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春江花月夜》连载之三

编者按:对于一台从垃圾堆里检回的电脑,一对农民父子态度迥异,一个善良,一个诡异。那个电脑里隐藏着城市人的什么秘密?在这春江花月夜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灯火璀灿,城市人有哪些光鲜的生活,这些光鲜生活的背后,有哪些爱与恨、情与仇、善与恶、对与错?该作品打开了当今城市生活的一扇窗口。该作品曾发表于2017年《奔流》杂志,语言优美,情节生动,人物形象逼真,本网特予以转载,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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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豆腐脑喽——”,清脆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把一条小巷从梦里叫醒了。

莫小湘支开眼,目光搜索着那台手提电脑,没有发现目标,却发现小阁楼的蜘蛛网多了三五圈。手提电脑不见了,有两种可能:一是莫大湘藏着,租住房巴掌大,他想藏也藏不下。二是莫大湘还给了河边柳,还与不还一个样,莫小湘早就把电脑里值钱的信息下载了,有了备份。正因为这样,河边柳的嘴便软了下来。其实,莫大湘仍然没找到河边柳,何谈物归原主?他是把电脑寄宿在赵奕那里了。

当然,莫大湘把手提电脑放在赵奕手里,也是有原因的。

莫大湘抱着手提电脑的样子,并不难看,但他肩上总是搭一条毛巾,隔一会,就拉下来擦擦汗,隔一会,就拉下来擦擦汗,有时候汗还没出来,莫大湘也会把肩上的毛巾拉下来擦,程式化了,也成了他的招牌动作。肩上搭一条毛巾,再抱一台手提电脑,是有点滑稽。旁人不说,莫大湘都感觉到了。但,他的肩上缺了一条毛巾,浑身没劲。大半辈子的习惯,改不了了,也干脆不改了。

赵奕值得信赖。赵奕还说:“我也来帮你找找河边柳吧。”赵奕没把他当乡下人,他却把她当了乡下人,与她说话十分轻松,无遮掩,仿佛是跟村里的一个小妹拉家常。

莫小湘的这顿早餐吃得很简单,只喝了一碗豆腐脑。豆腐脑色白,软嫩,喝起来唇舌有妙感,小巷有一说:“豆腐脑是十八岁的少女。”莫小湘今晨喝豆腐脑没有这样的感受,他图的是省事,往口里一送,便直达肠胃。

临窗,有一台电脑,新款,配置也优良。莫小湘吃穿上吝啬,可以苦自己,一条皮带还是从地摊上买的,往裤耳里一插,一用就是三五年,皮带孔都拉蔫了,还舍不得扔,但他用的手机、电脑却是上品。莫小湘在键盘上敲了一行字,望着窗口的丝瓜藤,等待河边柳的回应。丝瓜藤间,垂着丝瓜,也斜着丝瓜。

推开窗,河边柳目瞰梨园小区的早晨,晨光之下,赵奕早已在草地上遛狗了。河边柳认识赵奕,赵奕不认识河边柳。河边柳不养狗,也不宠狗,自然不会明白赵奕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遛狗。赵奕喜欢露水,特意穿了一双拖鞋,让露水浸湿双脚。露水,阴气之液,润泽植物,也一定润泽人与狗。这是莫大湘对她说的,赵奕听进了耳,与狗天天散步于草地的露珠之上,露水淋脚,很美妙的感觉。

过了一会,河边柳打开电脑,看到了莫小湘的留言,留言有点毒,也有点威胁的味道,河边柳没有惊慌,因为她早就预料到了。河边柳给莫小湘回话,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再说下面的事。行吗?”

莫小湘用微软拼音输入了一段话:“如果故事里有你,还有岸上石,我会听下去的。不然,我是不会听的。”

河边柳用五笔输入,说:“当然是我与岸上石的故事。”

莫小湘兴奋了,他爱猎奇,一直想象着河边柳与岸上石的故事,现在,故事的女主角要亲口讲了,他自然会激动。

于是,河边柳开始讲故事,莫小湘开始听故事,都临窗,但隔着街与巷。

 

突然有一天,河边柳发现她怀孕了。她有点意外,也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幸福感。怀孕、生育、哺乳,是一个女人生命流程中的重大事件。河边柳还没结婚,这无关紧要,婚期已经约定,指日可待了。河边柳拨了一个电话,想把这个喜讯告诉给他,他一定会高兴透了,但电话怎么也接不通,有点奇怪。对于这个电话号码,她早就烂熟于心,不会拨错。

河边柳又拨了一次,还是接不通,有点反常。

河边柳坐在医院一楼大厅的座椅上,想象着小孩未来的模样,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她还是像他,这样一来,心里便涌动了无限的情愫,还溢向了双颊。孕妇之美是人间的最美,这是一篇小说中说过的一句话,河边柳读过,还感动过。河边柳本身长得就美,再一怀孕,就更美了。从她面前过往的人,忍不住要多瞅她三五眼,河边柳知道,这些目光里的意思。

河边柳想等一会再联系他,她还期盼着他来接她。

但,始终没有接通电话。

河边柳走出医院,叫了一辆出租车,往鹦鹉花园跑。河边柳的婚房三居室,在鹦鹉花园喷泉的东边,是他独资购买的,但装修是她独资的。临泉而居可听泉声,这是河边柳的主意。读硕士时,河边柳读的是古典文学,她很喜欢唐代诗人王维,避世,优雅,也喜欢王维诗中的泉意象,以及泉意象的形态美。他宠她,也听她的话,便下了这套房。

打开门,河边柳见茶几上有一张纸条,便走过去,一看是他的笔迹,上面有几行字:

房子留给你了,也给你存了一笔钱,密码是我们俩购房的时间。我走了,别找我,也找不到我。愿你嫁一个好男人。

河边柳的目光模糊了。说好了白头偕老的,怎么还没举行婚礼,他就离开了她?这房子里,还有他的气息,比如,一丝丝的狐臭,河边柳并不讨厌他的狐臭,反倒觉得,嗅着他的狐臭入睡,睡得安稳,梦不会是两瓣;要是嗅不着他的狐臭,心里便慌乱,在厨房烧菜,菜都是一种忧伤的色调,和一种寂寞的味道。在河边柳的眼中,他是一只猫,听话,温顺,很乖,但这只猫不见了。

河边柳以为,这只猫还会回来,又等了半个多月,还是没见着这只猫。她感觉到,这只猫蒸发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河边柳的心重重地摔了一跤,碎了,但她没哭,坐在一张竹椅上,看窗外的云舒与云卷,听窗下徐徐而来的泉声。隔了一张竹质的圆桌,另一张竹椅空着……河边柳还有侥幸的心理,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期待他的回音。如果一天一夜后,仍然收不到他的回音,她就进医院。

这是一座著名医院,专家的照片、信息都挂在一楼大厅的一面墙上。河边柳的目光在这面墙上飞翔,又滑落,妇产科名医多是女性,也有少数的男性。蹊跷的是,一位男性名医坐在妇产科第一把椅子上,统治着妇产科。河边柳明白,这世上人多,却只有两个人,一个人是男人,一个人是女人,任何职业都会是两个人的天地。她相信,一个妇产科医生,尤其是男性名医,会用他的人格来尊重女病人的隐私,不会淫窥女病人。于是,河边柳在大厅挂号电子屏上点了妇产科主任。

这就是后来的岸上石……

 

故事正往下说,敲门声打断了河边柳的叙述。

敲门声很轻,有涵养。河边柳打开门,见是赵奕,便把她让进屋里坐。河边柳住2901,与她家只有一墙之隔,拆了这墙,便是一家人了,但两个女人紧邻而居,几乎不来往,在电梯间、楼道口、走道相遇,点点头,或笑一笑,算是打了一声招呼。在赵奕的心中,面前的这位美人,质高韵雅。另外,只知道她姓柯,名见蓉,这一信息还是她男人给她说的。在柯见蓉的眼里,赵奕有时候如寒冰,也有时候像煮沸的开水,楼上楼下的人嘴损,私下叫她“神经病”。柯见蓉眼明,从来不说赵奕“神经病”。

柯见蓉问:“奕姐,有事吗?”

赵奕答:“没事,就是想过来跟你坐坐。”

柯见蓉说:“是该走动走动了。”

于是,两人天一句,地一句,说了大半天的话。柯见蓉给赵奕茶杯里续水,一条珍珠项链垂下来,轻微地荡了一下。赵奕也有一条珍珠项链,与柯见蓉的一模一样,是她男人从三亚给她带回来的。

坐了一会,赵奕问:“向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河边柳是谁吗?”

柯见蓉答:“河边柳?不知道,奕姐,我还真不知道河边柳是谁。”

赵奕站起来,说:“蓉妹,我能在你家转转吗?”

柯见蓉说:“当然可以。”

柯见蓉带着赵奕从厨房转到卫生间,卫生间里应该有卫生间的气味,但没有,独有植物的气味,是吊兰、艾草、常青藤、铁线蕨散发出来的,柯见蓉叫它们吸纳了卫生间的异味。卫生间还会有这样的布局,这是赵奕第一次看到。赵奕又看了一眼柯见蓉手背上温婉的表情,说:“你一人独处,生活这么有情调,一点也看不出你的寂寞。”

柯见蓉说:“奕姐,你取笑我了。”却是一副和心、静息的样子。

赵奕还真不是取笑她,说:“我要是男人,就一定会娶你,不过,老天生错了我。”

一说一笑间,便走进了卧房。站在床前,赵奕说:“你看这么大的一张床,你一人睡,多浪费,得赶紧找个男人,把婚结了。”柯见蓉笑了一下,说:“那你逢上合适的,给我张罗一个嘛。”赵奕说:“你有怎样的标准?”柯见蓉顿了顿,说:“参照你家男人呀。”

转到书房,书房三壁是书柜,从底通顶,站着的,卧着的,全是书。有一面临湖,不像鹦鹉花园的居所临泉,但柯见蓉好泉,给书房取了一名,叫流泉斋。赵奕的男人也有书房,与流泉斋一样大小,取名本草居。本草居的意思,与一位古贤有关,赵奕当然明白。

赵奕说:“你的气味跟我男人很相投的。”

柯见蓉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到客厅,刚要坐下来,赵奕突然想起了斯西的午餐,说要回家赶紧去做,便抬屁股往门口走,又回头,说:“你认识岸上石吗?”

 

 

好长时间,莫小湘枯坐在电脑前,没听到河边柳往下说故事,很不耐烦了。事实上,河边柳已说的故事只是一个情节,有那么一点起伏,也流于平淡,河边柳与“他”怎么会是这种结局,问题出在哪,莫小湘不关心,也没问河边柳,或许,河边柳也没弄明白;河边柳与岸上石的情节,才是莫小湘最关心的。

河边柳冲了一杯珍珠粉,轻轻地喝了一小口,回到电脑桌边,继续叙述河边柳与岸上石的故事。河边柳在QQ上说:“这故事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愿意听下去吗?”

莫小湘早就猴急了,盯着显示屏,想看岸上石快快登场。他猜测,河边柳与岸上石有勾搭,至少是关系暧昧,如暗红色的灯光。莫小湘心情迫切,回应:“岸上石刚刚出场,我愿意往下听,你快说。”

这几天,河边柳腰有点疼,周期性的。她找来一个靠垫,置于椅背处,欲坐,双眼随意往窗外一动,对面的一栋楼奋不顾身地扑入了她的眼里,她的眼里多了一个世界。河边柳再往下看,那栋楼的下面有两个垃圾箱,旁边有一个人在拾破烂,但她看不清这个人的面目。按说,一个收破烂的总是虾着腰,与梨园小区的居民不会发生关联,但正是收破烂,他与梨园小区的任何人便有了关联。河边柳想,有时候,人与人的交集是偶然的,也是注定的,比如,她与岸上石。

 

岸上石坐诊的样子很儒雅。候诊时,河边柳便有了这种感觉。

妇产科电子系统叫号,叫到了她。河边柳进去,岸上石便给她听诊。河边柳说:“我是来打胎的。”岸上石一定听见了这句话,但他不吱声,仍然听诊,手上有一种微笑的表情,他说:“小宝宝很健康,我听见了胎心的音律。”

小宝宝三个月了,再不做人流就晚了。岸上石能做美容式人流,一楼大厅专家栏里有介绍,这也是河边柳挂他的号的理由。做人流也追求美,正合她的心意。岸上石喝了一口菊花茶,细着声,请她告诉他为什么要做人流。

河边柳说:“我怀孕是意外的,他离开了我,更是意外的。”这样的表述很简单,但岸上石一听,便知河边柳与“他”的故事脉络了。

岸上石用手指了指诊室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盆景,置于花架之上,一条泉水清澈,从山上流下来,潺潺地流淌在石间。诊室是看病的地方,却置盆景,独有岸上石想得出来。

泉、石、流,河边柳看着这样的形态,想到了一句古诗,心入秋雨初晴之境,宁静下来了。岸上石说:“世上有万物,都是生命体,别看石头,石头也是有生命的。你看看这盆景,都是活的。你腹中的小宝宝是一条生命,一半是你创造的,你最应该做的是尊重他。我知道你的烦恼,但寄情山水,人便会多一种情怀。”

母性是天然的,河边柳也怀有母性,只不过是遇寒而冬眠了。岸上石说的几句话,一下把她的母性点醒了。

岸上石是公众的,还有许多人等着叫号。岸上石摘下口罩,叫她在外面休息一会,别走开,等他下班后一起坐坐。岸上石的眼里全是植物的光泽,一片森林,是氧吧。

河边柳点了一下头。

医院临江,又临三条街,有的是菜馆与餐馆,岸上石却带着河边柳穿过一条街、三条巷,又弯进了一条小巷,小巷深藏着一家农家菜馆。走进去,很干净,也很安静,是一个说话的地方。岸上石口味轻,饮食以清淡居多,河边柳走养生之道,也喜清淡。于是,两人点了几碗清淡的菜与汤,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河边柳呷了一口清蒸鸡蛋羹,很精致的样子。她吃饭也近乎是呷,不是吃,举箸之间透着优雅。河边柳抿着嘴,想,面前的这个男人成天看孕妇的肚子,给产妇做手术,阅尽了女人最隐秘的私处,目光里会是什么内容?

岸上说:“男人做妇产科医生,最要紧的是眼睛高洁。有了这样一双眼,眼里的孕妇、产妇就不是女性了,是人。”岸上石喝了一匙木瓜鲫鱼汤里便起了几许波,他接着说:“很多人喜欢用疑惑、异样的目光看我,但,你不是,你挂我的号就是对我的信任。”他剥了两只白灼虾,递给河边柳。

河边柳说:“是的,因为你做的事是崇高的,也是庄重的。”河边柳害喜,有点妊娠反应,想忍住,却忍不了,连忙用湿巾捂了嘴。岸上石要换几个菜,振奋一下她的食欲,河边柳没答应,河边柳还有一个连锁反应,就是她的眉宇间有了忧郁,她想,如果照岸上石说的去做,把小孩生下来,那么,小孩一到世上就没有父亲,未来没有父爱,这对孩子太残酷了。

岸上石眼尖,觉察到了她的心理起了波动。他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语调很慢,说:“我来给孩子当父亲。”这话说得很突然,河边柳字字都听见了,但她当了一句耳边风,付之一笑,也只能一笑,面前的这个男人凭什么担当?天底下哪会有这等事!

岸上又说:“我来给孩子当父亲。”这回,他说得更慢,更平静,延续了刚才的诚恳。

湖边柳有点惊异,筷子也落下了一根,说:“你离婚了,还是……”

岸上石没有离婚,一直在围城里。他有车,有房,有钱,有称职,有名气,还有一位好妻子,几乎什么都有,就是缺一个小孩。说他是高知,不是虚言,偌大一座都市,妇产学圈内没人不晓得他,但他是三代单传,不俗还不行,望眼欲穿的就是有后。岸上石心里搁着这事,耿耿不寐,却把这事深深地埋在心底,脸上却是一片晴。第一眼看见岸上石,河边柳对他的印象是阳光、帅气、快乐,是个心怀格局的男人,以为他一定没有缺憾。其实,河边柳的感觉出现了偏差。河边柳不知如何安慰他,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你在妇产科时间长了,对女人麻木了,反映迟钝了,没有了激情?”

岸上石摇了摇头,说:“我和妻子都说好了要个小孩,我们努力过,奋斗过,这么多年了,我妻子就是怀不上,我怎么会遇上这个问题?”

河边柳问:“检查过吗?谁的问题。”

岸上石说:“不是我的问题。”

河边柳说:“你是治疗不育不孕症的专家,怎么会对你妻子没招呢?”

的确,岸上石是一只送子鹤,治愈的不育不孕患者无,经他仁心的调理,许多夫妻美满了,得子了,但事到自家的头上,他的医术苍白了,再怎么弄也是失灵。该想的法子想过了,该做的也做了,跑北京、上海,也跑了德国、美国,中外求医,还采用了民间处方,他妻子把药当午餐吃,不孕症还是得不到医治。他妻子“团团罐罐”多,一是化妆品多;二是药瓶子多,是一只“药罐子”。岸上石说:“一直以来,我家弥漫着中草药的气味,厨房、卧房、客厅都是,卫生间也是。”

这话似从悠远的地方飘来,河边柳默然了。

岸上石说:“当孩子的父亲,我郑重承诺,我一定行。”

河边柳还是有点疑虑:血缘上毫不搭界,父子关系不在一个体制内,能靠谱,能长久吗?河边柳的妊娠反应有点缓解,喝了一匙木瓜鲫鱼汤,欲言又止。

岸上石说:“我期待这一天好久了。”

 

故事接近核心情节了。突然,显示屏上跳出一段文字:“你等等,我这边出了状况。”至于什么状况,莫小湘没说,河边柳也懒得问,她敲键盘早已颈椎酸痛了,正想喘一口气,便没往下说,冲了一杯珍珠粉,轻呷了一口。

大晴天,租住房却淹水了。莫小湘在抢险。刚才,他听到一声响,没在意,附近总有这样那样的声响发生,比如,爆米花,打桩,哭丧,是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河边柳说的故事有点意思了,他入了迷。等头上发生了灾情,水淅淅沥沥往脸上淌时,莫小湘这才回神过来,连忙查找水源,原来是房东二楼的水管老态龙钟,经不起火炉似的太阳烤,裂了,而水泥楼板更老迈,皲裂了,水便没羁了,放荡起来,往下流,有点小瀑布的阵势。

莫小湘说:“简直是中到大雨,中到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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