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该中篇小说发表于2017年第五期《芳草·潮》上。作品塑造了一个傻里傻气、善良纯朴、执著坚定的主人公哈古,故事发生在江汉平原,虽荒诞不经,但又在情理之中。乡土风情浓郁,人物形象突出,情节跌宕起伏。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五、生意风光的背后
春风骀荡,百花竞放。
哈古自将门市部搬到响成附近后,刚开始生意出奇的好。每天都有好几单生意,一天下来可赚近千元。加之哈古做的活路扎实,所以很快获得了周边人们的口碑,一时间生意都向这边涌来。为此,哈古还特地请了两个帮工。
5月份的时候,好多门市部的玻璃生意开始清淡了。可哈古的生意仍然红红火火,单子不减反增。但是,让哈古感到头疼的事,这些人大都是赊账。不做的话,又觉得可惜,做了又怕钱收不回来。哈古就跟堂客商量,堂客说,这个世面我没见过,你问问响成吧,他来这儿的时间长。于是哈古打电话过去请教响成,响成说,这个好办,你让他们拿身份证原件来,复印留个底,上面留个电话,年底照单拿人,哪有不好收的账,我们原来都是这样做的。
听响成说的有鼻子有眼,哈古便将最近两个多月赚来的近6万元钱全部取出来,进了一整车玻璃,为那些来赊账的朋友们大开了方便之门。
大约赊过半车货后,有一天哈古的堂客在市场上买菜,碰到了湾上另一个熟人的堂客,互相之间自然问起了最近淡季的生意如何。哈古的堂客说,虽然是淡季,我们这边的生意还可以,只是赊账太多,我们最近赊了半车货出去了。
这些人你们认得吗?
都是本地人,他们来时带了身份证复印件,还留了电话号码。哈古的堂客一字一板地介绍着经验。
我们店里虽然有赊账,但是我们都是亲自去人家屋里装玻璃。这是按人头提卯子,跑不了的。
最近这段时间来我们这儿赊玻璃的,他们说是自己安装,只要我们将划好的料给他们。
熟人的堂客马上说,你们才来这里,不认得人,怎么能乱赊给别人呢。你快回去查查,弄不好夜长梦多。
哈古的堂客当时菜都没心情买了,马上赶回跟哈古说这个事。哈古随即拿起一张身份证复印件,按上面留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一听却是空号,哈古以为看错了号码,马上让堂客报号,自己拨打,打过去仍然是空号。哈古心里有点犯毛了,马上又拿起另一张身份证,又依照上面的手机号打过去,仍然是空号,这次哈古将30多张身份证复印件上的电话号码一一都打过了,都是停机。哈古仿佛感到受骗了,那只拿电话听筒的手竟然拿不起一只听筒了。
堂客说,电话号码是假的,难道身份证是假的吗?
哈古说,这不可能。每来一个赊货,我都以像对人,对准了我才给他们下料。这不会错的。
那你赶快按他们身份证上提供的地址去找找,如果是假的,我们马上去报案。
哈古那天借了出租屋老板的摩托,按身份证上的地址都找了,不是有乡没有村,就是有村没有那个人。
哈古被骗了。
那晚,哈古锤着自己的脑袋,一直责备不已。难怪人家骂自己是哈古,其实一点也不冤。原来他看得开,无论别人怎么说自己傻,但他心里有数,自己的脑瓜子并不比别人笨,所以就抱着要说你说吧,想不到这次真让人家量准了。
堂客劝他,你也不责备自己了。其实这些事我们都没有经过。常言说,出钱学艺,学艺赚钱,这只当是我们交的学费。另外,我觉得还有政府可找,明天我们去找派出所报案,他们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第二天早起,哈古就跟堂客到派出所报案,虽然派出所同意立案调查,可单个数却很小,最高的两笔分别是1000多元钱,其他都是500-600元左右。后来派出所查了几笔款子,但都没有找到身份证上的那个人。
哈古自此再不敢赊货给任何人,于是开始认真经营剩下的半车玻璃。尽管生意没有从前那么热闹,但每笔都有进账。一个月之后,哈古见又有1万多元进账,心情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那晚他跟堂客聊天,他说如果照这样下去,我们年底刨去成本,至少也得有6-8万的进账,总比在家养鱼种田强。堂客说,我们只能认命,常言说,命里只有八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响成哥的命好,我们的命拼不过响成哥的。
在哈古的想象中,日子原原本本应该这样过下去的。但是不几天的一个晚上,哈古的门店燃起了一片大火,在烧那个卷闸门。
火情发生在半晚。如果不是外面有人喊叫,哈古和堂客根本不知道。哈古爬起来打开卷闸门时,感到卷闸门上有点烫手。出门察看现场,卷闸门上的火苗已经熄灭,只是门槛旁边还有一点火苗时明时灭。哈古明显觉得这是有人故意放火,引火的物质是柴油,门口存有一大股柴油气味。哈古心想,倘若这是汽油,肯定很快把卷闸门熔化掉,因为卷闸门是刷了油漆的,汽油碰到油漆,火势肯定阻挡不住,一定会向四周蔓延。
哈古用脚踩灭了那丝火苗,本想关门大吉,忽然他发现靠近窗户的墙根处,有一张折叠的纸条,他拾了起来,回到房间在电灯底下一看,原来是两个大字“快滚”,哈古一下子愣住了,他来这时间不长,在他的记忆中,他可是什么人也没得罪呀,即使去年年底发生的死人事件,他自忖自己还是够男人化的,不说处理得让人百分之百满意,起码也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又是谁与他过不去呢!想到这里,他对堂客说,我一定要找出这个人,哪怕是把昆明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
堂客说,茫茫人海,你上哪去找?
哈古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不是要我快滚吗,我就不滚,这样,他一定再来放火,所以我就能把这个人逮住。
逮住了你又咋办?你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将响成的舅舅送派出所吧,你那次送派出所,不是把妈妈送上了西天?
即使这样,我也要送派出所。你想,我如果不把这种人送派出所,他还不是照样祸害别人?为了别人,也为了我自己得到安逸,我也应该这样做。
哈古说到做到。为了逮住这个放火的人,他先是到对面街道的一户人家打过商量,他想在人家二楼窗户跟前蹲守,但二楼上的房间都有人住,再说,蹲守抓人,人家只从电视上看到过公安人员做过,你哈古又没有警察证,人家当然是一百个不同意。他又考察了房东二楼上的房间,虽然有一间空房,视线只能望到对面街道,而自己这边的门面看不清,假若放火者从自家门面这边来,那就是白蹲守了。何况又不知道放火者什么时候来,如果蹲守期间十天半月不来,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人力物力。
哈古打的如意算盘是既能逮住放火者,同时自己又能保持充沛的体力,左思右想、冥思苦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甚至让堂客也帮着想,总也想不个好办法。后来,堂客吩附他去倒垃圾,他望着那个一米多高、上宽下窄的垃圾桶忽然来了灵感,假如我买个垃圾桶来,那个如意算盘不是打对了吗?
放火事件过后的第三晚上,哈古门前多了一个崭新的垃圾桶。这天的半夜时分,有一个人将垃圾桶的盖子打开,钻进了垃圾桶内,之后,他把垃圾桶上事先划好的一个方形孔打开,这样就能全方位地窥视自己的店面了。
开始几天,哈古断定那纵火的人一定会来,因此,他自凌晨钻进垃圾桶后,每走过一个人,他总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直到盯着人家远去,一直盯到清早才撤。这样一来,因为没有睡够,白天哈古常常打磕睡,虽说有堂客应酬,但那些料总是要自己下的。由于上眼皮下眼皮常常打架,有时甚至本该划的直线,而划弯了,这样只得重划,浪费了十来个平方的材料,按当时的成本价也需160多元。
哈古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是不用这个办法,你怎能逮住纵火人呢?所以一到晚上,他和堂客又开始计议。也许旁观者清吧,议论了一会,堂客说了一句让哈古醍醐灌顶的一句话,让哈古参考一下上次那人来的时间,说不定在这个时候就能逮住他。哈古一想也是,一夜守天亮,如果他不来,那是白白地浪费自己的精力。此后,他就卡住凌晨一点多钟这个时间,左右不超过30分钟,纵火人如果不来,他就主动撤哨回去睡觉。
这样守了一月有余,竟然连个人影也没逮住。堂客说,算了吧,说不定那个人再也不会来了,而你还要这样坑苦自己,何苦呢。
哈古说,他要我快滚,我就是不滚,他一定会来的。我一定要守到云开见日月,不把这个人抓住,我誓不为人。
哈古每晚按时进到垃圾桶蹲守,又按时从凌晨二时左右撤出,这样又过去了半月。因为哈古的坚持再坚持,终于守到了放火者。那晚,哈古看到一个瘸着一只腿、满头白发的一个老头提着一个塑料壶走了过来。来到哈古玻璃门市部后,他站在大街上前后左右环顾了一下,估计是确定没什么危险,他提着塑料壶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哈古玻璃门市部前。
之后,他旋开塑料壶盖,将里面的柴油反复抖擞着倒在了哈古门店的卷闸门上,泼完,又往卷闸门两边的墙上泼。之后,这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布坨坨,又拿起塑料壶往上浇油。然后,他掏出火柴,点燃了那个布坨坨。霎时,哈古的玻璃店前窜起了一串火苗。
哈古本想在这个人拿起塑料壶往外倒油时,就一个箭步冲上去逮个正着,可他没有这样做,他要弄清楚这个人是怎样点的火,而后又是如何离开这里的。当这一切做完后,那人一瘸一拐地往来时的路上撤,一边撤一边喊着火了着火了,你们快来救火呀,快来救火呀。
这人正喊得起劲,哈古从垃圾桶里钻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一个劲叫喊救火的瘸子,然后一个反剪臂膀,将瘸子的右手剪了过去,并掴了瘸子一个嘴巴,喝令说你不要喊了,我什么都清楚了。请跟我去派出所吧。
你又想把老子搞到派出所去,好,你弄吧,只要我不死,老子今后跟你没完!瘸子几乎疯狂地高喊。
刚刚将火扑灭的堂客听到喊声,马上跑了过来对哈古说,我听出声音了,这人好像是响成的舅爷。
你还没老呢,难道老眼昏花?响成的舅爷年轻着呢,跟我的年纪差不多。这人即使没有60岁,也是50大几了。
看到哈古坚持要送派出所,堂客马上对纵火者说,您要是响成的舅爷就点个头,要不哈古的哈劲犯了,谁人也挡不住的。
纵火者说,我承认什么?我既然落在你们手上了,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你们剁任你们砍。
哈古剪着纵火者的臂,见纵火者又不告饶,所以狠劲地将手臂往下压,纵火者被剪得弯下了腰,哈古又推搡着纵火者往前走。
哈古,难道你忘记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那好,如果你今天把这个人送派出所,我就一绳子吊死算了,你就回来收尸吧。
哈古见堂客说出这样的话,又想起母亲的死,他那颗与邪恶势力势不两立的心终于软了下来。于是他将纵火者带回了玻璃店里,他要查清楚这个纵火者为什么与他作对。
一进屋,堂客马上端凳子给纵火者坐,又倒了一杯水给纵火者喝,还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并说,我知道,您一定是响成哥的舅舅,虽然您容貌变了,腿也那个了,但您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我敢肯定我没有猜错。
哈古见纵火者还是不说一句话,马上从屋角拿起一根绳子厉声说,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用绳子把你捆起来送派出所。
你吓谁呢?老子活了几十岁,就是见不得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所以老子就要跟你斗,直至你破产、死亡。
我怎么人面兽心?你为什么要跟我斗?我怎么这么遭你恨?哈古一连串问了几个为什么。
纵火者又不开口了,只拿那只眼恶狠狠地盯着哈古。
话不说不明,锣不打不响。您如果是响成的舅舅,就点个头,我就知道我们错在哪了。堂客说完,走过去将放在纵火者面前的茶杯再次端起来,递到他的手上。
好吧,老子看在你堂客讲礼道的份上,老子今天给你说道说道。哈古,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给你说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
你还不知道看守所的情形吧,拜托你把老子送进去让老子尝了个鲜。一进看守所,号子里的牢头那些稀奇古怪整人的名堂都来了,什么叫坐飞机?我就知道你哈古不知道,老子也给你讲个水清鱼白。
坐飞机就是让你站着,一只腿翘成二郎腿,手装成抽烟状,然后他们中有一个人过来,一个勾脚将你剔倒,众人开始轰堂大笑,而那个倒地的不是被摔得鼻子流血,就是胫断骨折。老子的这条瘸腿就是这样被他们折腾断的。
还有就是看电视。他们让你站着,有人上来就对你腹部一顿猛揍,不是被打得满地打滚,就是打得腹部肿胀。
老子就是在那个看守所里,几经名目繁多的整治,不仅腿被他们打断了,眼睛也被他们打瞎了。老子过去不信什么伍子胥过韶关一夜白了头,这下信了。老子进去不到半月,一头黑发就被整成了满头白发。
这人是响成的舅爷已经无疑了。哈古听完愣了半晌没有说话,堂客也怔怔地愣在那里,这时屋里静得出奇,连屋外刮过的丝丝微风也听得一清二楚。
看看!堂客终于醒过了神说,舅爷,您这模样连我也认不出了。您快走,这次我们只当没见到!您快走,快走!堂客几乎开赶了。
响成的舅爷横眉冷对哈古,仍然气呼呼地说,哈古不是想把我送派出所吗?这次你不用耍阴谋,我直接跟你去就是了。我要是皱下眉头,就是你龟儿子养的。
哎呀,舅爷,您这时候还说什么气话,您把哈古惹急了,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堂客说完,就推搡着响成的舅爷走出门外。
哈古仍旧怔怔地,他的脑海里这时可以说是翻江倒海。他原听说牢房只是改造犯人的地方,哪里知道号子里面还打人呢,而且打人的手法是那么残忍。面前站着的这个残疾人,可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虽说自己维护的是正义,但正义不是把人弄到眼瞎腿残呀?因此,当堂客推搡着响成的舅爷走出门时,他的那只手再也举不起几股用麻绳扭成的绳子了,几乎是那根麻绳将他的手压了下来,绳子也从他的手上慢慢地滑向了地下。
哈古本来是想在这个城市里继续划玻璃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的玻璃摊子彻底烟熄火熄了。
那天,有三个人气呼呼地直接闯进了哈古的玻璃店,他们是来找哈古问理的。领头的那人姓王,长的五大三粗,比哈古要高出一个头。他一进店子,不容分说,就抓住哈古的皮胸,说哈古毁坏了他的名声。
哈古的堂客见状,赶紧上前劝开。堂客说,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您先说说是什么事吧,要人死总得死个明白吧。
那领头的一听堂客说的在理,马上说,老子明人不做暗事,跟你把话挑明吧。是你到老子家里问我赊过你的玻璃吧,是你让派出所去查的我吧,老子根本就没有赊过。你这去去不要紧,还把穿警服的弄到老子那里,知情的说老子是清白的,不知情的还以为老子犯了什么法。你这不是毁坏老子的名誉是什么?
堂客马上过去解释,您是本地的大哥,我们出门在外,还得要像您这样的大哥帮助。可我们帮助了别人,把玻璃赊给他们,他们拿来的都是假身份证,结果我们的货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您说我们自己不找,也不报案,那我们不是亏大了?
你这理说的不假,可我背了黑锅呀。我今天来,就是要你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费。你们是要公了,还是私了?
堂客说,公了是什么意思,私了又怎样?
姓王的说,公了就是跟我们到派出所一趟,先在派出所恢复我名誉;然后,我就上法院告你,告你诽谤罪。私了的话,那你们得拿出一笔钱来。说着就抓住哈古的皮胸往门外拉。
堂客马上上前拦住说,这何必呢?我们私了还不行吗?
哈古说,我的货被别人骗了,我就没有找的权力吗?我就不信没有天理。
呵,你还是小伢的鸡鸡——越闹越硬了。姓王的说过后,凭着五大三粗的身材,用一股蛮力一下就把哈古拽出了玻璃店外。
哈古的堂客马上叮嘱哈古,你这时眼里要放明亮一点,小心吃亏。我马上给响成哥打电话。
堂客很快拨通了响成的电话,几乎是哭着让响成过来解围。响成马上在电话中说,好好说,不要哭。你刚才说是几个人在你们店子里闹?是3个人吧。好,你让他们中的人接电话。
堂客马上喊那个领头的接电话,说有人要跟他讲话。姓王的说,老子没功夫听别人扯蛋,说完就推搡着哈古往前走。哈古说,老子自个会走,你推什么?
响成在电话中喊,弟妹,你跟他们说,说我是陈响成,要他们接电话。
哈古的堂客马上张大嗓子连喊了两次,说陈响成要你们接电话。
那一帮人站住了。姓王的说,是陈哥要我们接电话,你们等等。姓王的马上回来拿起电话,响成那头说,你们不就是要几个钱吗?你们开个价,他们如果没钱,我来给你们。
姓王的说,既然陈哥说了,兄弟当然要买这个账。
那你要多少?
姓王的说,起码不能少于一万。少于一万,我们法庭上见。
那我马上赶过来。
一会,响成开着车过来了。响成一下车,哈古的堂客像见到救星似的,赶忙给响成倒茶,端凳子。
响成问姓王的,倒底为么事?姓王的就把事情经过讲了,要响成评理。响成说,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要点钱吗,何必把人往派出所送呢。你们说要一万,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个面子,这是我堂弟,这两年生意也不顺,我给你们打个折,给5千行不行?
这个……,姓王的吞吞吐吐了一下,跟另外两个弟兄说,既然陈哥开了这个口,陈哥在我们这片是个很讲面子的人,我看就这个数吧。
那两个小兄弟赶忙说,既然大哥说了,我们听大哥的。
响成对哈古说,我知道你们的生意不景气,手头也拿不出这个钱。这个钱吧,我先跟你们代出,到时你们有钱了就还我。
还没等哈古发话,响成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匝钱,对桌上一甩说,你们点点,拿了钱走人。现在我可把丑话说在头里,下次可不能再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姓王的把那匝钱往口袋里一装说,数就不点了,陈哥给的钱还有错。说完,就招呼那两个弟兄走人。
这边的哈古和堂客对响成当然是感激不尽。哈古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又跟你添麻烦,还让你给我们垫钱。不过,这个钱我会还你。
那行,你有钱呢就还,没钱也不要往心里去。哈古的堂客还想多说几句感激的话,响成说,我们是兄弟,你们有事了我不帮,那我还是兄弟吗?
哈古的堂客要留响成吃了饭再走,响成说,不客气,下次有时间我请哈古兄弟喝一顿,我很忙,我先走了。
姓王的一行三人拿到了5千元钱,哪里也没去,直接去了一家三星级酒店,花近2千元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胡吃海喝起来。席间,有人说,这陈哥真是个“口里喊哥哥,手里摸家伙”的人物呀,又是他出的点子,又是他来解围,既让别人出了血,还让别人感激他。
姓王的说,陈哥就是高人。我们今后啥也别说,只要他有事给咱们弟兄做,有钱赚就行。那是,那是,那两个兄弟连连点头。
一根稻草就能压垮骆驼吗?当然。
本来,哈古玻璃店的生意正在逐渐好转起来,可后来来了这拨讨说法的人,摆平这个事的钱虽说是响成出的,可哈古过了不久还是还给了人家。这一折腾,把哈古的锐气全部磨平了,他再也没有初来的勇气了。于是那个夜晚,他跟堂客商量,我们把最后的一箱玻璃销完了,我们就把店子关了,你看行吗?
堂客说,你命里没有八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这两年做玻璃生意,去年满以为能赚个十来二十万的,可是发生了伤亡事故;本以为今年能赚个十来万的,却被别人用假身份证赊走了。两年间,我们不仅没赚到钱,还把带来的本钱贴进去两千多。
哈古说,不对,我们不是赚了两年的房租吗!
堂客说,你还不如说,我们还赚了个老鼠落在面缸里-滚了个嘴呢。堂客见哈古发笑,又说,你也不晓得愁,眼下这个样子还穷开心。
堂客随后把话锋一转,既然做这行我们发不了财,干脆我们做点老实生意。姨父上次不是打电话来,要我们去广州,我看去那儿发展好了。
哈古说,我问过姨父了,他是叫我去那儿做保安,你去那儿做保洁,包吃包住。虽说没大钱赚,但每月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也有4000多,养活两个伢儿,弄个生活没多大问题。夫妻俩一拍即合。
临走的那天,响成专门前来送行,而且还送了500元路费给哈古。哈古说,你能来送我,我就感激不尽了,哪还要你破费呢?响成反过来给哈古赔不是,你看我让你到这边来,本意是让你发点财的,可是弄成这个样子。堂客把话接口里说,这是各人的命,这怎么能怪你呢。响成最后说了几句祝福发财的话,就告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