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又见红叶》连载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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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该长篇小说作者历经数年创作,前后修改30稿(第29、30稿在本网连载之内完成)。作品充分展示了特殊历史阶段人与人之间朴实的情义,讴歌了那个特殊年代知识青年的理想、人生、事业、爱情等。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形象突出。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十、继承父业  巴山之子回故乡

    英雄无名  夜警滑坡建奇功

 

1

巴山东门街航道职工宿舍院内,覃启刚家简陋的两居室里,房间墙上悬挂着两个像框,一张是父亲覃建安口衔煤油灯,攀爬野马崖点亮航标的照片。另一张是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接见覃建安的照片。这可是覃建安辛劳人生中绽放的辉煌,一家人都引为自豪。覃启刚从小就很少看到父亲,因为父亲所在的野马滩航道站离家很远,有时匆匆回来住一晚,次日又赶回野马滩。覃启刚的妈妈从不抱怨她的男人,而以他为自豪。她本是汉江省东部平原上人,家里曾遭到日本飞机轰炸,爷爷、奶奶、妈妈被炸死,只剩下父亲和不到十岁的她。而父亲的腿也被炸伤,当他带着女儿逃到巴山县城不远时,又病又饿,竟倒在了江边小路旁。覃建安的父亲是巴山船工,路过时看到,便帮她安埋了父亲,并收留了她。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三年,她嫁给了覃建安,陆续生下覃启刚、覃惠芳和覃韵三兄妹,家里的事她都能自己对付,还常给孩子们讲神女峰的传说。直到那年她生日,十二岁的覃启刚带着两妹妹,在江边崖壁上采回一大束红叶,放在罐头瓶子里,祝妈妈生日快乐,健康美丽时,她流下幸福的泪水,孩子真懂事,辛苦值啦。妈妈喜欢红叶,不仅因为它好看,而且曾给她带来健康好运。几年前,她患黄疸性肝炎,卧床不起,到县医院治疗也效果不佳。覃启刚到当地著名老中医那求药,老先生开出一方子,其主药就是名叫黄栌的这种红叶。说红叶中含有一种黄酮甙,有很好的消炎疗效。于是覃启刚天天给妈妈煎水当茶喝,两个月后妈妈的病竟神奇的痊愈了。

覃启刚从夷陵交通学校航道专业毕业后,拿着介绍信回到巴山航道处,对妈妈说,妈,以后有我来照顾你,一定让您的日子过得舒心。我有的是力气,什么事情都能干。

妈妈看着他快乐的样子,欣慰地抹着眼泪。的确,儿子长大了。

覃启刚在航道处人事科报了到。科长说,我们研究一下,你过两天听通知。按照覃启刚的思路,他以为报了到就算是分在处里了,他多么高兴呵。

妈妈和妹妹都为他高兴。父亲覃建安这天也赶回来了,对他毕业分配表示关切,也是因为老寒腿专门回巴山买药。晚上,妈妈专门做了个熏心肺火锅,这可是下酒的好菜,以前覃建安不让儿子碰酒杯的,这天破天荒地给儿子斟了一杯酒,父子俩对饮起来。覃建安给儿子敬酒,儿子诚惶诚恐,应该我敬您才对。覃建安摆手,可不能这么说,儿子长大,有工作了,值得祝贺嘛。而且,今天我做了一件你不一定高兴的事。覃启刚奇怪,什么事?覃建安说,先喝酒,再说事。如果你不满意,也不许生气,要理解当父亲的心情。

等他喝了酒,覃建安才告诉他,今天他到处里汇报工作,恰好人事科长看到他,便把他拉到办公室,征求对覃启刚工作分配的意见。科长说,根据处党委意见,刚分配来的大中专生,都要到基层锻炼几年,谁也不能例外。科长的话还没说完,覃建安便打断他的话,我完全支持覃启刚到基层锻炼,就让他到野马滩吧。科长欣慰地说,到底是老劳模,境界就不一样,组织上也是这个意思,让他去野马滩。覃建安略带自豪,野马滩是一个有光荣传统的地方,能锻炼人,组织上把他交给我,请放心吧。科长也表了态,请您放心,他在基层工作两年后,我们就给领导建议把他调回处里来,到时候您也退休了,他回来也方便照顾您和您老伴。

覃建安讲了这个过程,覃启刚果然愣住了,别人谁不是想方设法让子女留城,他倒好,竟主动提出让儿子到大老远的野马滩去。

覃启刚的妈妈从来都是支持覃建安的,但对这事却心生埋怨,委屈地抹了眼泪。覃启刚明白,对这个家风一向和睦的家庭来说,妈妈的埋怨和抹眼泪,就是表达强烈不满。

覃启刚一向特别敬仰父亲,虽然很郁闷,但却习惯性地不发脾气,他只说了一句,爸爸,这酒我真的喝不下去。

覃建安对覃启刚说,你先不急,相信我帮你做出的选择是有意义的。

覃启刚忍住了,没再说话,他怕自己说出来的话会很难听,而他从不习惯用难听的话对待父母。

 

2

第三天,覃启刚随父亲乘坐“东方红086”号客轮前往野马滩航道站。这是覃启刚第一次往巴山上游方向进发。路过夔门时,他看到万丈崖壁那刀削斧砍似的造物奇观,简直惊呆了。虽然过去曾听过,在书上看到过对夔门的精彩描写,但百闻不如一见,感受大不一样。“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他突然从杜甫诗句中延伸了关于峡江“门”的想象,仿佛西坝船闸、夔门各为一大门。在两门之间,峡江它圈养着一群最凶猛彪悍、最桀骜不驯的波涛猛兽,像飞龙、虎豹、惊鹿、巨蟒……峡江中的波涛,说什么像什么,怎么看怎么像。它们冲撞着、奔腾着、歌唱着、呼啸着……

覃启刚想,这边风景独好,到基层工作两年,体验一下挺合适。

三个小时后,覃启刚跟着覃建安在野马滩下船,往坡上没走几步就到了航道站。覃建安把覃启刚介绍给年过半百的曾国英师傅,让覃启刚称他曾老师,因为曾国英原是鸡扒子中学老师后调来航道站的。曾老师兴奋地介绍,自从毛主席提出“航标灯也要电气化”后,峡江上都逐步安装了干电池航标灯。当年每天要攀爬野马崖,点亮煤油航标灯,现在这都已成历史。工作量大大减少,也更安全可靠。说起来,长江航标灯改革,你父亲堪称头功!定会载入史册。覃启刚听曾老师这么介绍,心里不免一暖,脸上阳光灿烂。厨房师傅一会儿把饭做好了,站里几名职工聚拢来吃晚饭,相互间便认识了。大家对覃启刚的到来都很欢迎。覃建安和曾国英是年长的两位,苞谷烧酒助他俩打开话匣子,越说越热闹。

覃启刚发现曾国英知识渊博也很健谈。在野马滩上游两公里的地方,就是有名的鸡扒子镇,常住居民两千多人。鸡扒子镇处在一个大型滑坡体上,这只“鸡”形成于何年何月不可考,也许是亿万年前的一次坍塌吧,而这只“鸡”若什么时候醒来,那将是个大灾难。居民们对此多不懂,都感觉麻木了,全镇对滑坡体保持着警惕的,只有曾老师。三年前,就有当地猎人在山顶上追赶野兔时发现了裂缝,引起了当地居民的一阵恐慌。第一次发现的裂缝,宽约十厘米,长约半里路,不规则,但最深处达两三米深。这就是“山鸡”醒来的迹象,也是对居民们最初的提醒。为了集镇的安全,曾老师开始坚持观察鸡扒子滑坡问题。覃启刚听了既紧张又敬佩,便问曾老师如何观测。曾老师告诉他,滑坡可预测,滑坡发生前一般都会有异象,比如裂缝增大,发生泥石流什么的。曾老师每周到山上观测一次,坚持做记录。他见覃启刚有兴致,便邀请覃启刚改天随他到山上去观测。覃启刚问,既然知道迟早会滑坡,那为什么不早搬迁?这个问题问得曾国英一愣,你以为集镇搬迁那么容易呀?投入大不说,而且各人想法不一,难度可想而知。覃启刚点头,这倒是。曾国英又告诉覃启刚,政府做了滑坡遇险紧急搬迁预案,出现危险就迁往上游十公里的云阳镇,但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会擅自宣布紧急搬迁。

曾老师带着几分酒意,打着手电回镇上中学去了,那是他当老师时分得的一套住房。晚上覃启刚跟父亲躺一张床上,感受着父亲的温暖。父亲跟他谈起爷爷的故事。爷爷是巴山最好的船工,1947年不幸葬身在无比凶险的野马滩上。那时物价飞涨,民不聊生,为了一家人的生存,爷爷在汛期也得去跑船。在野马滩上滩的时候,让覃建安和另一位船工在岸上拉纤,他自己在船上扳舵,可是船进了漩涡,覃建安和那位船工硬是拉不住船,最后纤绳绷断,爷爷连人带船消失在野马滩下,连尸体也没找到。覃启刚想,父亲之所以愿意大老远到野马滩工作几十年,也许是因为爷爷对父亲内心的召唤吧。他这么听着,想着,一会儿便枕着涛声进入了梦乡。

覃启刚开始熟悉工作环境和内容。航道站有机动航道艇,主要工作是沿江检查航标位置是否准确,航道水深是否足够,标灯夜间是否闪亮,每天都有例行的航标巡视,对有问题的浮标及时修理,对有变化的航道及时调整和布设航标。覃启刚花半个月时间,就适应了工作,父亲是他非常好的导师。

这天,是曾国英观测滑坡的日子,他有意把覃启刚邀上,随他到山上巡视。他一边走,一边给覃启刚介绍这滑坡体的结构。如果把整个鸡扒子山比作一只鸡的话,鸡头部位,是原始山体,而鸡脖子以下到鸡背的结合部,就是滑坡体的分界线,这条线是要密切注意的重点部位,而此前猎人发现的裂缝,正是在这个位置上。曾国英带覃启刚察看了裂缝,叮嘱他鸡扒子集镇两千多人的生命安全,就系于这平凡的观测之上。

从西到东走完了观测线路,回来时经鸡扒子中学,曾国英便邀请覃启刚到家吃晚饭。由于感觉投缘,覃启刚没有推辞。曾国英家在一栋筒子楼的二楼,有三间房子。一间是曾国英夫妇的卧室,另一间是女儿曾芙蓉的闺房,还有一间为客厅兼厨房和餐厅。恰好这天曾芙蓉在家,热情地叫道,启刚哥,早上就听我爸说你要来,还嘱我到镇上买新鲜的长江肥鱼哩。原来,曾芙蓉正在县师范读三年级,她比覃启刚晚一年入学,也是三年制,再有半年就要开始实习了。覃启刚一下就被她吸引住:中等个儿,略显丰满,刘海剪至齐眉,也许不算是那种令人惊艳的女子,但她眼神里传递出的朴实和坚定让覃启刚不由心动,他感到一种无可置疑的信任和女性的力量。她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个深深的漩涡,覃启刚的心灵之舟不由自主就被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这时,覃建安到了,跟曾国英、曾芙蓉热情地招呼,覃启刚这才收住心中放纵的缰绳。肥鱼火锅做的是麻辣味儿,覃启刚吃得满头大汗。

席间,曾国英边喝酒,边说起峡江历史来,引起覃启刚的兴趣。曾国英说,峡江开埠的历史,就是一部帝国主义殖民和侵略中国的血泪史。

比如曾发生在我们巴山县的“9•5惨案”。当年,8月29日,英国太古公司轮船在巴山县长江水域撞沉中国木船数只,淹死中国军民数十人。当地军民愤而将英国太古公司轮船扣留。9月5日,英国军舰炮轰巴山县城,焚毁民房商店上千间,打死打伤中国军民千余人。

曾国英感叹,卢作孚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英雄,他当时硬是凭一己之力,把英帝国主义的轮船挤出了峡江以外。但这毕竟只是局部的胜利,并没有从国家层面来解决这些问题。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废除了帝国主义强加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大江局接管了过去的招商局,这才真正有了中国人自己的航运。

覃启刚听着曾国英讲述这些历史,心里暗暗发誓,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在平凡岗位上干出不平凡的事业,不辜负这个美好的时代。

当曾国英、覃建安还在你来我往敬酒、海阔天空畅谈时,覃启刚感觉已吃饱喝足,便离了席。曾芙蓉邀请启刚到她房间喝茶。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小床、书桌,一张自制沙发,但却让启刚感到有一种温馨迷人的女性气息。覃启刚长这么大,这是头回到女孩闺房做客。他看到沙发边放着一本影集,便问曾芙蓉可以看吗?曾芙蓉热情地说,尽管看,没关系的。她给覃启刚泡了茶,端了个凳子放到覃启刚面前搁茶杯,然后挨着覃启刚坐下,向他介绍这些照片及后面的故事。覃启刚看到的,仿佛是一个女生完整丰满的生命线,而曾芙蓉乐意把这条生命线呈现给启刚看,她不断地做些讲解,讲到开心处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覃建安尽兴喝完酒,跟曾国英告辞,带着覃启刚返回,曾国英让女儿送到楼下。回到航道站,覃启刚这一夜失眠了,他想他一定是爱上了曾芙蓉。

覃启刚跟曾芙蓉现在的交流还仅限于友情,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很满足。半年后,曾芙蓉师范毕业回到鸡扒子镇,在鸡扒子小学当实习老师,负责教三个年级的社会实践课。没几天她就组织学生开展社会实践活动,来到野马滩航道站听覃建安站长讲述光荣往事。覃启刚这天是做接待工作,也从父亲的讲述中受到教育和震撼。曾芙蓉带着学生们回校的时候,覃启刚也陪着曾芙蓉一直走到鸡扒子集镇的边儿上,然后挥手看着她跟学生走远。他从曾芙蓉的眼里,也看出了几分不舍之情。

覃建安退休手续终于批下来。他要离开野马滩航标站,回到巴山县城去安度晚年了。他对工作岗位有一种难舍之情,到曾国英家辞行的时候,照例是曾芙蓉做晚饭,他跟曾国英喝酒。不知不觉喝醉了,这是覃启刚印象中父亲唯一醉过的一次。他笑中有泪,这次回去后,再来野马滩可就难了。在野马滩长大,变老,风里浪里一辈子,现在突然要跟这里告别,心里太不舍。然后又跟曾国英交待关于覃启刚的事,国英,不瞒你说,原来处里一位领导主动关心覃启刚,说过覃启刚在这工作几年,就调他回巴山县城。他留在这里还有一段时间,就请把他当作你自己儿子看待,多关照,他做的不对,你打他骂他都行。

父亲说这番话时,覃启刚心里掀起波涛。原来,父亲是非常关爱儿子的,还跟领导说过要调回他的事哩;同时,他偷偷地看了曾芙蓉一眼,想看看曾芙蓉有什么反响?没想到曾芙蓉也在朝他看呢,俩人目光碰上了,这在覃启刚心里发出轰响,他已经爱上这个姑娘,虽然没有表白,但在他看来,曾芙蓉也属意于他,现在她叫他启刚哥越发顺口而亲切。

曾国英在一次观测中不慎摔伤。幸亏覃启刚力气充足,把他背下山,送到镇医院住院,拍片检查后确认他的腰椎骨折。曾国英住院三个多月,覃启刚不仅常去探望,还自觉地独自承担起滑坡观测的事。

 

3

巴山航道处人事科长带队来野马滩航标站例行检查工作,听了覃启刚的自我总结,以及站里几位干部职工对他的评价,结果很满意。人事科长对覃启刚说,你来野马滩三年了,按计划会考虑调你回去,你自己有什么想法?覃启刚说,感谢领导关心,我当然也是求之不得。人事科长笑着说,回去后我就向处领导汇报。

覃启刚调回巴山县城的事,此时露出了曙光。而他却越发感到心揪紧了——曾芙蓉怎么办?

一周后他上山观测滑坡时,突然发现山顶上出现新的裂缝,原有的裂缝也明显增大,这正是滑坡醒来的迹象呵。于是他加快了观测的节奏,每两天观测一次,有一天,他去观测时吓坏了,他发现不仅裂缝已断断续续延伸到两公里开外,而且局部低洼处已出现泥石流,有条小溪的一段被泥石流填满了。根据他所掌握的知识,滑坡就在两天之内了。他当即用手摇式电话向巴山县政府、县科技局以及巴山航道处分别打了报警电话。正是因为他的电话,巴山县政府马上启动了紧急救援预案,出动全县警力和武警中队,当天下午即开始把集镇上的所有人往外撤出,迁往云阳镇。要求在二十四小时内全部撤完,做到一个不剩。而海事部门也启动了紧急预案,上下两头都有海巡艇负责拦截过往船只,禁止该段通航。

覃启刚划着小船,到野马滩上游信号台发布禁航信号。一艘大船“东方红032”号在他前面不远处减了速度,船上有人在问,怎么回事?什么原因禁止通航了?他大声答道,马上有可能发生滑坡,你们不能再往下走了。船上人嚷道,这得停多长时间呀?覃启刚听着声音有点熟悉,便仔细朝船上看去,感觉像是田光旭,便兴奋地问,你是不是田光旭?船上人反问,你是哪个呀?覃启刚回应道,我是覃启刚呀。覃启刚便把船划拢,介绍了情况,要求他们就地靠岸泊船,等滑坡后看情况再决定行程。田光旭热情邀请他,启刚,快到我们船上来,兄弟俩多年不见,既然泊船了,咱们好歹喝几杯。覃启刚连忙婉拒,现在是大灾将临,千钧一发之际,我还要到镇上去协助做督促居民撤离工作,改天再陪你喝。

覃启刚在信号台发布完禁航信号,又划着小船到了鸡扒子镇。夜幕已经降临,但镇上热闹非凡,各种搬迁车辆在街道上堵得不行,喇叭声不停地叫唤,显示出灾难来临前的慌乱。但是也有各种不肯搬出的人,干部们正在分头到各家各户做工作,紧急动员搬出。覃启刚来到曾芙蓉家的时候,曾国英夫妇已收拾好行李,正在联系车辆准备连夜迁往云阳镇。覃启刚便到街上帮他们找到一辆客车,把曾国英夫妇送上了车,然后赶往曾芙蓉的鸡扒子小学。小学是搬迁的重点部位,县交通局专门调来五辆大客,覃启刚赶到时,看到曾芙蓉正在和一些老师一起组织学生上车,操场上非常嘈杂。他们的目的地是云阳镇中心小学。曾芙蓉小跑步到覃启刚面前问,你怎么来了?覃启刚说,我来看看你的情况,我刚把你爸妈送上车,你到云阳中心小学后再联系他们。曾芙蓉说,谢谢你,你也多保重,我要出发了。覃启刚心里突然觉得撕裂般的痛,泪水满脸。曾芙蓉正转身离开时,他抢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说,芙蓉,我爱你。

霎时,天地突然静默了。

曾芙蓉说,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覃启刚大声喊:我爱你。

曾芙蓉抑制不住地扑上来,搂住覃启刚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启刚哥,你好可恨,我等你这句话,都快等老啦。

这时汽车喇叭在催促,曾芙蓉狠狠地在覃启刚脖子上咬了排牙印,转身往客车上跑去。

几辆车都很快发动,依次开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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