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花乡古街来苏里

——东湖街村掠影

 

按语:《五里有界  美丽无界》一书即将出版发行,该书系黄自华、戴新民主编。该书共分三编,即“报告文学”、“散文”、“诗歌”。该书紧扣时代脉搏,弘扬主旋律,汇聚正能量,热情讴歌武汉市江夏区五里界乡,在我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征程中,推动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变、中国速度向中国质量转变、中国产品向中国品牌转变,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涌现出来的时代骄子以及打造的绿色生态品牌等前沿品牌。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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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去五里界看花,已成为武汉的时尚。

这里是沉醉的花海,春风荡漾,群芳竞艳。当你驾车沿着宽广的梁子湖大道奔驰,就像游艇犁开了多彩的波浪,又像一只蜜蜂迷失在无尽的花叶之中。

成片成片的鲜花,如此浓郁,如此芬芳,粉红、雪白、金黄、紫蓝……使你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能根据色彩判断,哪片轻云是樱梅,哪片薄雾是桃李,哪片碧波是薰衣草,哪片金浪是油菜花。白墙黑瓦,楼台亭阁,都沉浸在无边的花海中,看不尽,拍不够,真称得上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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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五里界,不愧是武汉的后花园,梁子湖大道沿线种植的花卉和果树已达6000多亩,赏花节也随时令不断举办,吸引着游客蜂拥而来。但我随作家采访团来到五里界,不仅是赏花,还要寻访花乡的秘密——这个曾经偏远穷困的老乡镇,是如何欣然复苏,变得越来越美丽的?

我没想到,这次来却难入花海,在镇博物馆,采访团分配任务,一个作家采写一个村,或许因为我来自武钢,熟悉工业,便指定我采访企业云集的东湖街村。与花儿有关的村庄当然好写,听起来就有花香扑鼻。看着同行者被来自花村花湾的村干部带走,眉飞色舞地去采访花人花事,我不免有点失落。

五里界也有东湖?是像武昌东湖一样秀美吗?这东湖街村,到底是街还是村?

 

 

说起来,我对五里界并不陌生。十年前,便有房地产商大做广告,惹得一群临近退休的老友,不惜从钢城远道而来,看镇边新建的乡村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就是联排复式楼,附有庭院,但房价便宜,环境幽静,每户还分有一块菜地,可归耕田园,清静养老。大家看得细致,说得高兴,却还是嫌这里偏远,最后买房的只有老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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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管理工会疗养,对五里界有感情,曾多次组织职工来青山岛旅游度假。他看中这里山清水秀,退休后便安居小镇,栽花种菜,自得其乐,还常邀朋友们来此散心。我们先是开车来,一路颠簸近两小时,就笑老张傻、老张痴。老张说:“哼,你们才傻,在城里吃灰,不晓得这里空气有多好,连风都是甜甜的!”后来纸坊通地铁了,我们便坐地铁来,很方便,从武昌徐东到青龙小镇只要40分钟,老张再开车去车站迎接,不过一刻钟,就可坐在他的别墅里喝茶了。

采菊五里界的老张,门前有花,窗外有鸟,且因远离钢城朋友,不打麻将不喝酒,糖尿病也好了,人长得白胖胖的。因为常来拜访老友,我熟悉了小镇的古朴清静,品尝了五里界有名的粉蒸肉、界豆、甲鱼、螃蟹和武昌鱼。不知老张的乡村别墅,是否就在东湖街村?

与我对接的村干部还没露面,我便仔细浏览墙上图文并茂的“五里界简介”——

清代咸丰年间,五里界镇上仅有李复兴等人开设的豆腐坊、勤坊、茶馆,泛称“三家店”。西去五里,有小镇东湖街,是通往武昌府的水路码头。宣统二年,张之洞主持修建武泰闸,从此东湖街水路中断,小商贩和手工业作坊随之迁往三家店,使三家店的集市贸易逐渐兴隆起来。这里地处上恩里、夹山里、来苏里、龙泉里、黄鹤里(里与乡同)的交界处,故称五里界。

看着看着,我眼前一亮:原来,东湖街是通往武昌府的水码头,五里界是从此街脱胎而来!顿时,眼前恍然浮现一幅画面:蓄着长辫子的清代老乡、乌篷船、弯弯曲曲的河道,一路桨声咿呀,一路垂杨飘拂……哦,这东湖街村,应残存有刻满水痕的青石码头,饱经沧桑的老街旧铺?那么,它虽然没有鲜艳的花海,也可行舟荡桨,抚古叹今。

沉思中,忽听呼唤,眼前又是一亮:花!

是的,是一个如花美女,像一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对我静静地微笑。

美女王娟,是东湖街村妇联主任。门前停着小车,开车的也是村官,壮实沉稳,名叫侯双。看到村干部都这么年轻,这么清新脱俗,我的心情顿时转阴为晴,看来,这村子有戏,值得一写。

上车后,我就问:“东湖在哪里?”

他们笑,摇头。

我又问:“有老街吗?”

他们又笑,摇头。

我明白了,百年时光,也是沧海桑田,山乡旧貌大都荡然无存,何况他们如此年轻,哪能说古忆旧呢。这就像我们过去对农民的印象,总是脸晒得黑黑的,衣服旧旧的,一身汗水两腿泥。可如今,城乡差别越来越模糊,走在路上,谁能分清你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倒是城里人开始羡慕乡下人了,有绿色生态,与山水相依,到处都有网络相联。尤其是在城郊,在这将有地铁连通的五里界,农民生活更是大变特变,所以,钢城老张才跑到这里来养老,一车车城里人才拥到这里来赏花。

然,车上聊起来,这两位村官都是读过不少书的。王娟的专业是会计,当过公司白领,侯双则是IT男,大学毕业后在深圳富士康工作了九年。显然,吸引他们回乡的,不仅是乡土情结,还有变得更美更富的家乡。他们虽然不会种田犁地,却是乡村振兴的青春力量,必将有所作为。

车在梁子湖大道上慢慢行驶,大道两边都是东湖街村的领地。因为我问过东湖,侯双特地在一条河道边停车,指着一片原野说:“记得过去有很大一片湖,小时候常在湖里玩水。至于老街,就没有什么印象了,过去赶集购物,就去五里界街。”

仔细想想,也挺有意思,东湖街村的命运,是随着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终结而发生转折的。宣统二年,张之洞主持在武昌十字街附近修建了“武泰闸”之后,东湖街水路中断,集镇枯萎,一年后,乡亲们就剪去辫子,从此务农为生。转眼就是百年,化湖为田的东湖街村又迎来命运的转折,变成工业园区了。

五里界处在大武汉新兴产业的强辐射区之内,东湖街村因位于梁子湖大道旁,东连东湖高新区,北靠藏龙岛,西临庙山,南距五里界街道不过2公里,从而“近水楼台先得月”。看资料得知:从21世纪初开始,该村逐步转型为以工业园为主农业为辅,先后引进中甄住工、车友驾校、极风云、电子决策园、华百安、绿洲长岛、碧桂园、界豆基地、旅游接待中心、联赛医药、春笋科技、武汉铸模、瀚森食品等项目,涉及征用土地700余亩。

东湖街村共有11个自然湾,597户1698人。工业园区建设,使不少村民的身份发生了变化,所谓“洗脚上岸”,从农民变成了工人,还使全村300多老人统筹养老,人均每月领取统筹1000元以上,有效解决了养老之忧。由此可见,这个小村庄的嬗变,也是中国现代化建设一个美丽的缩影。

 

两位村干部带我一路走马观花,看东湖街村的亮点。但许多引进项目还没启动,或是一片工地,我便先后参观了已开花结果的车友驾校、中甄住工和极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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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校规模很大,场地宽阔,是闹市中那些逼仄的驾校难以相比的,可让铁马撒蹄扬欢,尽情奔驰。而中甄住工,就像一家童话般的积木工厂,致力于装配式建筑设计制造,厂房内外,堆满了水泥预制构件,如窗台、楼梯等,可组装搭配楼台住宅。恒大时代新城、绿地光谷中心、华润二十四城等地标式建筑,都用上了这里设计生产的构件。使我感兴趣的,是不少员工都来自东湖街村,是王娟、侯双的亲戚、邻居,他们穿着工装在厂房里忙碌,上班很近,住在村里,干在厂里,这东湖街村,真可以称作是工人村了。

如果说中甄住工散发着我所熟悉的工业气息,如龙门吊、机器轰鸣声、电焊闪烁的弧光,那么,极风云则像研究所,像静静的校园,绿树环绕着几栋红楼,看不见一个人影。王娟说,因为是高科技,就没有村民来这里上班了,只是老人们偶尔来做保洁。我便跟侯双开玩笑:“你就别当村官了,来这里补缺吧。他说,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只是不知专业是否对口。”

虽是村官来访,极风云也很重视,接待我们参观的小伙子热情地说,村里对我们支持很大。但楼内恒温,尽是柜机,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大仓库。当然,这不是传统意义的仓库,是储存电子数据的,对环境要求极高,所以才选择建在花乡。机房楼依照7级抗震设计、8级抗震结构的标准进行建造,共规划约6500个机柜,具有高可用性、高安全、大规模和高速多网宽带。目前,一期机房有IT机柜550个,已投入运营。

小伙子说了很多专业术语,我似懂非懂,不如引用他们的书面介绍:极风云是领先的高等级数据中心服务提供商,致力于互联网、金融、政府、能源、电力等各类企业提供高可用、高安全、高性能、专业化和灵活完善的IDC服务,包括网络基础设施资源服务、增值服务和以网络应用与云计算为核心的拓展服务。

我记得,许多IT企业都把数据库建在贵州深山的山洞里,但极风云显然不仅是仓库,还是生产车间,如抖音、快手等,都是其合作客户。所以,这里看起来静悄悄,其实风云激荡,那些闪闪烁烁的显示灯,一朵朵看不见的“云”,连接着大千世界,连接着我们的日常生活,说不定我手机上刚刷的视频,就是东湖街村的云下的一滴雨呢!

 

由于东湖街村已率先与工业园接轨,就没有像邻村那样大兴花事,但农业发展也在转型,以往传统水稻种植已大面积改为苗木及瓜果蔬菜种植,输出的不再是稻米界豆,而是一片片处女林、一条条绿化带。村民办有两家苗木花卉公司,其中一家是老田创办的,他还锦上添花,在老村开办农家乐,名叫“田氏农庄”,可承办30座酒席,还使游客有花赏、有果摘、有鱼钓。

中午在田氏农庄就餐,我想起老张,便给他打电话,原来,他的乡村别墅位于锦绣村,离这儿很近。老张立刻就赶过来,兴奋地叫道:“你早就该来写写咱们五里界了!”

我们一起参观农庄,发现这里别有洞天,青砖老屋背后竟然藏着一座大花园,不仅林木葱郁,花香鸟语,还拥有一片碧湖,垂柳依依,白鹅戏水。我不禁对老张笑道:“这才是真正的乡村别墅,老田才可称花乡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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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老田,就是个精明能干的汉子,他当过兵,也当过乡干部,后来又下海在深圳开绣花厂,搞出口贸易,只因孩子上学不便,才归耕田园,植树栽花。他当乡干部时曾负责征地拆迁,对五里界的历史了如指掌,比如,他所住的烟孔湾,为什么叫“烟孔”?就是因为百年前东湖街兴盛时,这里曾办有烤烟作坊,河湾香烟缭绕。来往船客指指点点:看,烟孔!所谓烟孔,也就是烟囱的土称。

或许因饱经风霜,老田随遇而安,这农庄办得散淡,没好好梳理。老张热心快肠,便提了一大堆意见,比如,林中养鸡,遍地鸡屎,也没建临湖水榭方便垂钓;有大画家、书法家来过,给你留下墨宝,你也没挂出来,给农家乐添点文气,真是辜负了这片好田园!

老田如逢知音,听得连连点头,并马上与老张加微信。我在一旁暗笑,好为人师的老张,又可在五里界发挥作用啦。其实,乡村从来不缺少能人,但缺投资兴业,做大做强,同时也要开拓视野,广纳贤言,但愿田氏农庄随着五里界的振兴而焕然一新。

烟孔湾仍显得杂乱,可见要办好农庄,吸引游客,需要大环境的整治和改善。相比之下,因征地拆迁所建的新村就整洁得多,与城市小区没什么区别,楼群耸立在梁子湖大道边,并取五里界的一界之名:来苏里。

何谓“来苏”?显然是于困苦中获得苏息的意思。我查百度,有古言:“待我君来,其可苏息。” 另外,也指紫苏或白苏的种子,指一种形如流苏的草,南朝张缵的《离别赋》便感叹:“犹合欢之蠲忿,如来苏之释劳。”

我不知道五里界的田野中、花海里,是否有紫苏、白苏,但我十分喜欢这个名词,或是这个意象。五里界真如来苏之释劳、之复苏,正在习习春风中打造宜居新城、智慧新城、文化新城。虽然我只是走马观花,蜻蜓点水,但我已深深感受到这片热土所蕴藏的活力,所拥抱的希望,有无数坚韧的草根在热土中拱动、伸展,捧出一片片绿叶、一朵朵花儿来。

是的,王娟、侯双、老田,以及我见过的新工人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草根,只要你走近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的谦逊、聪慧、美丽和坚忍。无论家乡怎么变迁,身份怎样变化,他们都热爱这片热土,希望安居乐业,希望春风无界,如同泰戈尔所吟咏的诗句:“小草啊,你的足步虽小,却拥有你脚下的土地呀!”所以,东湖街村虽无沉醉的花海,却有其独特的芬芳,那就是处处芳草,看不尽流苏飘飘,鲜花灼灼,让你不禁面对广阔的原野深情地呼唤:“来苏!来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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