母亲病情如此,西医已无能为力,我得想办法找中医。于是,我托朋友找了一个中医先生,苦等了半天,才姗姗来迟。号脉之后,掉头就走,说他已无回天之力。这让我惶恐非常。因为,如果我母亲现在走了,她的心愿就无法满足了,而我将悔恨终生。我母亲曾反复跟我交待,她百年之后,一定要请教友为她念经祈祷,行天主教之礼,让她的灵魂尽快进入天堂。而现在,因为疫情的关系,不让聚集,不让交流,连亲友都不能直接参与丧葬活动,何至于请教友为之诵经祷告?情急之下,我只好请荆州市中心医院原党委书记,二级教授,中医李运文先生为之问诊开药。李书记爽快地答应了我,开了四副药,说吃了试试。我便按医嘱办理。
我母亲从生病到住院,天气一直炎热,她的病情也一直如火如荼。但现在很快就要立秋了,也就是说天气马上要转凉了。樊斌老师说,老人的病会因天气转凉好起来。当时我还将信将疑。可是,喝了李书记开的药,第二天立秋后,天气转凉了。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天气的原因,我母亲突然不烧了,开始吃东西了。我每次去看她,还和她说说话,看她一天天恢复,我真是喜出望外,觉得生命实在是太奇妙太伟大,惊喜之余,我感到造化弄人。
重阳节后,我去看她,精神尚好,还和我含混不清地说些话,并坚持要走一走给我看,表示她现在很好,我不必为她担心了。我看她身体尚在恢复中,特别怕她在我面前摔倒,就反复劝她不要走了,但她一定要走给我看,固执得不行。听说孝顺,是以顺为前提,不顺着她,何以为孝?我只好依了她,顺了她。我希望她好好的活,尽量快乐些,幸福些。
又一次大范围的寒潮来了,全国大部分地区降温幅度都超过七八度,这种断崖式降温,影响甚远,包括海南岛在内。这种天气,对老弱病残者,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我母亲正是在这一次寒潮来袭之后,身体直转其下,突然发烧,时好时坏。及至9日,不再进食。到10日凌晨三点四十分,她静悄悄地离开了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她走的时候,面容如常,安之若素,既无痛苦状,也无忧愁感,安详平和。生与死,在她身上,突然间没有了距离,没有界限,没有异样。我为她沐浴净身,感觉她还好好的活着,直到灵车把她拖走。
母亲生前与作者在一起
一般来说,生与死是自己无法决定的。但我母亲,好像是她自己选择的离世的时间。我看了一下,无论阴历或阳历,都是双数,都是吉祥之日。而且,她走后,天气异常的晴朗,瓦蓝的天空,干净深邃,直到今天;疫情虽然在全国有些地方传播很严重,但湖北荆州还好,没有任何的限制。这不仅可以顺顺利利办好她的后事,更重要的是可以根据天主教的仪轨进行后事处理,也就圆了母亲的遗愿。
由此,我体会到了人的一些生死问题。从司马迁开始,就对死的价值进行了分类,有的人的死,重于泰山,有的人的死则轻如鸿毛,这主要是由其生的价值来决定的。所以,毛泽东对这一观点进行了强化。而我通过我母亲,则体会到了,在天人感应的大框架里,天与人的另外一种对应关系或者说天对人的三种态度。。
在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之中,尽管有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但不外乎分三类,一类是功高至伟之人,他们不仅改变世界,改变历史,还能造福人类,庇荫后辈,更能感动上苍,扭转乾坤。所以,他们的驾崩或驾鹤西去,总是感天动地,山河同悲,正所谓,上苍与众生同哭,雨水与眼泪齐飞;二类是奸诈邪恶之徒,他们为非作歹,恶贯满盈,或者杀人越货,鸡鸣狗盗,其结果当然是天怒人怨,遗臭万年;第三类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们虽然不能惊天地,泣鬼神,但他们肩负人的责任,传承美的品德,尽心尽力,尽善尽美,他们就会天遂人愿,上苍保佑。而我母亲就属于这一类人。她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也没有能力造福一方,但她信仰坚定,意志坚强,善良勤勉,宽厚仁慈,热情达观,恪尽职守,虽年少守寡,独立支撑,赡养父母,抚育幼子,含辛茹苦,勤俭持家,为乡邻所称道,为后人所敬仰,成为一种人世间最朴素的典范。因此,上帝保佑她,上苍眷顾她,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我更相信,象我母亲这样的人,一定会升入天堂,一定会幸福的!因为,她用自己一生虔诚的行为博得上帝的好感,上帝会关照她的。
愿母亲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沈光明,男,1958年3月生,湖北省天门市人,硕士,长江大学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中国赵树理研究会等学术组织的成员或理事。有多部学术专著和教材出版,在《文艺研究》、《光明日报》等报刊杂志上公开发表学术论文一百多篇。对郭沫若、沈从文等研究有一定的影响。近年来,侧重于近体诗词的创作,已有二百多首诗和词在报刊杂志或网络平台上发表,是多家诗社的理事或重要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