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该长篇小说作者历经数年创作，前后修改31稿(第29、30、31稿在本网连载之内完成）。近日，根据该作品改编的同名电影已开机拍摄。作品充分展示了特殊历史阶段人与人之间朴实的情义，讴歌了那个特殊年代知识青年的理想、人生、事业、爱情等。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形象突出。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十七、临危不惧 英豪孤身擒歹徒
天网恢恢 罪犯竹筒倒豆子
1
峡江工程开工典礼结束后，章朝阳到夷陵调研西坝船闸体制问题，为将要开工建设的峡江船闸管理体制作准备。他到夷陵后，几位知青朋友自然有聚会，席间，章朝阳对陈振江和童华夫妇说，正好童华是市政府搞调研的，能否参加我们的调研课题，长江和地方联合行动。陈振江知道童华想要辞职下海干一番事业，正琢磨着让章朝阳帮忙做工作予以点拨，没想到对方竟发出这样的邀请，简直就是及时雨嘛。他顿时兴奋，太好了，童华也可多向朝阳兄学习了。童华也微微一笑：非常感谢。章朝阳朗声道：我们合力为长江做点事，岂不美妙？
这次聚会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大家各自回家。王艳挽着陈振军的胳膊，顺着江边往下走，一路上，他俩还在兴奋地议论着今晚的聚会情景。陈振军说，没想到老婆还有这样的诗才，厉害啊。王艳撇撇嘴说，天生我才当大用啊，这算什么？我有父亲的文学基因呀，我要把这份基因传承给儿子陈雄和女儿雯雯。虽然雯雯不幸是个聋哑女孩，但上帝为她打开了另外一扇门，她的舞蹈大有天赋，你看她跳的《千手观音》，跳得多好。陈振军说，的确不错，我有个想法，过几天市特殊学校艺术团要到青少年宫举办汇报晚会，我想让陈振江、童华，田光旭和虞嘉玲他们来看看，对孩子也是一个鼓舞嘛。王艳说，好呀，这主意不错。
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来到港务局客运站派出所附近了。陈振军说，我要去巡查一下，看看值班的干警们。
王艳说，那你早点回来哈。既然不当班，就别太熬夜，不然我睡不着觉的。
陈振军说，好的，你早点休息。
陈振军跟王艳分手后，朝客运站派出所走去。一路上他看到力人巷还像平日里一样热闹，灯火通明，生意兴隆。巷口有一家“郭大嫂火锅”店，门外露天摆了二十多张餐桌。他看到角落里一张餐桌上，坐着七八人正在吃火锅，形迹有些可疑，一边吃饭喝酒，一边不时向巷口张望。
当他快到巷口的时候，看到两辆黄色出租车急驰而来，驶入巷口便急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吱”刺耳的声音，两车的车门同时打开，里面的人从车里钻出来，朝着“郭大嫂火锅”店奔跑，对坐在角落桌上的人开枪射击，砰砰，砰砰的枪声撕裂了夜空。那张餐桌上有人中枪惨叫，有人拔枪还击，有人惊慌逃窜，桌上的火锅汤水四溅。
这场枪战，双方五人中枪，血流不止……。如果不是陈振军及时处置，那天枪战的结局更严重。
初始枪响时，陈振军愣了一下，迅速迎着枪林弹雨冲了上去，朝马路上冲过来的歹徒鸣枪示警。歹徒们虽然凶悍，但见到身穿警服、手执“五四式”手枪的陈振军，马上有人喊，有警察，快跑快跑。乱战之中，对方不知警察有多少人，刚刚还穷凶极恶的两帮歹徒，各自作鸟兽散。
陈振军只身一人，想全部抓获现场这些歹徒是不可能的，他来不及多想，盯住离他最近的一个手执五连发猎枪的歹徒追赶。歹徒拼命奔逃上百步后，陈振军追上了他，举枪厉声喝道，放下武器！面对陈振军黑洞洞的枪口和一身正气，歹徒只好缴枪投降，由陈振军押往客运派出所。
客运站派出所两位值夜班民警小跑着迎上来，一位是郭万达，一位是赵开雷。郭万达曾挺身而出替陈振军挡过一刀，他后来转为正式民警，几年后被提拔为派出所副所长，一路顺利，他跟陈振军也自然成了好朋友。
郭万达看了被抓来的那人一眼，便跟陈振军打招呼，陈大队长，你可真厉害，一个人打散了一场枪战，还抓到一个凶手。
陈振军将歹徒带到派出所，并用手铐把他铐到钢筋齿的窗户上。灯光下，他认出了这个歹徒：你叫周华宇，对吧？三年前你在客运站广场打伤人而被拘留过，对吧？
周华宇也认出了陈振军，他翻了翻白眼，算是一种默认。
已是深夜了，陈振军把他铐在窗户上，连夜突审，周华宇却一言不发，陈振军便决定明天上班向局里汇报这个重大案件。
回到家，王艳果然还没入睡，睁着眼睛在等他哩，听他讲起枪战之事，为丈夫这么英雄而骄傲。第二天早上，陈振军八点到达派出所时，郭万达诚惶诚恐地向他报告，周华宇昨夜逃跑了。
这才叫怪事，明明被铐着，他怎会逃跑了呢？
郭万达说，我和赵开雷轮流值班。也是我背时，值班的时候，我去上了一次厕所，大约十分钟，回来一看，人不见了，连手铐也带走了。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窗户也没有损坏。
郭万达可怜兮兮地说，这可怎么办呢？陈大队，你处置我吧，我没看守住犯罪嫌疑人，你怎么处置都是我活该。
陈振军觉得，郭万达“内鬼”嫌疑重大。周华宇是不可能自己逃跑的，除非他有特异功能。这事儿让陈振军遇到了一个平生最大难题。郭万达不仅是他弟弟师傅的宝贝儿子，而且曾替他挡过一刀，可以说跟他是生死之交了，一生中这样的朋友能有几人？那现在他要把这事报上去吗？于法，必须报上去；于情，则是不忍心。法大于情，法不容情，这道理陈振军是懂的，但报上去，他有什么证据证明郭万达私放了周华宇？没有，又无法指证他。
这太让陈振军为难了。参加工作十几年来，跟歹徒搏斗，他可以一往无前，不惧生死，因而他在长江上赢得了令犯罪份子闻风丧胆的英雄名声。但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他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陈振军带着疑惑问郭万达，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周华宇的？
郭万达带着一份不满说，我怎么会认识他呢？我没有跟他打过任何交道。陈大队，你可以说我玩忽职守，但不能怀疑我对公安事业的忠诚。
陈振军纠结了老半天，心痛不已。“内鬼”是公安部门最痛恨最不齿的，陈振军想，自己既不敢肯定郭万达就是“内鬼”，如何敢坏他名声，他以后在社会上还混不混？他的妻子、儿子将来怎么办？既然想定了要保他名声，就只有替他把这事遮掩过去。
他到了局里，向局长罗士方汇报了昨夜的枪战经过。罗士方倍感震惊，在我们辖区，黑恶势力猖獗到如此地步，竟发生枪案，虽然你陈振军及时制止了更大流血事件，算是立功，但也不敢表扬你。为什么？你既没抓住歹徒又没找到中枪受伤的对象，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好像一场梦，一缕轻烟。你做的好吗？当然，话又说回来，当时你只有一个人，也只能如此，批评你也是不恰当的。
陈振军说，虽然现场没死人，但我们必须高度重视这件大案。罗士方说，是的，我们要立即向长江公安局领导报告，同时向夷陵市公安局通报。案件发生在9月6日，我们马上组建“96枪案”专案组，重点侦破，陈振军同志，既然你已经介入，我将提议党委，任命你为专案组组长，给你配四名助手，而且，你的工作由治安支队调整到刑警支队，你看如何？
陈振军说，没问题，我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
罗士方还说，眼看峡江工程大江截流在即，中央首长将出席峡江截流仪式，我们必须限期侦破此案，保证截流安全。
陈振军一到刑警支队即着手撰写“96枪案”情况汇报材料，并挑选精兵强将。本来，郭万达和赵开雷已经介入此案，他应该向局里提名他二人，但由于对郭万达有疑心，只提名赵开雷，另外加上钱大玉、孙厚子、李雄三位，专案组由五人组成。
2
章朝阳在西坝船闸的调研开始后，童华便代表市政府研究室参加了调研，而船闸管理处办公室主任胡永金则全程做好服务工作。章朝阳的调研方式，既有会议讨论，又有个别访谈。
调研中，西坝船闸的体制形成背景逐渐清晰。现有体制是船闸建设期间由林江泰任团长、唐天福任副团长、卢于胜、孙超等人赴美国田纳西流域进行考察后，参考该流域体制而形成的，与后者有相似之处，“实行以电力部门为主的统一管理体制；有关建筑物及设备的运行管理，由水利电力部、交通部分工负责。”该体制的特点是，改变以往水利枢纽水电部门自己建，所有的事情都自己管的体制，“专业人做专业事”，把船闸的通航管理交给了交通部门，在工程建设的早期就派专家介入，从船闸尺度、过坝船型、船队研究、枢纽规划等方面给予了支持，并承担了相关课题的实验研究。
西坝船闸管理的新体制当然更具优越性。西坝船闸已达到和超过设计的运行时间要求，船闸利用率62%。十五年半以来，还摸索、总结、完善了调度指挥、安全管理、设备管理、日常维护、停航大修、技术改造等方面的系统经验，制定了有关大型船闸的管理规范、技术标准、考核定额，取得了多项研究成果。这些经验已被国内不少船闸推广应用，还为近些年国内投入运行的船闸培训、培养了大量技术及管理人才，提供了大修、技改等方面的技术指导与帮助，成为国内有关专业高等院校重要实习基地，同时也为峡江枢纽通航积累了经验，储备了人才。同时，通航管理的顺利运行，也保证了西坝电厂有足够的精力完成发电和防洪等事务。包括通过有限的库容调节，发挥水库能力，对于荆江大堤的安全和长江中游地区的安全渡汛，都起到一定作用。
但西坝船闸经过十多年的运行，这种体制也暴露出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如财政体制不顺，运行经费不足。国务院当年批转的水利电力、交通两部联合报告中明确指出：“枢纽全部固定资产属西坝电厂；船舶过闸实行免费；船闸及其上下航道、锚地的管理费用和大修更新改造费用，经领导小组审查后，在电力成本中列支。”1980年经西坝工程建设指挥部审核后，枢纽运行范围内的航运部门年运行管理费为900万元；1991年调整到1100万元；1994年第二次调整到1400万元。总增幅为155.56%，但这期间社会物价上涨指数为274.96%。由于物价上涨，运行维修的材料、配件、工价都剧增，再加上职工政策性规定的工资福利增加，所以船闸管理经费严重不足成为一种常态，而不得不靠兴办旅游公司、物业管理公司等开展创收活动。1994年船闸管理部门人均运管费不足1万元，职工工资福利等支出已占拨付的管理费用的99.16%，“以电养闸”变成了“以电养人”。
一些项目归谁出钱，在交通部和水利电力部之间长期存在着争议。一些通航设施原设计中没有考虑，后来根据需要大江局组织了补充设计。如增加了五条挖泥船、三个信号台、多处航道标志等。方案报到交通部，要一千多万元，还不包括未来运行人员的工资费用。部领导说，你们怎么把该水电部门做的项目报到交通部来？孙超苦着脸说，这些方案报到水电部门，人家硬是不认账，认为与水电工程无关，我们要钱真比要饭还难。部领导这才同情地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还有，航运部门内部管理体制不顺，存在“多头管理”的问题。船舶过闸，除了船闸设施正常运转外，还必须有大坝上下的航道疏浚、航标管理、船舶加油、航行秩序维护、过闸登记和签证、安全检查、泊锚待闸、通讯信息等系统配套工作方能完成，而这些工作分别由港务局、海事、公安、航道、航道工程、通信等共同完成，俗称“九龙治水”，而这些“多国部队”各自归口到大江局所属的各职能局管理，各是各的“一条线”垂直管理。在船闸这一块，虽然有船闸管理处“牵头负责”一说，但涉及到各方利益时，船闸管理处无法协调到位，处境实为尴尬。
存在的主要问题弄清楚了，章朝阳和童华便着手撰写题为《对峡江通航管理体制的几点建议——以西坝水电工程船闸管理体制为例》的调研报告。报告的最后部分提出两条建议，一是针对“经费不足”的问题，建议船闸运行消耗应与发电成本一样，按资产的一定比例在枢纽电力销售价格中得到相应体现，也就是说，电价上调时，应充分考虑船闸运行的因素。二是针对航运内部“多头管理”的问题，建议在西坝船闸和未来的峡江船闸这一地区，成立一个特别行政机构，统筹管理辖区内相关通航部门，并做到人财物、责权利相统一。
3
陈振军手上的唯一线索就是周华宇。但是怎么找到周华宇，却是大海捞针。陈振军带着专案组用几天时间访遍了码头周围的社会关系，包括线人，找到了周华宇住过的一个地址，但是枪案后他又不在那住了；找到他此前的拘留记录和那次拘留时拍的旧照片。
陈振军找到一位画家朋友，根据那张照片，以及他和赵开雷对周华宇的记忆，画出了周的画像。赵开雷看了画像，说，真像。然后打印后发布了通缉令。在局里经费相当紧张的情况下，局长罗士方表态同意拿两千元悬赏缉拿周华宇。然后陈振军还到医院展开了调查，果然找到了一个受害者霍元，他是个体商户老板，那天晚上在“郭大嫂火锅”吃饭，受枪战惊吓，他连忙起身走到马路上拦停了一辆中巴车，车刚起步，一伙歹徒冲到中巴车前面把车拦停。拉开车门，看到他坐在里面，便狂笑着，你想跑，往哪里跑？他惊恐地说，你们搞错人了，不是我。他们四人迅速上了车，其中一位正中额际有一道明显刀疤的歹徒用长管猎枪对准中巴车司机的脑袋说：老子叫你把车往哪开就往哪开，听明白没有？司机连连点头：好，好。
歹徒们上了车，围住霍元拳打脚踢，打得他哀号连连，再三求饶，但是这非但没有引起对方的怜悯，反而刀疤脸歹徒挥起长刀，凶狠地朝他连砍数刀，连刀把都砍断了。霍元一路惨叫，刀疤脸歹徒仍不罢休，捡起断在车里的长刀连刺数刀，边刺边骂，装死，你妈的，有种你还装死。旁边一个歹徒说，行啦，这狗日的已被彻底制服了。刀疤脸说，把他扔下车。然后，他们开车扬长而去。
悬赏产生了效益。有一位打工者，跟周华宇有所接触，他提供信息说，周华宇出事后，仍然没有放弃在客运站附近的活动，只是更加隐密而已。就在一周前，客运站停车场那里还发生了一件纷争。那天，刚开张不久的福星酒楼的老板王永贵到停车场拉人吃饭，便有凯乐酒楼的两个打手上来赶他走，推搡中对方先动手打了他两个耳光，而王永贵不服气，踢了对方一脚。然后他还扬言要找人打砸凯乐酒楼，而凯乐酒楼那边迅速召集了三四十人，准备开战。王永贵看对方这么多人，顿时害怕，忙打110报警，警察及时赶到，制止了可能发生的斗殴，并将聚集在一起的这些人驱散了。为了平息事态做生意，王永贵放下架子到凯乐酒楼去说和，但凯乐酒楼的老板戴立陶说了实情，说自己跟他一样，也是生意人，刚才打他耳光的那两人，是“铁血杀手”周华宇派来维护秩序的人，你初来乍到，惹我可以，你敢惹周华宇？你就等着他来收拾你吧。王永贵吓得够呛，便提出要见周华宇，请他吃饭，当面说和。戴立陶也还讲义气，便打了周华宇的呼机，一会儿周华宇回了电话，对王永贵说，你请老子吃饭老子没功夫，你敢跟凯乐叫板，你就搞错了，凯乐每个月给我两万块钱，我负责保护他，你吃豹子胆了。王永贵就在电话里说了些恭维大哥的话，央求说我刚开了这家小餐馆，生意蛮差，也想到停车场去揽点业务，反正凯乐一家也是做不完这生意的。周华宇就说，那也行，你每月给我三千保护费吧，我替你做主就是了。这样，王永贵也就成了周华宇的保护对象。
陈振军气得骂道，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种事。
对方提供准确情报说，两天后即9月28日周华宇将出席段志寒的婚礼——据说是第二次结婚，地点是西坝水电宾馆三号厅。
陈振军问，他一定出席吗？
对方说，段志寒段爷是街上大哥级人物，周华宇敢不出席吗？
得到这一信息，陈振军在27日晚上带着专案组着便装，秘密前往西坝水电宾馆进行了实地勘察，制定了抓捕行动的初步方案。陈振军知道，这一次抓捕行动对全案的侦破至关重要。所以这天晚上，陈振军基本没有睡着觉，他无法想清楚在婚礼上抓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更重要的是，周华宇是一个曾持枪行凶的歹徒，他身上多半会带有武器，如果行动时有一点差错就会导致流血事件。想到这里，陈振军突然推翻了晚上在西坝水电宾馆现场制定的方案，他觉得，在人家的婚礼上动手，发生骚乱，怎么说都不好。不管段志寒是什么样的人，都不能给人家婚礼的喜庆氛围蒙上阴影。再说，在人多的情况下动手，影响面大，对于抓捕周华宇的犯罪同伙极为不利，风声出来，他们都可能潜逃。
原定上午九点钟专案组五人到分局集合，但那位线人一大早又传呼陈振军，说周华宇在解放路水果市场里！不知道他在那里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停留多长时间，总之要抓他的话建议快速行动。
接到信息，陈振军从床上一跃而起，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分局赶，并在车上就用他那个像砖头似的摩托罗拉手机给赵开雷等四位发传呼信息，命令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到刑警大队集合。在车上，出租车司机并不知道陈振军的身份，但是看到让车直接驶进了夷陵长江公安分局的院子里，便意识到今天将有可能目睹一场只有在电影里才会看到的精彩场面，也许是出于正义感，也许是出于好奇心，主动对陈振军说，今天你叫我到哪里我就送你到哪里，不收你们的钱。
在陈振军赶到的同时，其他四位青年民警也都赶到了。五名警察全着便装，挤进了这辆主动请战的出租车里。在车上，陈振军简单地给大家作了分工，要求大家子弹上膛。车开到解放路西坝水电宾馆门口时，看到酒店已悬挂出“热烈祝贺段志寒先生邓小玲女士新婚”的大红横幅。这时还不到十点钟，酒店门口已停满了各种高档车辆。出租车司机惊叹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到过这么豪华的结婚阵容。陈振军说，的确气派，我同样也没有看到过，看来段志寒这家伙背景深不可测。
车停到解放路路口，大家没下车，先观察动静。没多久，就看到周华宇从水果市场门口过来了。陈振军认准了目标，挥手说，上。没跟周华宇打过照面的钱大玉、孙厚子、李雄三人就装着若无其事的游客状，向周华宇两边包抄过去，扭住他的双手，将他铐起来了。陈振军见他们三位干警得手，迅速拔出手枪迎上去，掩护他们往停在路口的出租车走去。然而，不知何故，那辆主动参战的出租车不见了。他们只得临时拦出租车。这时，由于周华宇的叫嚷，西坝水电宾馆里的段志寒他们反应过来了，数十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包围过来。好几辆出租车都没敢在这里停下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陈振军拦停了一辆出租车，强力将周华宇塞进车内，迅速关上车门。同时，段志寒一伙人也将出租车包围了，几个人将车窗玻璃敲得砰砰响。陈振军看到一位个头粗大，额际正中有一个刀疤的人，立即联想到霍元说过的“刀疤脸”，这个特征显然跟面前这位段志寒对上了。从未见过这阵势的出租车司机吓得不知所措，说你们快下去，陈振军安慰司机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有我们，你不用害怕。司机这才安静了一些。而赵开雷一边掏出警官证，一边用手枪指着车窗外的段志寒，朗声说道，我们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谁拦车我就开枪了。
也许是公安人员的身份起到了威慑作用，也许是段志寒不想让自己的婚礼出问题，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从车头前让开了，出租车这才呼地冲出了包围圈。没挤上车的钱大玉、孙厚子两位警官在后面又拦停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前面的车走。
为了防止段志寒一伙人开车追赶，陈振军没让司机直接开到公安分局，而是在街上转了几圈，又让后面车上的钱大玉、孙厚子分开走，以便把可能跟踪的车辆甩掉，然后他才让司机驶上了高速公路，一会儿又驶过夷陵长江大桥。他已请示了罗士方局长，要把周华宇押往长江南岸下游约六十公里外的陆镇港务局派出所。该派出所也是夷陵长江公安分局辖下的一个派出所。这样，就可以远离城区，实现异地审讯，杜绝一切干扰。
从惊愕状态下醒过来的周华宇，不甘心自己这么窝囊地就落入法网，进入审讯室，他疯狂地叫喊、威胁，对陈振军说，我没犯什么事，你判不了我几年刑，我出来了保证有你好看的。陈振军这些年什么人物没见过，根本不跟他接招，从内心来说也毫不害怕他的威胁，因为他知道，最终周华宇会败下阵来，从心理上、气势上，都会垮下来。
陈振军决定把他先晾一晾再说。到了当天下午，周华宇开始打哈欠、流鼻涕，主动地说，你们让我吸支烟，我实在受不了，要死了。
吸毒者就是这样一种社会垃圾，毒瘾发作，就再不可能装腔作势，再也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周华宇主动要求交待问题，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给陈振军们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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