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长篇小说《雪云顶上》
时值2018年岁末,寒天冻地。专注地坐在书房里,将脖子埋进大衣领里,拜读由作家常航与常青藤合著的长篇小说《雪云顶上》。该小说讲的是大江局工作组,以谭海青为首的第一书记到鄂西山区雪云顶村进行“精准扶贫”的故事。作家以其严谨认真的创作风格,创作出了一部高品质、具有时代意义和社会意义的长篇小说,彰显了独特的文学价值。读着读着,心里不免生出丝丝暖意、缕缕温情。笔者以为,真正带给读者以温暖的是这部《雪云顶上》的那些暖心之事。这是“长江往事”系列长篇小说的又一部力作,之前常航与羊角岩合著的《又见红叶》受到宜昌文艺界的广泛关注与好评,影响力颇大!成了大众热议的与长江有关的好文章!无论是《又见红叶》,还是《雪云顶上》,作家的创作除了高产之外,都始终维持在一个较高的艺术水准之上。《又见红叶》以爱情至上的神女文化紧扣长江文化的根脉,书写了长江人的成长史和长航事业改革开放的成长史。神女峰作为家乡的一种文化符号让笔者感到无比的自豪与欣慰,所以在读《又见红叶》时,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有关故土的文字让人亲切亦让人眷恋,笔者更愿意将自己也融入到那个氛围中,乐不思蜀。《雪云顶上》又以雪一般的澄澈慰藉着笔者孤寂的灵魂。在雪花漫舞的季节读这部小说,感觉内心澄明极了,推开轩窗,仰视天空,那蓝白分明的色泽中间隐隐投射下一道亮光,亦如作品中始终有一道亮光在引领着故事的发展一样。笔者觉得它不只是一个偶然的意象,而且预示着一系列的故事情节将在亮光的照射下逐一展开。这种亮光必定是由人的内心而散发出的温暖。这部作品以“人性温暖”的艺术写作,其内在力道,预示着这将是一部不同凡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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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云顶上》写在中国脱贫致富奔小康的非常时期,作家意识到在这个时间坐标上的创作不应该只是大形势下的应景之作,时间和生命的流逝让人既忧患又振奋,一种强烈的悲悯意识和社会责任感让作家感到压力与紧迫。对于一个时期的作家来说,重要作家不是存在于文学史和社会史甚至现代史中,而是文学史、社会史和现代史存在于他们的作品之中。所有对作家的深层解释,都是对文学史和现代史内在深度的解读。这部《雪云顶上》,它的意识是时代的,也是现代的,更是人性的,格调无疑是中国流派。但笔者却不愿将此作品排在“与时代赛跑”的那一类。大凡与时代赛跑的作品虽诞生,但寿命一般都不会很长,除非是像《静静的顿河》那样非常优秀的杰作。一部真正优秀的长篇小说之所以能流芳千古,读后之所以时不时在脑海里萦绕并与心灵达成共鸣。这样的小说必定是由一个具有很大涵容性的知识系统支撑起来的,经过时间的淘洗后,依然闪耀着巨大的光芒——包括人性的、时代性的和社会性的,以此完成人类社会的生活与心灵的和谐统一。笔者以为《雪云顶上》就像一盏照亮人性的灯火,既温暖,又不会让人迷失方向。
该作品的关键词毫无疑问是“现实生活”,它所彰显的就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而且他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乃至老百姓的公仆,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也不仅仅只是局限于那个贫穷偏远的雪云顶村。作家在作品中不是以浪漫抒情的笔调在书写他们,而是以一种最平实的手法来书写雪云顶村人的憨厚朴实、甚至有些偏离常规,比如作品中的吴小弟与堂哥吴老抛就是两个完全对立的人物,吴老抛就像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只等扶贫款到位,给一小部分与老娘,其余的就去泡麻将;而吴小弟考虑的是尽量不给政府添麻烦,即便是贷款搞养殖业,这样的事也是想都不敢想,万一还不起怎么办?自己再穷,也比那些地震灾区的人要好啊。像吴小弟这样的农村后生,虽穷,却有一种自觉,骨子里存有凡事要靠自己的理念。一种勤劳善良的本分驱使他不断地劳作,而且是很有计划地劳作——养猪全部出栏可达一万多元,借的侄女的钱先不忙还,明年再养十七八头猪,十二三只羊,就有本钱了。读到这儿,笔者在心里已经深深喜欢上吴小弟这个人了。农民的命运未必就是天生穷,只要勤劳,就能克服生活中存在的种种困难,就可以脱贫,就可以致富。这个人物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农民形象,这本身就涵盖着一种令人敬畏的色彩,勤劳是劳动人民的本色,也是无上光荣的。作家之所以先写吴老抛的懒惰,再写吴小弟的勤劳,也决定了凡事都有与之对立的一面。倘若雪云顶村的老百姓都像吴小弟那样勤劳的话,那扶贫工作组就不会遇到那么多难题了,那整个扶贫就不会有故事存在了,那它的意义又何在呢?正因为有像吴老抛与何发财这样的人物存在,大江局扶贫工作组才会遇到那么多棘手的问题,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矛盾,更何况是在扶贫攻坚的节骨眼上,一切存在都是合理的。比如秀娃儿最初因为老公秀姐夫帮扶的是一位美少妇田小妹,女人特有的敏感和小心眼儿让秀姐儿醋性大发,她想给工作组添麻烦,她觉得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帮带扶贫,她将所有的仇恨和恼怒都迁怒到村书记王贤江身上,她想要给王贤江一点颜色看看,于是她以跳崖和带领一班妇女去村里闹事争当贫困户来威胁村书记及大江局扶贫工作组。秀娃儿所做的事情看似有些离谱,实则是她找不到何种方式来捍卫自己的爱情。对于一个农村妇女来说,这样的事儿已是司空见惯,完全于情理之中。如果小说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写下去,谁都预计不到那是怎样的一种结局。作家恰到好处地从秀娃儿的思想转化着墨,从她最初对工作组的威胁到慢慢参与丈夫秀姐夫的扶贫队伍中、乃至被推选为雪云顶村妇联主任,突出秀娃儿善良的本性。这种创作没有丝毫确凿的痕迹,与文本一点儿也不相抵触。那么吴小弟呢?吴小弟不是英雄,但他骨子里流淌的精神血脉却与一个英雄的血脉是一脉相通的,笔者更愿意把他当做一个农民英雄来敬畏。吴老抛也好,吴小弟也罢,秀姐儿也好,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农民,农民意识让他们甘愿贫穷、抑或拼搏奋发、更或者无理取闹到最后的自觉自知,都是符合他们特有的身份的,这样的写作经得起推敲、经得起拷问,更是一种人性凸显的写作,使得作品与人性达成了完美和谐的统一。更让人不可忽略的是,人性的温暖自始至终都贯穿于作品的内在气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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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评论家刘川鄂先生说:“湖北有很多有建树的作家,但顶尖的大家还是偏少。我个人认为,与家国天下情结浓厚、个人本位意识薄弱有关。”意在呼吁湖北文坛应该多一点屈原式的文学创作,继承历史悠久的楚文化的文学精髓和艺术传统,摒弃没有思辨力和批判力的伪浪漫主义写作,创作出具有时代特色和社会意义的“家国天下”的作品。在湖北,影响最深的还是屈原和李白两位伟大的诗人。湖北作家自然会以屈原的“家国天下”来进行创作,但也有不少作家是以李白的“个人情怀”来进行创作的。相比之下,自然是屈原的秭归香火不断,李白的白兆山却分外寂寞。湖北诗人的爱国诗篇中分明有屈原的影子,但是那种极端化的个人写作却一直不被认可。笔者以为,《雪云顶上》正是承继了楚文化的精髓,书写的是新时代小人物的故事,彰显的却是一种家国情怀,它的价值追求和民本意识值得笔者好好领悟。作品中所涉“精准扶贫”的故事是那样的真实感人,触及灵魂!该作品全方位诠释了精准扶贫是对“三严三实”专题教育成效的检验;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前提;是改善民生的重头戏。小说以一串小人物在扶贫过程中的故事,反映鄂西山区雪云顶村贫苦百姓的生活状况、精神面貌、以及他们的生存状态。作品呈现出一种大关怀、大视野,将个体生命纳入宏大的社会现实和攻坚扶贫中进行正面的、富有深度和长度的叙述,从时代和人性两个根本层面传达创作主体对现实的构建意愿和思考能力。
《雪云顶上》这种在写实的基础上向现实主义的写作技法是一种开拓,绝不仅仅只局限于鄂西山区,也绝不只是一种地域性的扶贫再现。从中央到地方,从城市到农村,始终本着“不落下一人”的扶贫理念,加强了精准扶贫的政治理念,同时也加强了人们对底层人格的立体观照,那些可能连名字都让人记不住的扶贫工作者以及被扶贫的穷苦百姓也将受到更多的关注。从以谭海青为首的第一书记到矜矜业业为民谋福的村干部王贤江、从性格刚烈倔强无比的秀娃儿到个性独特聪慧美丽的田小妹、从好吃懒做的吴老抛到嗜酒成性的何发财、从吃苦耐劳的吴小弟到从多才多艺的李阳明、还有斤斤计较的黄友国、温柔多情的杨蜻蜓,作家从他们的外在到内心、从客观到主体、从单一的视觉到立体的聚焦描写,无不体现了一种大爱。大江局扶贫工作队第一书记谭海青将雪云顶村当成了自己的家,像吴老抛、黄友国和何发财那样的顽固分子都在谭海青的感化下自觉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一个偏远落后的贫穷山区在谭海青的带领下,种植业养殖业终于让村民脱了贫,走上了致富的道路。在扶贫工作中工作出色的谭海青很受上级的赏识,他也因此要调回单位升职了,当局领导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时,这个第一书记却憨厚地说:“我很喜欢驻村,很喜欢雪云顶。”多么淳朴的心声!也是他对雪云顶村村民爱的絮语。还有让人欣喜的是雪云顶村引进了旅游开发商,旅游使者居然是那个多年前因为被帮扶让秀娃儿一气之下“跳崖”的田小妹。写到这里,笔者更觉得有一种隐喻在里面,田小妹的未婚夫因车祸死去,交通事故肇事车主旅游开发商老总欲以两百万收留田小妹的孩子,居然未让这个农村女子田小妹动心,她的希望是回到雪云顶村。虽然村里人对她的未婚先孕说这说那,但大家的行动又无不让田小妹感动——送腊肉的、送土鸡的……因此她决定回到雪云顶村,她的理念是:“一个人要想实现报效相邻的梦想,在村里发展产业,与村民共同脱贫致富才是最好的途径。”一种类似谭海青寻根报效的心声!这种写作绝非“仿真”写作,而是在追求一种真正的现实主义写作。如果说作家对笔下的这些人物有些偏爱的话,那么这种偏爱并没有妨碍对当今现实的更深透视,它的思辨和技巧不是停留在时代和习俗的外形描写,而是以细节印证常识,写出了时人未见未察之处,做到了精准奇妙的现实主义表达。这种写作绝非偶然,而是作家吸取新知、坚守传统和本土,这是一种超越、有担当的写作,这种以小我写大家、以雪云顶村写国家也是一种大爱、能生长的写作,其优秀在于摒弃了经验式的写作惯性,强化了思想的渗透和技巧的探索,诠释了家国情怀和审美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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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雪云顶上》,无不显示了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农村在以“不落下一人”的扶贫理念的感召下发生的可歌可泣的喜人变化。作家以其井然有序的情结构建和独特的地方方言,向读者展示了发生在鄂西雪云顶村的一系列精准扶贫的故事。这部作品具有独特的文化传承个性和开放的现实主义意义,饱含着人性、温暖与大爱,读来让人心生暖意。这是一部具有宏大题材的好小说,里面所涉人物众多,个个鲜活,故事情节合情合理,无不彰显出作家对生活的深切体悟和深刻理解。这种智性通达的叙事智慧,取决于作家敏锐的思考力度和对语言的精准锤炼。那些具有地方特色的方言,带给人的不只是亲切,更多的是独特、是性格,这样用语感来呈现生命的状态,甚至上升为作品的灵魂。作品借它达到了作家所要表达的一举一动一意象,这种由语感所产生的生命形式是最贴近现代生命形式的一种外化,同时也是一种不可复制的写作技巧与法则,读后有种莫可名状的亲切和未完待续的期待,更酷似一种对白,让驳杂的情感与作家的灵魂发生了对话,产生了共鸣,更好地、也更透彻地理解了现代人的灵魂与生活。而且最大限度地让读者明白:该作品是向着生活、向着时代而展开的,并且一如既往地向时代的更深处掘进。作品始终以“不落下一人”的扶贫理念贯穿整个作品,这个理念就像一条纽带、或者一缕阳光,洒在雪云顶村,照在雪云顶村,暖在雪云顶村。让人想要发出“如果爱,请深爱,请深爱这方土地,深爱这方土地上的人们”的感慨!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史发竹,女,湖北省作协会员。当阳市作协理事。酷爱文学,自2009年以来,已在全国多家刊物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和书评三十多万字,出版有文集《鲜活的竹》。座右铭:用真诚的心待人,用感恩的心做事,用手中的笔书写多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