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该长篇小说作者历经数年创作，前后修改31稿(第29、30、31稿在本网连载之内完成）。近日，根据该作品改编的同名电影已开机拍摄。作品充分展示了特殊历史阶段人与人之间朴实的情义，讴歌了那个特殊年代知识青年的理想、人生、事业、爱情等。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形象突出。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三十一、广受好评 远航排档工作法
独领风骚 同步顶升人字门
田远航分配到峡江船闸管理处当运行工，非常自豪，这可是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船闸呵，而父亲田光旭“峡口触礁”，冲淡了他的这种感觉，使他有些自卑。尽管畅畅给了他很多鼓励，但一时还难以解脱，原本活泼好动，现却沉默寡言。
田远航最初在永久船闸南线集控室工作，主管船舶下行。当他看到坝上积压那么多船，有的一等好几天，内心非常焦虑。船闸和船方是用甚高频喊话，上班一开甚高频，船长们就吵吵嚷嚷的，有的还骂骂咧咧。一挨骂心里就窝火，就更着急，田远航耐着性子说，我比你们更急，但急也没用，还得一闸一闸的过。有时候，田远航觉得嗓子眼里充血、冒烟。
田远航想着父亲的教训，总是埋头苦干，低调做人，逐渐改变了一些职工对他的印象。刚来时，大家用另类眼光看他，认为他出身干部家庭，长得俊气白净，定是娇生惯养。时间长了，没想到他做事踏实认真，不怕吃苦，为人也不错，尊敬长者，跟同事和领导都相处很好，因此，大家慢慢地喜欢上他。田远航并不满足于此，他一直在思考研究：如何让船闸运行得快一些。虽然峡江双线五级船闸是世界上最大的，也是自动化程度最高的船闸，但最初一个班只能过两闸——一昼夜两线船闸只能过十来个闸次，怎不让人着急上火？
过闸速度，牵涉两个层面的管理。田远航等运行工是具体操作层面，指挥船舶进闸、出闸，调整顺序，安排队列；上还有指挥中心计划调度层面，根据船方申报顺序，排好进闸船舶名单，并把名单发给闸室运行工。
根据船舶大小，每闸安排四到八艘船舶不等。运行工按照指挥中心调度室发布的名单联系船方。船舶均在锚地待闸，听到点名才从锚地出发。上游锚地有好几个，距离远近不一。船舶速度不一，有的船走得慢，就会落后。一般运行工让大船先进闸，让小船随后填补大船留下的空档。
熟悉环境后，田远航显得更忙。他习惯拿一张纸，不停地计算。他的计算分三个层次。
首先是“预排档”。在指挥中心调度室传来名单后，他跟待闸中的船舶联系，通知船舶进闸。
第二是“细排档”。船舶从锚地出发，开到上引航道外面的靠船礅上系泊。在预排档基础上，田远航再排一遍名单和顺序。比如六到八艘船，他们在锚地的位置不一样，船的大小、航速不一样，到达靠船礅的顺序就会发生变化。田远航随时跟踪船到哪里，谁前谁后，在纸上一次次的调整顺序。
第三步“精排档”。船舶从靠船礅出发，进入闸室。这个过程需要更精确。闸室的空间是固定的，每个闸次的船舶尺寸却随时变化，所以每艘船的长度和宽度，占据闸室面积，系缆在哪个位置，既有效利用空间，又确保不发生碰撞，再次精确计算和排列。
以前，时间是田远航的主人，他被它整得心慌意乱；现在，他成了时间的主人，他调遣它，把它计算得非常精准，一般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
有的运行工懒得计算，甚至嘲笑田远航，你还算个球呀，进了闸室就行，管它靠什么位置？领导没要求这样做。还有人取笑田远航，说他是为了表现自己。对这样的话，他懒得理睬。渐渐地，田远航的压抑感在消失，比以前爱说话，爱跟同事们交流了。跟畅畅在一起也更放松开心。这时她已大学毕业，就想早点回夷陵工作，好好陪伴他，安慰他受伤的心灵。畅畅回夷陵工作不久，有一次在田远航家的小床上，他把她变成了一个女人。那洇染在床单上的一滴血，让他真正懂得了做男人的美妙和责任。那天凌晨，他说，畅畅，嫁给我吧。畅畅说，我不嫁你嫁谁呀？如果不想嫁你我会让你碰？不过不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们先适应几年工作吧。
田远航在船闸工作两年后，峡江船闸一昼夜可过闸24个闸次，比原来提高一倍多。全年的过闸运量，由最初不到两千万吨提高到四千多万吨。通航指挥中心的调度们逐渐发现凡是田远航当班，船闸的运行速度明显加快。
持续观察了一段时间，事实果真如此，他们非常惊喜。报告到船闸管理处，再报告到峡江局陈振江那里。
陈振江约田远航询问情况。指挥中心、局工会、局团委的领导一同参加。听了他的汇报大家非常欣喜，陈振江赞扬他是立足平凡岗位作出卓越贡献的典型，值得各部门学习。要求他总结排档工作经验，服务峡江船闸通航。田远航加班加点撰写文稿，并请畅畅帮忙修改。田远航排档经验被概括为“三部曲”，即预排档、细排档、精排档。
峡江局总结出“远航排档工作法”，上报到大江局。章朝阳专门打电话给田远航，向他表示祝贺，鼓励他向覃启刚劳模学习，立足岗位创一流，黄金水道当先锋。
畅畅的新闻作品《“远航排档工作法”为船闸大提速》，在“华夏达人联盟”微信公众号上首发，三天后《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快讯发表这篇文章。一时间，田远航成为新闻人物。
田远航获得了局劳模、局新长征突击手等荣誉。被调到峡江局通航指挥中心工作，当调度员。这一年，船闸调度指挥系统进一步升级，全部船舶实现GPS定位，启用电子江图，全河段视频监控，船走到哪里，都可以从视频中看到，一目了然。田远航在指挥中心就像是在指挥一场战斗，全力以赴，务求得胜。也是这一年，局里安排技术人员根据他的“排档工作法”研发了一种排档软件，并成功运用到船闸实践中。软件的计算，跟田远航本人计算一样自如，因此，整个船闸运行速度大幅度提高。每个闸次的时间，压缩到一个半小时左右，每个昼夜的闸次提高到32个左右。
田远航跟畅畅走进了婚姻殿堂，她进入他家贴满喜字的洞房。没有举办隆重婚礼，只请亲友聚了个餐。畅畅说，你是劳模，喜事新办，我们带头。
婚后不久，田远航经历第一次拒贿，经受住了考验。在船闸运行岗位工作，既要提高船闸运行效率，还要参与查处过往船舶的违章行为。一天白班，田远航和另一值班员小彭感觉有艘准备进入南线船闸的货船所载货物与申报不符，估计少申报一千吨。指挥中心要求查实。田远航通过甚高频与船方沟通，船方不认账，于是田远航和小彭乘小艇登上该船核查。对方趁小彭没注意，悄悄塞了一沓钱到田远航衣袋里，这使田远航吃了一惊，想起父亲田光旭的触礁经历，他断然拒绝，把钱退给船方，交由天平镇海事站进行处置。
后来，田远航成为全国劳模，被提拔为调度科长。这一年，畅畅生了个儿子，大家都叫他“船闸宝宝”。
2
陈振江与金陵交通大学吴可凡教授合作的“人字门快速检修技术”，每年都有些改进，但一直没达到想要的效果，所以他一直坚持深入研究。如其中一关键项目——“人字门同步顶升技术”，过去顶升人字门采用手动液压顶，人字门下方垫几块铁板往上顶。后来采用了变频技术。整个顶升过程由三部分来控制：液压泵站、PLC控制箱、四个千斤顶。这项技术应用到人字门检修，在国际上已处于领先地位。课题组的论文《人字门同步顶升技术的新进展》在法国海塞纳航海大学学报发表后，吴可凡教授兴奋地给陈振江打电话，振江，这项技术已得到国际学界权威刊物认可，处于全球领先地位，我觉得可以结题了，请你过来一起商议召开研讨会及申报专利事宜。陈振江非常欣慰，与分管机关及财务工作的副局长周小力一起迅速赶到金陵交通大学。陈振江说，我们想观看一次实验操作。吴可凡说，没问题，明天上午就可以安排。
次日上午，在3号实验楼，陈振江和周小力一起观看了实验操作。他们看到，随着吴教授用力向下一个手势，研究生点击鼠标，仅用五个半小时，人字门既轻松又平稳地被液压泵顶升上去！而这是过去十多年里，陈振江们未曾经历的——过去检修中把人字门顶上去需25天。多么了不起的创举，全球领先。根据这一成果，再放大十倍到西坝船闸和峡江五级船闸，大约将人字门顶升上去，8-10小时也就差不多了。陈振江和周小力都忍不住兴奋地鼓掌。但陈振江还略不放心，便问，人字门下落时感觉如何？
吴可凡说，也蛮好呵。
陈振江说，我们再观察一下。
人字门下落时不平稳，有些抖动，像农民肩头挑担水那样的感觉。
这种抖动，也就是人眼睛里的一种感觉，事情还不大，但传感器敏感，上下波动或者左右摇摆超过四毫米，它就发出警报声。现在观察它下落，传感器红光闪烁，发出警报。在整个下落过程中，警报发出的次数只有五次，而过去不少于二三十次。但在陈振江看来，远不能接受。
陈振江诚恳地说，吴教授，虽然目前的研究成绩已经很不错，但还没达到我们理想中的要求，至少警报声没有解除，看来，我们结题还为时尚早。
吴教授有些不乐意，这没什么，完全说得过去。
吴可凡心里很不舒服，这不仅涉及对他团队成绩的认可，更涉及到协议经费能否顺利结账的问题，他不得不据理力争。振江，我们采用变频技术进行实验所产生的成果，达到世界上领先高度，且已得到了权威刊物认可，我觉得已是最好，不可能更好了，请你们及时结题，以便我对学校、对课题组有所交待。
陈振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对方毕竟是他的老师，而且，也是沙语澜的老公……
周小力说，我觉得很不错，振江，要不我们结题算了？
吴可凡补充道，振江，你知道的，我还有大半年要退休。不管怎么说，一项科研成果只要总体不错，即使稍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也属情理之中，希望不要在我即将退休时留下太大的遗憾……
陈振江听了，心里很震撼，波澜起伏。吴可凡这番话，几乎是在央求，当然也是在指他太不近人情。是不是就这样结题算了？这是他的母校，连周小力都说可以结题了，这大概已说得过去，对峡江局能有交待，我又何必当恶人？但课题不达圆满高分，就这样勉强对付过去行吗？陈振江感到心里有一道坎，迈不过去。
陈振江沉吟片刻说，这样吧，请吴教授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再想想。当然，您不妨也再考虑一下。
吴教授说，不是我不愿再等一个月，而是据我这几年的研究，当今世界再无什么先进技术能做得比我们更好了。莫说再等一个月，即使再等一年，也不过如此。
陈振江说，如果一个月内，我提不出让您能接受的建议，那就结题。
陈振江感到压力山大，没有马上回夷陵，而是让周小力次日先返回，他则泡在金陵交通大学图书馆里看书，查资料，也为方便向吴教授请教和交流。他理解吴教授心情，在目前状况下，吴教授心里有抵触情绪，估计也不愿再多动脑筋。
陈振江没日没夜地泡在图书馆，查阅多种技术书籍，研究国内外相关论文，做了大量笔记，对各种方案从理论上进行分析比较，终于寻找到一个关键词：“阀控”。
半个月后，他与吴教授进行了一次长谈。吴教授最初的脸色很不好看，懒懒地说，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呢？我们做的实验是全球领先的……陈振江平静地说，吴教授，您的实验在全球人字门控制中，最先使用了变频技术，的确是全球领先，但我认为，全球领先也不是终极目标，我们要做最好的自己。在眼下的控制技术上，您的思路还略有局限，或者说你们没有涉及到这一项改革实验。
吴教授惊奇地问，还有可以改进的？
陈振江说，我只是从理论上有种感觉，还没有时间来进行实验和比较。
吴教授心有所动，好吧，你先说说。
陈振江道，你们现在使用的控制方法是泵控技术，如果改用阀控技术，那会如何呢？
陈振江侃侃而谈，阀控与泵控，两种技术都不错，我认为在液压控制中，使用阀控是定量泵油，比泵控反应更快，在压力传感器检测时更为敏感，更为精确，其泵出口处的流量脉动要小些，想必，使用阀控会减少下落时的振动。
吴教授点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情况是否真如你所说，还必须以实验数据为准，这样吧，我们马上组织实验，进行比较。
人们常有这种体验，有时思路堵塞，就会转不过弯来；思路一变，局面就会豁然开朗。吴教授和他的团队，根据陈振江提出的阀控技术原理进行实验，只用一个月，数据就出来了。果然，用阀控技术，人字门下落时更加平稳，没有红光闪烁和警报声。
但这还只是实验室的数据。如果运用到大型船闸检修现场，结论如何呢？陈振江仍然不敢马虎，没有轻易宣布实验结果。三个月后即春节，这项成果运用到一号船闸大检修，人字门上顶和下落，都非常平稳。
同步顶升人字门，这项技术成功了！吴可凡教授退休之前顺利结题，研讨会和新闻发布会在夷陵西坝工程酒店隆重举行。
后来，双方进一步合作，根据这项顶升技术特别制作的“小黄人”——船闸同步快速顶升系统研制成功，并装备到峡江局检修工装模块中。双方共同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报专利技术，不久获得专利证书；同年荣获交通部科技进步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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