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该中篇小说发表于2017年第五期《芳草·潮》上。作品塑造了一个傻里傻气、善良纯朴、执著坚定的主人公哈古，故事发生在江汉平原，虽荒诞不经，但又在情理之中。乡土风情浓郁，人物形象突出，情节跌宕起伏。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八、后来者有人甘当哈古
哈古死后一年有余，为什么会成为人们心中的神呢？
神是要造的，哈古又是怎么被造成神的呢？
响成由于包二奶东窗事发，便与妻子离婚，前妻因为财产分割不公，坚持要再付30万。响成始终不肯松口，离婚一事一拖就拖了一年多。自称为王伯的人，也就是响成的舅爷，虽然蒙受过响成的诸多恩惠，但在讨要财产这件事上，他是极力赞成姐姐的。他姐姐说，即使自己得不到这个钱，也不能让这钱好了那个小妖精。
这年年底，哈古的堂客与孩子们一起回到了老家。响成为了与前妻办手续，与他们共同吃一餐团年饭，也风风火火地开车赶了回来。
腊月24日，林林接到了一个快递，快递里装的是一封信。
信里这样写道：林林，我过去跟你爸爸有过过节。但你爸爸这个人厚道，临死前寄一万元给我治病，这份情很重。其实，你爸爸是应该发大财的。头桩生意就能赚个十来二十万的，那时候钱值钱，十来万就能盖座小洋楼。但工地上后来发生了工伤事故，导致你爸爸把赚的钱都赔了进去。这次工伤事故，一个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曾经故意拖延时间，后来又让工人们晚上打牌，你想想熬了整整三个夜的人，白天再去干活，不出事才怪。但后来弄得你爸也赔了钱，说起这件事来，我也有责任，今天只有向侄儿赔不是了。
后来响成还做了两件最缺德的事。用假身份证赊玻璃，安排人向你爸索赔精神损失费，都与这个人有关，最后导致你爸爸关门停业。
林林看后一头雾水，虽不明白，可是他知晓自己爸爸之所以走到跳江的地步，与响成大伯大有关系。于是，他想弄个明白，就专门约王伯见了个面。见面后就问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王伯叹了口气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全是你爸的厚道打动了我；另外，响成是个过河拆桥的人，早先刚和我姐结婚那会儿，过去穷得坛子里没有隔夜粮，现在有钱了，就去找二奶，要和我姐离婚，这口气我咽不下。
林林回来后，将王伯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讲给妈妈听，妈妈听后，一百个否认，说你响成伯伯不是这样的人。你想，那次工伤事故，哪是故意弄的呢，难道你响成伯伯跟钱有仇，钱多得没处花了吧，非要死个人让自己倒贴钱？还有，弄假身份证赊货，你爸只是问响成可不可以赊，其实我们早就开始赊货了，与人家响成伯伯有什么关系？你千万不要相信传言不的的话。你想，王伯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还不是因为响成伯伯与他姐离婚的事吗？
究竟是不是响成背后做的手脚，作为当代的大学生，软件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他既不能偏听响成舅爷的，也不能偏听妈妈的，他得自己拿出主见。
这一天他苦思冥想，始终找不出一个好的试探办法。向法院起诉吧，你有什么证据？亲自去找堂伯论理，十多年过去了，你又不是当事人，仅仅说是王伯说的，即使当庭作证，也只是推测之言，法院也不会采纳，堂伯难道认账？然而，这个公道无论如何是要讨的，响成的所作所为，如果真是事实，那就是用软刀子将父亲杀死。这样推断，如法虽然不当，可于情有理。
年三十的早上，林林去镇上买了玉米，这是父亲的遗嘱，目的是让剌猬也过个好年。当他买好玉米后，脑子里霎时闪过一个念头，我能不能利用剌猬帮帮我呢？比如剌猬嚎啕、剌猬排队悼念等，如果能让剌猬这样做，除了对死去的父亲是一个最好的祭奠外，还能借助这个力量，让堂伯响成认错，赔偿父亲的损失。
但是，又一个难题横亘在了他的面前，如何才能让剌猬嚎啕呢？
他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课文《半夜鸡叫》，地主老财周扒皮为了让农夫多给他干活，不到半夜，就跑到鸡圈前学鸡打鸣，周扒皮刚一叫过，不一会所有的公鸡都叫了；还有《史记·孟尝君列传》记载，秦昭王囚孟尝君，孟尝君有一门客，装狗夜入秦宫，把已献给昭王的狐白裘偷出，转献给昭王的宠姬，宠姬为孟尝君说好话，孟尝君得以获释，跑到函谷关，关门要到鸡叫才开。他的又一门客学鸡叫，引得群鸡齐鸣，骗得守关者开了关门，逃跑出去。人可以引得鸡叫，可是人能引得剌猬叫吗？
从镇上买回玉米等物后，林林就开始筹划用人引得剌猬嚎啕一事。他曾听父亲讲过，宰杀剌猬时，剌猬发出像奶伢子一般的哭声，他本打算去放生剌猬的地方抓一只回来宰杀做试验，可他想父亲在天国的灵魂不会让他这么做，除非万不得已。于是，他跑去问母亲，湾上可有人家刚生过孩子，母亲说问这个做什么，他说是公司要开发一个软件，录点刚出生不久的奶伢子的声音。母亲说，我听说湾上的老黄家十天前添了一个孙伢，新年正月初三要请喜酒，他们家请酒的时候你可以去录呀。
林林说，我要得急，今天就要。妈妈说，你让你姐姐去。于是，林林跑去求姐姐，说明来由后，姐姐感到有点困难。林林说我要得急，什么困难难得住我聪明的姐姐呀？姐姐想了一会，一拍手说有办法了，马上借故去黄家补件衣服，因为黄家儿媳是一个裁逢师傅，家里有缝纫机。
姐姐到黄家后，把该补的衣服补完，临出门时，把黄家媳妇手上的孩子接过来亲亲。亲过后，就把手机掏了出来，趁黄家媳妇进门的当儿，用手掐了孩子一下，兴许那奶伢子感到蛮疼，所以使劲地哭了起来，哭完，姐姐也顺利地录完了音。
姐姐回来后，既不说录到了音，也不说没有录到，林林再三追问，姐姐就是不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林林说，我的好姐姐，到底录没有录到呀，姐姐见林林确实急在内心，就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说做课题，做课题哪有这么急的，就等三天都等不得呀，人家请喜酒你要录个音还不简单，非要猴急马急的今天要。你骗得了妈妈，你骗得了我?
林林想到这件事非同小可，仅靠自己的力量难以完成，如果有姐姐参与进来，事情的成功几率说不定要高些。于是一五一十地茶壶里倒饺子，一鼓脑儿地都吐给了姐姐。
当林林万事具备以后，就只等大年三十的晚上那出设计好的戏了。他是希望成功的，可是不成功呢？他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毕竟自己做了，做了就无悔，只有做才有希望，不做那是一丁点希望也没有。
这天守岁的钟声敲响以后，林林仿前几年爸爸敬神的虔诚模样，先敬了神，然后点响了祝神的炮仗，随后，就背起玉米，与守岁的姐姐一道向爸爸给剌猬放生的地方走去。路上，姐姐问林林为什么不打手电，而且说手机上也有电筒，说着就要打开电筒。林林说，我们这时不打手电，是为了眼睛能适应这漆黑的夜晚。到时，你就会看到神奇的场景。
到达天官庙后，林林先把玉米、谷子、菜叶等剌猬喜欢吃的东西撒了一大片区域，又撒了一路，走向了父亲的墓碑。然后回到原地，拍了几下巴掌，不一会，就听到地上有蟋蟋嗦嗦的声音。瞪大了两只眼睛的姐姐，乍看到好几十只剌猬，它们竖着背上隆起的针，纷纷爬了过来，马上小声附在弟弟的耳边，连称见新儿景了。林林也小声地对姐姐说，还有比这更稀奇的事在后头呢。
当剌猬们基本食尽那一大片区域内的食物后，它们开始沿着林林撒下的食物边吃边往前走，一会就到了哈古墓碑前。哈古墓碑离放食物的区域只十米之遥。林林马上拉着姐姐轻手轻脚来到了他早已选好的潜伏地点。正在剌猬们用嘴检食食物之际，突然响起了奶伢子的哭声。林林只放了两声，他是想看剌猬们有什么反应，只见有的剌猬慢慢站立起来，有的感到惊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没有一只跟着嚎啕的。
林林想，经过观察，他发现剌猬们大都有所反应。他由此推测，动物们听到宛如自己同类发出的声音，本能地会做出反应。他曾在电视上看过，比如狗熊、猴子、猩猩等，那么剌猬是不是这样呢？因此，他这次索性开了遥控器，那边就响起了不间断的奶伢子的哭声。一会儿功夫，就见几只剌猬开始立起身来，使劲嚎叫起来，这一叫，带动了与之同来的几十只剌猬的嚎啕大哭……
林林成功了。第二天，在姐姐绘声绘色的讲演下，一则新闻在邓家岭上的这个湾内迅速传开，哈古显灵了，剌猬们记得哈古的好，年三十的晚上集体悼念哈古，哈古死了一年之后，人们又记起了那个傻得不能再傻、让人们忘记了名字的陈海平。
第二天晚上，林林又如法炮制。在姐姐的渲染下，湾上有十来个婆婆婶婶一起见证了这个奇迹。当剌猬悼念哈古的仪式结束之际，林林突然发现人群里多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与他一般大，是某大学哲学系的学生，与林林在同一年毕业，眼下应聘在一家社会科学研究所工作。他叫陈明哲，是响成的儿子。林林自幼和他一起长大，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林林见是明哲，马上上前打招呼。明哲说，今晚我过来约你去我家“斗地主”，婶婶说你到天官庙来了。我随后过来，你们的仪式正好结束，婆婆婶婶们正你一言我一语在议论说我海平叔叔显灵的事呢。究竟怎样显灵，你给我说说，让我也增长增长见识。
那些婆婆婶婶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这是见到的头一遭稀奇事，你说剌雀子都懂得感恩报德，他们聚在一起儿，哭哈古呢！就像奶伢子哭，哭的好伤心！
林林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眼见为实吧，婆婆婶婶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吧。明哲应答，风起于青萍之末，浪起于微澜之间，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吧？
正月初二的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晚天更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在农村一直有这样一个传说，越是毛毛雨、黑漆漆的夜里，鬼最多，也是鬼最活跃的时候。这时侯，响成家门前突然响起了剌雀子的哀嚎声，这哀嚎声持续了2分多钟。
这时正是凌晨1点，正是大多数从事抹牌娱乐活动者散牌的时侯，有几个抹牌的男人见到了这个场景，大家深感惊奇。他们不明白，这些剌猬这家门口不去、那家门口不去，为什么便便要去响成家呢？
风言风语很快传遍了整个湾上，都说响成做了暗害哈古的事，是响成让哈古破的财，哈古通过他放生的剌雀子找响成要钱了。
这天响成的午餐是在惊悸不安中进行的。儿子明哲问爸爸，你昨天听到剌雀子在我们家门前哭了吗？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怕什么？响成嘴非常硬。
明哲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不要以为自己做的事没有人知道，老话说，即使没有人知道，也有天知地知呢。
看样子，你是帮哈古说话了？响成用眼睛瞪了儿子一眼，又说，哈古工地上出事的时侯，害得我还赔了一笔钱呢，辛苦一年，一个子儿也没赚着。我难道自己整垮自己吗？
长辈之间的恩怨我不管，我也不想过问真相。可湾上有传言呢，哪有无风不起浪的呢？
昨晚这事发生以后，我就纳闷，哈古死了一年多都没发生这事，我跟你妈的事一出，这事为什么就出来了呢？这出戏大有来头呢。
孔子说，吾日三省吾身，您还是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吧。
有人想通过鬼来找我要钱。我虽然存了一点钱，但要给也不能给鬼啊，儿子你说是不是？
这次响成回来想跟家人快快乐乐地吃团圆饭，又碰到了剌雀子闹鬼这个事，所以大不高兴，初三一早，他就开车往昆明去了。临走，他跟儿子明哲打电话，说你妈要的那笔钱，我已通过网银划到你的卡上了，你转给你妈就是了。
当天，陈明哲就父亲打过来的30万元给母亲说了，并说了父亲的意见。母亲说，这笔钱我不能要，应该给哈古。你父亲拱破脑壳做的那些缺德事，我都劝阻过他。他一开口说是在帮舅爷，就把我堵回去了。再说，没有剌猬在我们家门前哭，你父亲也不会拿这30万，他说要用钱消灾，前辈子欠我的现在还给我。我觉得这是剌猬嚎哭的功劳，这是哈古讨债的魂灵。无论怎么说，这笔钱我也不能要。何况我过去买过两份养老保险，以后生活不用发愁。再说，我以前之所以要这笔钱，就是不想好“小三”那个妖精。至于你，也不能要这笔钱，你现在有工作，房子也买了，车子也有了，以后你要自己赚钱。另外这笔钱本来不是你的，是你爸给我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得到了也不能心安。
母亲望着儿子苦笑了一下，问儿子现在流行一句什么话？
“你懂的！”儿子马上张口而出。
当天下午，明哲打电话约林林去镇上一家茶吧喝茶。林林说，昨晚熬夜了，起不来。明哲说，缺觉的人第二天最好的办法是喝碗汤补补，我昨晚也熬了夜，今天就是想喝汤。来到这里，觉得喝汤没有朋友在一起，感觉很孤单，所以约你了。
林林觉得虽然睡觉重要，可又觉得喝汤更是这时自己所需，所以，还是爽快答应前去赴约。镇上的这家茶吧是前两年开业的，非常时髦。门前旋转灯发出的彩色光亮如梦似幻，长春滕装点的门面，在大红春联的映衬下，显示出十分热闹喜庆的气氛。
林林来到赴约地点，刚刚坐下，与明哲相互寒喧几句后，忽见明哲把脸拉下来了。随后，明哲严肃地问林林，我们是不是五服还没有出的兄弟？林林说，是呀，怎么了？既然是的，那你为什么要做有悖道德的事？
林林一脸茫然，反问说，我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鸭子死了－嘴硬？不要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你做的事，虽然人不知道，可是天知道呢。
林林这才想起前天初一晚上的事，那天林林出现在看稀奇的婆婆婶婶中。可是，尽管这件事他看见了，但先前自己所铺排的事，明哲可没有看见呀。于是，装着不知道似的说，你是痴人说梦吧？
还不说实话是吧？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果我揭穿了的话，你那小九九算盘可就泡汤了。
林林说，你怎么越说让我越糊涂了。你是请我来喝茶了，我可不是来听训的。你要这样，那我就走了，即便是春节好日好事的。林林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林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往茶几上一拍，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林苦笑了一下，望着明哲说，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父亲被人当傻子一样耍了，我难道不能过问吗？
过问就用如此卑鄙的勾当，用遥控器操作装神弄鬼，你骗谁呢？我告诉你，你初一的晚上装神弄鬼，我就觉得蹊跷；昨晚又如法炮制，把那玉米黄豆撒到我家门口来了。你这样做，是我们陈姓家的子孙吗？你把我当做没出五服的兄弟了吗？
你怎么不问问你爸爸呢？我的哈古父亲如果不是经济上被逼上绝境，他会寻短路吗？那你爸把我父亲当做没出五服的兄弟了吗？
我们不扯上辈人的事，只扯你的所作所为。
事有缘，因有果。我怎么不扯？
好，这事我不跟你辩论了。说说你的目的吧。明哲将口气缓和下来。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实现我爸生前没完成的遗愿。
这个我倒很想听听，我从来没听说你爸生前有什么遗愿。
我爸生前的遗愿就是在天官庙建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基地，他一直为之奋斗着。
你爸要建多大面积，需要多少钱，他跟你说过吗？
我爸说手头如果宽裕的话，弄个二十亩地就够了。可这需要钱哪，现在你租种人家一亩地，一年要支付1000元钱，二十亩地一年就是两万；头年打院墙，70米长、30米宽，需要50万砖，现在窑厂每块砖批发三角钱，这也要15万，还有人工费等其他费用，没有20万左右拿不下来。这只是初步建成的费用。以后日常土地租用金，每年都要付2万，年年如此，那也是难以承受之重啊！
你能不能用脑子想想，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可发动大家来办这个事，千斤重担众人挑，那又何难之有呢？
可是，现在搞野生动物保护，那只是政府层面提倡的事，老百姓哪有那高的觉悟呢？林林有些忧虑。
你试都没试，怎么说不行呢？万事就怕一个难字，如果难在了门槛上，一个门槛都跨不过，何谈门外的事。我想，我们是不是趁大家还没出门，就这几天开个湾上的群众会，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把建野生动物基地的事公布出来，你看如何？
开弓没有回头箭。开工就需要票子的，现在我们手头没有那么多钱，你敢开群众会？林林疑惑地望着明哲。
钱的事你不用愁。先把会开了，走一步看一步，我想船到码头自然直，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明哲坚定信心地说。
在林林姐姐的张罗下，仅仅一天功夫，邓家岭湾上的群众大会就于当晚召开了。明哲主持大会，林林主讲。
林林开篇以“破除迷信、解放思想”为题，讲了他这次策划剌猬嚎啕大哭的前后经过，林林刚一讲完，会场上顿时像开了锅一样，大家都唏嘘不已，说原来我们还真以为哈古显灵了呢，搞半天是一出闹剧。
明哲这时开腔了，他说，世上无神鬼，尽是人在闹。可是，我们也看出林林的一片好心，他是为完成他爸爸的遗愿而作，所以我们应该理解他，并谅解他。我在这里要说的，那就是我们一定要继承哈古叔叔的遗志，把这个野生动物基地建起来，大家的意见如何？
于是，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大家都说，这是件好事，人与动物应该友好相处，我们都要像哈古一样，用身家性命去保护野生动物。但是，建野生动物保护基地需要钱哪，这钱从哪里来？
万事开头难。大家七嘴八舌进行了匡算，结果在20万左右，这不算以后每年的基地土地的租赁费。这时大家开始交头接耳。明哲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说，这笔钱不要大家出，哈古叔叔早就预备好了。我爸爸昨天将款汇给了我，说这是哈古叔叔存在他那里的。
明哲说，我还有一个提议，既然哈古叔叔这样慷慨解囊，我家也不能落后，我们要有所表示。我昨天跟我母亲商量，把我们与哈古叔叔田块紧挨着的那一亩二分地捐出来，每年不收租金，用来建野生动物基地。
明哲提议一出，得到了七八个家庭的响应。这次会议，大家一共无偿地捐出了8亩土地的使用权。
当响成得知明哲捐出30万元及一亩二分地建野生动物保护基地的事，就给明哲打电话来核实这件事。明哲说确有其事，响成好半天没有言语，最后骂了一声明哲，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哈古儿子！
明哲这时正在做一项社会调查，为了做到课题研究与建野生动物保护基地两不误，他向哲学研究所领导呈报了一个研究课题《保护野生动物与发展绿色经济的辩证关系》，此课题籍望从“物我同舟，天人共泰”的关系层面阐述人与动物之间和谐相处的哲学观，获得了研究所领导的认可，并同意了明哲就在家乡开展此项课题研究的请示报告。
这年的5月，在明哲的主持下，邓家湾“哈古野生动物保护基地”正式开建。林林因为被广东一家软件公司录取，就把工程建设的事全部交给了明哲。
开工不久，工地上来了一个渺一目、跛一足、头发全已花白的人，这人正是那个自称为“王伯”、过去曾是响成舅爷的人。他来这个工地做什么？
王伯来后，就找到负责工地建设的舅侄儿子明哲，说自己想来赎罪。明哲说，工地上的活很累，您又行动不便，就算了。王伯说，哈古把一生一世都献给了野生动物保护，我过去以为他是图巧卖乖、做迎风活，讨政府的好，所以出狱后，处处跟他对着干。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哈古是无私的，他的心是光光溜溜的，而我藏着掖着的全是私心。我过去捕捉野生动物，杀了不少生；现在要为保护野生动物作贡献。这些天我老睡不着，想了好多好多，决定做三件事：一是把哈古寄给我的一万元钱捐给工地；二是无偿在这里打工搞建设；三是基地建起后，我就在这里看门。我还能劳动，这里有些空地，我就在这自谋生活。
明哲见舅舅心地诚恳，也不好再推辞。但对舅舅表示今后无偿在这里工作却不能表态，因为事关舅舅的后半生，说您还是慎重点，回家跟家人好好商量商量……
当年年底，哈古野生动物保护基地举行了竣工典礼。新建的哈古野生动物保护基地占地20余亩，2万余平米，周围有一圈围墙，门口建有一个牌楼，牌楼上镌刻有一幅对联：上联是“唯有生命至高无上”，下联是“应给剌猬两尺之地”，横批是“哈古野生动物保护基地”。这次竣工典礼大会由县林业局组织，县长亲自前来剪彩，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县政府还给哈古、明哲、林林、王伯等人颁发了保护野生动物功臣奖，县林业局还在会上宣布了一项决定：将王伯聘为哈古野生动物保护基地的守门人，由县林业局每月发给一定的生活补助。
典礼会过后，哈古的堂客带着林林、女儿、新女婿一同来到哈古的墓前，告慰哈古说，你生前无名，死后人们给你立庙，值了，我们一家人也脸上有光！林林带了哈古生前最爱喝的白云边酒，沿着哈古的墓碑洒了一圈，然后双膝跪地，虔诚地祷告，请父亲慢慢品尝……
也是在这天典礼过后，一个妇人从邓家湾出走了，她来到了邻县的一家道观，过起了青灯古卷的生活，这人就是林林的母亲！
响成打这起再没回过老家，他已眼明哲断绝了父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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