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长江神探》系“长江往事”系列长篇小说的第二部，作品通过长江上曾经发生的经典案例，着力塑造了陈靖雄、牛晓红等人不愧为警界精英的形象。他们凭着广博的知识，为民请命，侦破了一起又一起疑窦丛生的复杂刑事案件。作品环环相扣，悬念顿生，是书写平安长江的又一部力作。
二十八
狗急跳墙 船上机关陷二警
又破重案 长江神探扬威名
1
黄先宁带着周贤静在夷陵做案后，来不及跟曹玉娥见面，急匆匆地逃回洪沙市乡下，打算过些天再去找那个女人讨回剩下的八十五万元钱。他得意地想，我欠下的二十多万债务，一次性可以还清。剩下的钱把房子整修得焕然一新，再买辆好车……我就能过上让人羡慕的生活了。再去岳父家接老婆，老婆就会带着儿子乖乖地跟我回家。不过他突然想起跟周贤静之间有个“三七分”的约定，觉得一阵心痛。这小子，没出什么力，凭什么给他分这么多钱呢？唉，只因为当时觉得独自杀人有些害怕，需要找个帮手，否则怎么会给他分这么多钱呢。要不，想办法把他弄掉，绑个石头沉江底去，什么痕迹不留，神不知鬼不觉……
这时他已和衣躺在床上。他如同惊弓之鸟，睡觉不敢脱衣服，手枪和匕首放在枕头下面……眼皮渐渐变得像石磨一样沉重……这时他看到汪远新向他走来，满脸是血，伸出一双利爪，眼珠子凸出眼框，朝他撕心裂肺地喊：还……我……命……来……
三声枪响，刺破夜空，也惊醒了他的梦。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陈靖雄和牛晓红们一组七人刚刚走到黄先宁家约四五十米处，还没有完成对他家的包围，就听见余建国那边枪声响起。黄嫂问陈靖雄，怎么提前响枪？
村里的狗叫得更疯狂，村民都开亮灯，有人还打开大门出来看究竟。陈靖雄心想，一定是毛鸿鸣、余建国那边有什么状况开了枪，那现在必然已惊动黄先宁，于是果断改变计划，向黄先宁发动进攻。他一挥手，大家拔腿迅速冲到黄先宁家门口，看到黄家的大门是陈旧的木板门，陈靖雄助跑几步，一个飞踹，将大门踹倒，几束强烈的警用手电灯射进屋内，进行扫瞄。牛晓红说，在楼上。便飞步往楼上冲去。
这时楼下有民警在喊，有人跳二楼后窗逃跑。
就在牛晓红、陈靖雄赶到二楼黄先宁住的房间之前几秒钟，被枪声惊醒的黄先宁听到楼下有踹倒大门的声音，立即抓起枕头下的匕首，推开后窗，纵身跳下去，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长江边的渡船那儿狂奔。
陈靖雄冲到二楼后窗跳了下去，朦胧夜色中看到前面有个奔跑的黑影，大喊：站住，不许动。
后面牛晓红也果断地从后窗跳下。平时艰苦训就的优秀体能，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但她那受伤的膝盖发出一阵锐痛。
黄先宁心想被刑警抓住，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根本不理陈靖雄的命令，迅疾地奔到了渡船边去，很快地解缆，钻进后舱，发动电机，打一个倒车，渡船离岸。
陈靖雄冲到岸边时，渡船已离岸约两米，他顾不得危险，借着斜坡冲势一个飞纵跳到船上。
牛晓红也赶到了江边，船离岸已有三米，她觉得难以跳到船上，斜眼一瞥，地上有一支竹篙，便拿到手上，来了一个撑杆跳远，矫健的身躯被扬了起来。陈靖雄看到牛晓红向船上飞扬，便返身接住了牛晓红。
两人欲冲到后面驾驶舱去抓黄先宁。当冲到船舱中央时，突然从舱顶上落下一张大渔网罩住了他俩。这是黄先宁为预防刑警追捕，在船上安装的名叫“渔网金钟罩”，他俩的双手和胳膊被捆绑得动弹不得。黄先宁提着马灯走过来，狞笑着对他俩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老子跟你们前世无冤，今生无仇，就算你们本事大，又何必这么苦苦逼我？如果你们想活，就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要再追我，我也让你们活着，怎么样？
牛晓红眼里都要喷出血来：呸，如果你现在停止作恶，主动向警方自首，或者还有一丝生机，否则，你就是痴心妄想。
陈靖雄：黄先宁，你他妈太卑鄙，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逃不掉的，投降吧。
黄先宁恼羞成怒：哼，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要硬闯，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黄先宁拿了一柄太平斧，朝船底猛砸，“嗵、嗵、嗵”地三板斧之后，船底顿时有一股浊黄的江水泛了起来，进入船舱。
黄先宁狞笑着说：不瞒你们说，我虽然开渡船，但水性也不好，再说岸边都是你们的人，逃也逃不出去。我反正妻离子散，现在已走投无路，索性不活了。这样吧，我们三人一起死。你们俩金童玉女共赴黄泉，倒也是死得其所，到阴间再去追捕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阵狂笑，往驾驶舱走去。
他加大了油门，渡船突突突地向江中心开去。
江水不断地往上涌，打湿了陈靖雄牛晓红的脚、衣服，……淹到了他俩的膝盖……淹没了他俩腰间的枪、警棍……
2
当刑警的人，谁都不止一次地想到过死亡。在他们的想象中，与犯罪分子殊死搏斗，最后为国捐躯，眼看着犯罪分子被抓上囚车，然后微笑着闭上眼睛，那该是何等英雄，何等风流。
但是现在，死神正在狞笑着迎面向他们走来。此时他俩在想什么呢？
陈靖雄在想，岸边的战友们一定在争分夺秒地营救他们并抓捕歹徒。他们可能在拨打洪沙市公安局以及长江公安局洪沙分局的电话，请求支援，此刻已动用警用艇朝这边冲锋过来了。还有长江水上搜救中心也已启动，他们能不能抢在这艘渡船沉没之前赶到呢？
陈靖雄还想到了父亲陈振军和母亲王艳，想到了妻子肖玉清和儿子陈卫宁。他在心里说，爸爸妈妈，儿子今天也许牺牲，但我是在往前冲锋时倒下的，而没当逃兵给你们丢脸，你们为儿子骄傲吧。玉清，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你把儿子抚养成人吧。也许，你需要改嫁，我会祝福你的……
这一带江面很宽，估计破船已到江心，黄先宁索性熄了火，等着渡船下沉。
江水已经漫过牛晓红的胸部了，她的膝盖在江水中浸泡，痛得厉害，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哆嗦，但她以巨大的意志克制着，不让陈靖雄感觉到她的痛。
黄先宁其实在极力挣扎着，希望能活下来。于是，他走到前甲板那，拿斧子砍，用斧尖撬起两块木板，用绳子把木板捆在一起。他对渐渐被江水浸泡的陈靖雄和牛晓红说：老子不陪你们玩了。你们活下来的机会没啦，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到了阴间，也不用恨老子，你们是淹死的，不是老子直接杀死的。你们不是长江刑警吗？死在长江里，也算是值了，死后还可以当英雄。老子还要逃生呢，再见。
说完，他抱起木板，朝江里扔去，然后跳进江水，抓住木板往下游方向漂去。
面对此情此景，牛晓红问雄哥在想什么？
陈靖雄说，对不起晓红妹，没想到你跟我那么紧，还来个撑杆跳上船……
牛晓红说，雄哥别说对不起，我这样做是应该的，此时我想得很多。
哦？
我想到一句话。……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晓红妹，这当口，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雄哥，正因为死亡临近，有一句话我必得抢在死亡之前对你说。
哦？你还藏了什么秘密？
也算是个秘密吧，就我心里明白。
什么事情，那你快说呀。
可雄哥，……我说不出口。
什么话让你难以启齿？
……是有点儿。雄哥，我说出来，你一定不要笑话我。
好吧，快说。
雄哥，我……我爱你。
这句话，简直有天崩地裂的效果。顿时，江面更加寂静，但“我爱你”的声音却像是惊雷，在江面上滚过，被一波一波地放大，传向远处。
雄哥，额……我们马上就要死了，我的全身都感觉……额……已经成冰……雄哥，额，我有……一个最后的请求……
哦？
吻吻……我，好吗？
陈靖雄的心即使是一块顽铁，这时也会被牛晓红的话融化，只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思维这时也开始显得浑沌。他正打算把嘴唇凑过去，一个浪头涌来，江水呛进他的嘴里……
3
这时，一阵马达声由远而近，许多束手电光在江面上晃动。有人在惊呼，看到了，船在那里，快把船开过去。
这是毛鸿鸣的声音。她和杨小梁果然在岸边找到一艘民船，便跳上船出示警官证，要求船工迅速开船去追赶黄先宁的船，增援陈靖雄和牛晓红。
那艘渡船正在向江底沉没，陈靖雄、牛晓红的头刚刚没入水中……毛鸿鸣一行及时赶到，把陈靖雄、牛晓红救起来，他俩已陷入昏迷……
天空传来一阵直升飞机的轰鸣声。这是长江水上搜索中心的救援飞机在接到报警后及时赶来，强烈的光束在江面上扫瞄着，看到这群刑警，便减低了速度和高度，垂下两副担架，已昏迷的陈靖雄和牛晓红被抬上担架，直升机收起绳索，然后升高，加速朝远处飞行。
毛鸿鸣等人继续在下游江面上寻找犯罪嫌疑人，很快发现抱着木板往下游漂去的黄先宁，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捞起来。他身上的匕首也不知去向……
毛鸿鸣一行押着黄先宁、周贤静两嫌犯回到夷陵，迅速展开审讯，他俩交待出幕后的雇凶人竟是曹玉娥。而曹玉娥被抓后交待说：我是为我的好朋友张玉玲两肋插刀，杀手经费也是由张玉玲所出。
曹玉娥说，我实在看不惯汪远新对她家暴。每回帮张玉玲验看身上的伤痕，总是旧伤未平复又添新伤，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样的暴徒，老天爷就瞎眼了吗？为什么不收拾他？曹玉娥建议张玉玲摆脱这桩婚姻，但张玉玲总是下不了决心。后来，汪远新对张玉玲的毒打更频繁更残暴，并扬言要把她办了。在这种情况下，曹玉娥对张玉玲说，如其等他办你，还不如你先把他办了，从此安静。张玉玲前思后想说，把他办了，这不是犯罪吗？曹玉娥说，只要办得机密，办得干净利落，公安查不出凶手来，又怕什么呢？张玉玲终于点了头。
张玉玲就委托曹玉娥，帮忙物色一个能动手的人，曹玉娥不久便找到渡船老板、欠大量赌债的黄先宁，他俩一拍即合谈成了一百万元雇凶杀人的机密事。曹玉娥当场给黄先宁十五万元现金支票，说，这是预付的订金，剩下的钱，等你把人办了再到位。
黄先宁接受任务，曹玉娥写了欠条给他，这张欠条黄先宁是不会丢掉的，它在未来法庭审判时成为雇凶杀人的直接证据。
黄先宁第一次执行杀人任务，不免心惊肉跳，于是就约了自己渡船上的帮工周贤静，并进行一些准备，在一家体育设备店买到一支发令枪，又在刀具店买下一把匕首。发令枪其实没有杀伤力，看起来有枪的形状，黄先宁买它只不过是为自己壮胆，同时也可唬住汪远新。有武器后，他俩便赶赴夷陵市“执行任务”。他们先到夷港三路“艺雅轩”画廊踩点侦查一番，然后住宿在离画廊较近又相对隐蔽的张妈旅馆。
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们进行抵近侦察，7月25日夜晚，发现就汪远新一个人在画廊里坐着看书画，两位杀手决定立即执行对他的死刑。
作案时，汪远新拼命反抗，抢夺匕首。正是在抢夺匕首的过程中，黄先宁的手腕被匕首划伤。
杀死汪远新后，两位凶手从画廊出来，看到有位穿白色夹克的男子在大门外，顿时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选择往北走，跟白衣男子相反的方向，骑着摩托车通过高速公路回洪沙市乡下。
他俩走到夷陵广场附近一个人工湖时，把作案的匕首丢到湖里。后来陈靖雄组织人打捞这把匕首费了很大的劲，请西坝船闸的潜水员打捞三天才打捞出这把匕首。而如果没有这把匕首，破案的证据链就不完整。
4
陈靖雄和牛晓红醒来时，已在夷陵市中心医院病房里。
这时进来一人，手捧鲜花，着一身新警服，显得那么英姿勃发，不知是鲜花辉映，还是因带着一丝羞怯，她的脸红扑扑的。
原来她就是彭晶，因公牺牲的英雄彭玉斌之女，她刚从中国警官大学毕业，分配到夷陵长江公安刑警支队。刚报到，就听说陈靖雄和牛晓红入住医院的事，便立即赶过来。
等不及身体完全恢复，陈靖雄和牛晓红就办好出院手续，投入到对画廊杀人案的审讯工作。
牛晓红和杨小梁审讯张玉玲，彭晶当记录员。牛晓红看着张玉玲痛不欲生的样子，在心里同情这个虽然很有钱，但长期生活在家暴阴影里的女人。她说：既然你丈夫恶毒家暴，并扬言毁你，你应该主动报案，由公安机关来处理，就可避免惨剧。现在这个结局，真是令人痛心。
张玉玲连连点头，目光里的成分非常复杂，但现在悔悟有什么用处呢，逝去的生命不可能复活，一切都已晚矣。
至此，犯罪嫌疑人黄先宁、周贤静、张玉玲、曹玉娥均已接受法院依法严惩。
对于张玉玲因家暴斥资百万雇凶杀夫，陈靖雄感到太过荒唐，写诗一首批评道： 沧桑爱恨狂，风雨夜真凉。哀叹容颜老，橫流暮气茫。飞鹦嘲苦凤，困虎羡山狼。无道思深境，心平山海长。
只用九天时间就破获“7·25亿万富翁画廊被杀案”，比部督要求提前了六天。长江公安局马之俊局长打电话给陈靖雄说，你们不愧为长江神探，铁血丹心，火眼金睛，天罗地网，魅影尽收，为平安长江立了大功，特向你们表示祝贺。大家倍感欢欣，士气更加高昂。不久，陈靖雄被任命为长江公安夷陵分局局长。
夷陵长江刑警的传奇故事和辉煌业绩传遍大江上下，受到人民群众热烈点赞。这正是：云帆破浪势铿锵，铁血丹心护万方。火眼修行识罪劣，天罗练就捕邪帮。蛛丝不放难成气，魅影终收尽入囊。明镜高悬安百姓，长江神探美名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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