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长江神探》系“长江往事”系列长篇小说的第二部，作品通过长江上曾经发生的经典案例，着力塑造了陈靖雄、牛晓红等人不愧为警界精英的形象。他们凭着广博的知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侦破了一起又一起疑窦丛生的复杂刑事案件。作品环环相扣，悬念顿生，是书写平安长江的又一部力作。
一、命案必破 陈警长重任在肩
梦想成真 牛晓红前来报到
1
一只人脚？
冬泳爱好者孙超在今天这个毛毛细雨的早晨，在长江里竟然捞起了一只人脚。
孙超系西坝船闸管理处退休老处长。这个冬泳爱好者，多年来坚持不懈。这天早上下起毛毛雨。他像往常一样脱光外衣着泳装，缓缓步入江中，快速地鞠水拍打肚皮和胳膊，做着下水前的适应动作。这时他的右腿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以为是鱼，没怎么在意，正往深水里走时，左腿也被碰了一下。他想，鱼还真多呵，依然没有在意，继续往深水走去，右腿再次被触碰，而且很有力道，仿佛不引起孙超注意决不罢休似的。
孙超往腿边睃了一眼，发现不是鱼。是什么东西呢？
在江水里曾有人捡到过钱包、捡到过金银手饰……
孙超略有些老眼昏花，他弯腰将这白生生的东西拿到手上，软乎乎的，一看竟是一只人脚，加上踝骨以上约三四公分的腿骨部分，高度有七八公分。
他顿时头皮发麻，一股恶臭气沾附他手上，继而攻入鼻孔，挥之不去。
他想，怎么会是一只人脚？难道是杀人分尸了？刚才这只脚连番几次触碰自己，是不是在向我求告，向我示警？
孙超决定报案。
冬泳者们都围上来观看。孙超把那只脚搁到沙滩上，立即拿手机拨打110：请你们快来人，镇川阁这里发现一只人脚!
镇川阁是一座七层古塔，位于西坝船闸下引航道出口处。这里江边有一片浅滩，特别适合游泳，但也有一种魔性，每年总要出点事儿，被江水卷走一两条鲜活的生命，而冬泳爱好者却仍然乐此不疲。
夷陵市110指挥中心接到报案，立即将出警任务分解到夷陵长江公安分局刑警支队。夷陵长江公安管辖范围为长江干线下起荆阳市，经西坝大坝、峡江大坝，上至山城市巴山县，共208公里水域。值班员立即打电话报告给分管这一片区的警长陈靖雄，他便嘱值班员立即报告副局长兼支队长龚福洪。
陈靖雄给未婚妻肖玉清拨通电话：玉清，又有任务啦。他俩恋爱多年，在金坝星城小区买了新房，确定五一结婚，各项婚礼筹备正在进行中。肖玉清在市政府社会生态科任科长，她明白，陈靖雄又有任务，很可能晚上不能按时回家。未婚夫这种特殊的工作性质，肖玉清早已习惯。
还好，这时路上车流不算堵，十来分钟，陈靖雄便赶到镇川阁江边。
2
陈靖雄用黄色警示带拉起警戒线，把围观的人群驱离到警戒线之外。这时副支队长彭玉斌也赶到现场，跟陈靖雄一起进行调查询问。一般的凶杀案，有必要先排除报案者的嫌疑。彭玉斌对陈靖雄说：可排除孙超是凶手的嫌疑，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这只脚的。陈靖雄点头道：孙处长是老革命，南下干部，不用怀疑他。
夷陵长江刑警每年要处理数十起水尸，他们习惯地称水尸为“水大棒”。并不是所有的“水大棒”都会被立案侦察，能确立为案件并进入侦破程序的毕竟是极少数。因为“水大棒”中有属于意外事故比如游泳淹死的，有自杀的，有双双跳水殉情的……长江刑警遇到“水大棒”，一般通过鉴别大致弄清死亡原因，确定是凶杀案才启动命案侦破程序。
遇到“水大棒”，刑警支队一般是倾巢出动，因为他们只有十几人。一会儿，副局长兼支队长龚福洪带着刑警们赶来，包括分管技术工作的副支队长毛鸿鸣，痕迹室主任欧阳玉平，照相室主任郭家正，另一名警长余建国，以及王成虎、杨小梁等警员。
龚福洪瘦高，显得文质彬彬，当刑警近三十年，是支队元老，医科大学毕业后便分配到支队，一直做法医工作。面对镇川阁外沙滩上的这只脚，他对陈靖雄说：又该你忙啦。
他初步认定这是一起凶杀案。
陈靖雄也在分析，这只脚可能是上游某家医院做手术对残脚处理不善，使它落入江中漂流下来。但从腿骨上的切口来看，又不像医院处理的，因为医院手术的骨头切口处比较整齐，而这只脚却像被刀斧工具砍的，骨缘粗糙破碎。
现场再没有发现其它物品和痕迹。毛鸿鸣是一位四十出头的资深警花，处理刑事现场经验丰富，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把这只脚放入塑料箱里。
几辆警车急驰回到夷陵长江刑警支队基地，在会议室进行案情分析。龚福洪主持会议：这个案件非常复杂，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从法医角度看，这是只右脚。脚长23.5厘米，可穿37码鞋，外观秀气，皮肤光滑，是青年女性的脚，年龄估计在18－30岁之间。根据脚的尺寸，我计算分析，其主人身高大约在1.60左右……
彭玉斌的特长是猛打猛冲，抓捕犯罪分子冲锋陷阵，但对这种难以厘清的案件有点信心不足：这简直是老虎吃天，无从下爪，这恐怕是一桩悬案。当然我们也可试一试，请上游地区的公安同行们帮忙查查失踪人口。
勿庸讳言，公安系统虽然强调“命案必破”，但也有些命案一时破不了而成为“悬案”。
龚福洪点头道：查失踪人口是一个好办法。重点查两个月以内的。
彭玉斌叹息：这真是大海捞针哦。上游包括峡江地区、山城地区，再往上走，上千公里的长江干流和三十多条支流。
轮到陈靖雄表态：刚才听各位领导进行案情分析，很有同感。这个案件的确复杂，但再难，也要为死者的冤魂讨回公道。兵贵神速，事不宜迟，我们一定全力侦破此案。
龚福洪最后作了安排，立即启动命案侦破机制，成立“3·26杀人分尸案”侦破专案组，由龚福洪任组长，副支队长彭玉斌、毛鸿鸣为副组长，陈靖雄为主办侦察员，成员包括余建国、王成虎、杨小梁、欧阳玉平、郭家正共九人。
按程序，命案相关信息必须迅速上报。值班员起草了信息稿，由陈靖雄审核，龚福洪签发。长江公安夷陵分局局长张华吉在传真报告上批示：“同意此方案，速按程序上报。”
这一信息迅速逐级上报到长江公安局、大江局、交通部公安局、国家公安部。公安部将此案列为部督重案，限期15天结案。
3
三天来，陈靖雄和几位青年警员忙着跟上游地区各公安机关联系，请求帮忙查找两个月内失踪的人。陈靖雄还在网上百度查找这方面的信息。各地反馈的数十条相关信息，都没有相似度。
死者的血型为O型。可O型血的人太多，也说明不了什么。
DNA鉴定也出来了，但在公安系统DNA信息库里却没有比对出结果，这也属正常情况。此时中国公民DNA信息还没有全面采入数据库，已被采集到DNA信息的，是一些特殊人群，比如犯过案的，生过孩子的，或者因各种原因申请做过DNA测试的。
龚福洪请陈靖雄到他办公室来一下。陈靖雄过去一看就乐了，原来办公室里有位英姿飒爽的青年女警官。
晓红，你来指导工作？
牛晓红是陈靖雄从小的同学，高中时还是“同桌的你”，熟悉得像是亲兄妹。2001年6月高考时，陈靖雄考上首都大学计算机专业。上学后，在校图书馆他与肖玉清一起欣喜看到《神探李昌钰》这本书，从此李昌钰这个华人第一神探便成为陈靖雄的偶像。靖雄家的书柜里有不少探案方面的书，英国福尔摩斯、日本柯南、中国古代包拯、狄仁杰这些著名侦探，都耳熟能详，他知道这些文学中的人物，多少有被作家们加工、夸张的成分，而李昌钰却是当今还在世的神探，他的事迹更加真实励志，值得学习借鉴，为此还赋诗抒怀，发表在QQ空间里：华玉灵光灿，至诚诗意昌。缉凶彰正义，破案历风霜。刑鉴身行伟，科研韵流长。功成非自许，神探美名扬。陈靖雄对刑警职业产生浓厚兴趣，便选修了中国警官大学刑事警察专业，毕业时拿到计算机、刑事警察双学位。跨校选修相关课程时，他还在QQ上以网名“兵贵神速”给牛晓红幽了一默：我抢读了你向往的大学及专业，你不会恨我吧。牛晓红以网名“三峡拳”回话：就恨你了怎么的。
牛晓红从小的理想就是读中国警官大学刑事警察专业。她四岁时母亲病逝，由当长江刑警的父亲牛元超把她拉扯大。小时候她常在父亲膝头上缠着要听侦破故事，长大些后，还跟着父亲每天练站桩、马步，打三峡拳。父亲还是夷陵市武术大师方紫剑的关门弟子。正是因为父亲，她从小心里就藏着“刑警梦”。当年高考时却因差一分没有如愿录取到自己填报的第一志愿中国警官大学，她大哭一场，决定复读一年，次年再考，好梦成真，终于上了中国警官大学。
2006年7月毕业后，牛晓红顺利入警长江公安。当时长江公安局局长马之俊带队到中国警官大学去挑选二十名人才，她填表报了名。由于她条件优异，不仅是警界最高学府学历，且擒拿格斗、射击等课程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因此被顺利录取，分在长江夷陵公安。先在基层太平溪派出所工作两年，然后调到分局政治处。
陈靖雄当然也想当警察，但大学毕业后未能及时入警，一是女朋友肖玉清想在北京闯一闯，二是当时也没有碰上夷陵公安招警察的机会，因此他跟肖玉清一起在北京某网络科技公司打工。直到2008年2月，“三峡拳”跟他QQ聊天时告知一信息：夷陵长江公安面向社会公开招录考试，你跟玉清姐都可试试吧？
陈靖雄当时在网络公司里工作得如鱼得水，成为公司主要技术骨干，再过两年可望得到年薪几十万的职位，但他没有放下当刑警的梦想。听到“三峡拳”的信息，便立即跟肖玉清商议回夷陵参加考试。但这一年的竞争太激烈，仅60个岗位，却有万余人报考。陈靖雄报的是夷陵市西坝派出所职位，考到这个职位的第一名，理所当然被录取。肖玉清却没能考上，年底参加另一场公务员考试，考入夷陵市政府社会管理科工作。
这会儿，牛晓红笑道：你省省吧，我敢指导陈警长？
龚福洪这才对陈靖雄说：牛晓红调我们刑警支队啦。
陈靖雄懂得牛晓红的刑警梦，但还是不免愕然，因为之前他没有听到她透露过半点信息。于是他说：你搞突然袭击呀？
就你想在刑警支队破案立功，我就不能想？
哪是这意思？你在政治处高高在上领导我们不好？刑警工作性质特殊，有时候血里火里性命相搏，不大适合女性嘛。
牛晓红冷笑道：我还真不服这个气。我不是花瓶，来刑警支队自然是要参加破案的。要不要我，可由不得你陈警长，张局长都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好同意我来。
龚福洪对陈靖雄说，晓红她爸，牛老支队长是我的老领导——可惜他英年早逝。他对我的教导和提携，我是无以为报。牛晓红的事，就是我的事。她想继承父业，这份情怀很可贵，我们得支持她。这样吧，我把她交给你，你当她师傅，多带带她。正好你们也是老同学，我放心。
牛元超是龚福洪的前任支队长。他们俩在刑警支队共事十多年，一个管业务，一个管技术。后来，牛元超为了龚福洪的成长，主动提出自己年龄偏大，推荐年富力强的龚福洪当支队长。张华吉局长同意了他的请求，将牛元超调任分局工会主席。遗憾的是，他患肝癌，不幸病逝。
说起牛元超，陈靖雄何尝不是感慨万千。父亲陈振军是牛元超的前任支队长，在破获“96枪案”时立了二等功，后被提拔为副局长。当陈靖雄和牛晓红还小的时候，陈振军和牛元超相互串门儿的机会不少，陈振军有时会欢喜地摸摸牛晓红的头，半玩笑地说，将来把你宝贝女儿嫁到我们家来呀。牛元超就乐呵呵道，那可不好，别人会说我攀高枝啦。陈振军擂他一拳，滚你的蛋，你敢挖苦我？我算哪门子高枝啊。后来俩孩子都上高中，元宵节那天，陈振军邀牛元超到他家喝酒，王艳下厨，陈振军还开玩笑说过这话，当时牛晓红脸色绯红，顶撞陈伯伯，我才不嫁他哩。王艳笑了，问她，你看不上我们家雄雄呀？牛晓红说，哼，我要嫁就嫁个比他强的。当时把陈靖雄气得噎了一下，跑到房间里躲起来。
2008年陈靖雄刚入警时，在西坝派出所担任治安民警，奥运安保期间，曾遇到“阿刚阿强兄弟持刀砍人案”，当时刑警支队正是牛元超带队出警的，所以陈靖雄跟牛元超在工作上也曾有过交集，更感觉到牛元超的那份亲切……
这会儿，当听到龚福洪提出把牛晓红交给他，心里乐滋滋的，但嘴巴上照例不肯饶人，对龚福洪说：既然领导决定了，我岂敢不从……
喜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