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长江神探》系“长江往事”系列长篇小说的第二部，作品通过长江上曾经发生的经典案例，着力塑造了陈靖雄、牛晓红等人不愧为警界精英的形象。他们凭着广博的知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侦破了一起又一起疑窦丛生的复杂刑事案件。作品环环相扣，悬念顿生，是书写平安长江的又一部力作。
四、比对DNA玉环正是“一只脚”
锁定贵哥 线索源于旧手机
1
第二天一上班，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打来电话，告知陈靖雄和牛晓红，“一只脚”DNA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已传至元龙市公安部门。陈靖雄和牛晓红拿到结果后，马上传回夷陵长江刑警，毛鸿鸣拿它与“一只脚”的DNA信息进行比对，完全吻合。至此，证实“一只脚”就是周玉环。
龚福洪立即组织彭玉斌、毛鸿鸣、杨小梁、郭家正等专案组成员开一辆面包车赶往元龙市。余建国留在支队继续收集相关情况，并处理其他案件。
吃过早饭，牛晓红问，雄哥，专案组赶过来恐怕已是深夜。今天我们能做什么？
陈靖雄说，侦破工作通常从手机通话记录开始查起。我们这就去元龙市移动通讯公司把周玉环最后三个月的手机话单调出来，看能否从中发现线索。
牛晓红连连点头。
为方便办案，陈靖雄他们从夷陵支队出发时，带有几张空白公函。他们给元龙市移动通讯公司发出调查函，按程序把周玉环的话单调了出来。
边往外走，陈靖雄边把话单交给牛晓红，让她分析。在警车里坐下，系好安全带，牛晓红看着一大篇话单，嘟囔道，这么多电话，够忙一阵了。陈靖雄说，我们回酒店房间，逐个号码排查。话单不怕多，分析有窍门。从她最近三天的号码中多半就能发现问题，若还不行，再往前查，直至找出线索。
28日这天上午，周玉环拨出三个电话，其中一个打给父亲，这在调查时，她父亲提到过。另两个电话，一是尾数为467的座机，拨出时间为早上八点一刻，二是手机1536XXXX827，拨出时间为十一点过两分。
牛晓红用自己的手机试拨座机，对方是一个青年女子：你好，我是红光电子元器件公司人事部，你有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2月28日上午有位名叫周玉环的女孩子求职打过你这个电话吧？
2月28日？好久了呀。我这里每天都有好多人求职，记不得了，正忙着呢……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牛晓红略感失望。陈靖雄笑着安慰她：这就是收获呀。
这哪算收获？
郑蓉说过，周玉环当天出去找工作，说不定她就是联系这家公司，然后前往应聘哩。
牛晓红：可人家人事部门不记得她打过电话呀。
陈靖雄：我们不妨去查一下，她可能到现场填过求职登记表等内容，人事部或者有相关记录。
牛晓红点头：对，我们去看看。
陈靖雄：不急，你再打一下这个153XXXX4827，看看有什么发现？
好，我来拨。
不过，最好不要提周玉环的名字。
对，如对方正是嫌疑犯，听到周玉环的名字就可能产生警觉，甚至潜逃。
牛晓红拨通这个手机：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的语气不怎么客气：不知道我是哪个，你打我电话搞么事？
牛晓红灵机一动：两天前你拨过我电话，你忘啦？当时我正忙，没接着，本想忙完后回你电话的，结果这才想起来。
牛晓红甜美的嗓音起了作用，对方说：哦，是吧，我是开三轮电摩的老王。
牛晓红：是老王，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王：我一时没想起来哩。你的名字？
牛晓红听着对方声音似乎有点耳熟，想多了解一点信息：我是小芳，坐过你车的，有机会还想坐你车呢。
老王：小芳，太好了，下次用三轮电摩可要记得找我哟。
牛晓红说：当然，咱们有缘，到时候再联系你。
2
这位开电摩车的男人，声音有点沙哑，牛晓红感觉这么耳熟。
突然她想到一个人，叫曾开贵，牛晓红从小称他“贵哥”。
贵哥？不会吧？陈靖雄小时候也是贵哥的玩伴，但有十几年没他的消息。贵哥怎么可能在这里呢？这里离夷陵市一千多公里。陈靖雄对牛晓红说：你一定听岔了。
贵哥的父母是荆阳市乡下人。八十年代中期一次长江大洪水，贵哥老家遭水灾，他父母来到夷陵，正逢夷陵长江公安分局食堂缺人手，贴告示对外招工，他母亲胡桂玲应聘当了厨娘，他父亲则在一艘运沙石料的船上当水手。他们一家人来到夷陵时，贵哥才五岁。
虽然身份不同，但都是同龄的孩子，又住在一个院内，牛晓红便跟贵哥成了玩伴。
牛晓红四岁母亲病逝，父亲牛元超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身为刑警，很少能按时上下班，有时破案出差十天半月都回不来，这样牛晓红放学回家后就没着落，幸好有胡桂玲阿姨。她对牛元超说，你忙外又忙内，多不容易！你若放心就把红儿放我这，跟贵哥一起玩。饿不着她的，当我多一个女儿……
从此胡阿姨这里，就成为牛晓红临时寄托的场所。到夷港子弟学校上学时，她跟贵哥在同一个班，而陈靖雄也成为他们的同班同学。
由于这种临时寄养关系，牛晓红曾亲眼目睹胡阿姨的尴尬。贵哥他爹性格粗暴。在船上当水手，很少回家，但回家后时常对胡阿姨动粗。因他喜欢喝酒，醉了就撒酒疯，有时揪住胡阿姨的头发，往地上掼，拳打脚踢。遇这种场合，牛晓红吓得大哭，而贵哥则迅速冲上去抱住他爹的腿，拼命往后拖。
胡阿姨为了儿子，往往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含泪任由她男人撒野，然后她的脸上、手上以及衣服里看不见的地方，多处青一块紫一块的。
牛晓红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被牛元超叫起来练习“三峡拳”。贵哥则缠着牛晓红学拳，说他练拳就是为了今后能打赢他爹，保护他妈不受欺负。
贵哥曾多次对他爹吼道，你怎么不死在江里呢？
后来，贵哥他爹真的死在江里了，因为一次船难，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3
陈靖雄还在想，周玉环为什么会拨打这个电摩司机的电话呢？她跟他熟悉？或者是要坐他的电摩而拨打电话？陈靖雄一时想不明白。
只要有疑点，就应进行追查。
陈靖雄于是用拨打那个王电摩的手机号码，假意叫车。
对方生硬地说：我现在可来不了，我已到雾源县，今天回不来，啪地挂断电话。
陈靖雄对牛晓红说，越是联系不上，越可能有问题，我非找到他不可。
牛晓红问，他不跟我们见面，如何找得到他？
陈靖雄说，这个不难，三轮电摩一般在交警部门有登记，我们跟交警取得联系，查清楚他住在哪里，就可以把他找到。
下午，陈靖雄和牛晓红到当地交警指挥中心，查了一阵子，对方说：陈警长，在我们系统里没查到这辆电摩，估计他没有登记在册，实在抱歉，没帮上你。
从交警中心出来，已是下午四点，陈靖雄带牛晓红又驱车到元龙市公安局技侦科，请覃科长协助监听王师傅这个电话的通话内容和地点，同时协查周玉环手机的下落。对方说近期本市相关案件侦破任务很重，人手紧，你们不妨先回酒店等候，一有消息我们马上通知你们。
陈靖雄只好同意，但并没有回酒店，而是待在市公安局大院内的警车上等候。这个案件侦破难度如此之高，破案时间如此之紧，陈靖雄、牛晓红心里都很焦急。
陈靖雄不时看手表，已快到下班时间，正准备动车回酒店，电话铃响，是技侦科覃科长打来的。陈靖雄问：覃科长有消息了？
覃科长：陈警长派的活儿，我一刻也没耽误，立马安排人处理。我们发现，周玉环的手机一直还在使用，不过换了实名登记的号码，现号码为158XXXX8540。户主叫谭玉新，身份证号码5111211974XXXX7654，山城市仁寿县加禾镇龙回村6组。他已办理了暂住证，现住本市远航区汇民路11号小区。
这一发现，使陈靖雄、牛晓红大为振奋。陈靖雄不由又用口头禅：兵贵神速，事不宜迟！他们连晚饭也顾不上吃，立即驱车到远航区汇民路，找到汇民派出所，该所值班的同志很重视，立即请示领导，安排当地片警小朱陪同前往调查。
小朱带着陈靖雄和牛晓红来到汇民路11号小区，敲开谭玉新租房的门，他老婆在家，本人却不在，一问，原来谭玉新是厨师，现还在小区门外一家餐厅上班。
片警小朱让他老婆打电话给他，说家里来客人，请他速回来一下。
他老婆脸上显出紧张的神色，问小朱，他没犯什么事吧？
小朱说，目前还不清楚，只是找他了解情况。
一会儿他就赶到家里。陈靖雄说明登门原由，谭玉新愣了一下，把手机拿给陈靖雄、牛晓红看。陈靖雄把这手机拍了图片传给郑蓉看，郑蓉马上回话说：就是这部手机，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
谭玉新说，这是3月10日从蓝月手机维修店黄老板手上买的旧手机。他还找出该店开出的保修单。
谭玉新带几位警察赶到蓝月维修店，此时已夜晚九点，该店打烊了。
陈靖雄基本排除了谭玉新的嫌疑，但这手机因为是周玉环生前所用，暂作物证扣留，又让谭玉新做了笔录。临分手时叮嘱谭玉新：一定要对此保密，绝不能让黄总知道我们要来找他。
小朱补充道：出了泄密事件，后果由你负责。
谭玉新连忙承诺：请你们放心，我绝对保密。
4
龚福洪一行凌晨两点赶到元龙市桃园大酒店入住，次日早餐后立即在他房间召集会议。听陈靖雄和牛晓红汇报了前期工作后，对找到周玉环生前所用手机这条线索充分肯定，决定专案组先去蓝月维修店。八点半时，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打开卷闸门。陈靖雄和牛晓红便走进店里。黄总问，你们修手机？
陈靖雄出示警官证，拿出周玉环那部手机：你卖给谭玉新的手机是从哪里来的？请配合我们调查。
黄总吓了一跳：我每天卖好几部旧手机，哪里想得起来？
牛晓红：这事涉及一重要案件，如果不能说清楚，你麻烦就大了。
黄总擦了头上的汗，连忙说：你们等等，我查一下记录。
幸好他有记录，手机从哪里来，卖给了谁，都记在笔记本上。他翻到了3月10日那一页，吁了口气：这部手机，是一位开电摩的王师傅卖给我的。他说捡了部手机，是乘客掉在车上的，他急着用钱，便宜卖给我。我看了看，这部手机大概七成新，原价七百多，我便出价一百，他说要两百，讨价还价后，一百三十块钱成交。两天后就出手卖出。
线索竟又指向姓王的电摩师傅，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基本可以判断这个姓王的人有重大嫌疑。陈靖雄按捺住激动：你要协助我们找到这个电摩司机，否则，你还有嫌疑。
龚福洪：你说说，姓王的给你留了手机号没有？
黄总：他跟我一卖一收，没说上几句话，没必要互留手机号。
彭玉斌：他的长相特征你还记得么？
黄总：大致有印象，见到人兴许能认出来。
陈靖雄说：龚局长、彭支队，我想，假定这就是周玉环的手机，姓王的3月8日卖给黄总，这手机在他手上放了十天。姓王的可能就住在这附近，因手机维修店到处都有，他不会为销赃而跑很远的路。
两位领导都点头：分析得有道理。
陈靖雄说：这样我们寻找的范围就缩小了，他姓王，手机号是153XXXX4827，有这两个条件，应该找得到他。我建议：直接拨这个电话，就说请他拉一趟客，看能不能约上。
龚福洪说，我打个电话试试。他拨了号：你是王师傅吧？
是的，我是王祥。
哦，你的电摩在不在附近？我出去办个事，你来接我一下？
在哪里接你？
我就在元武街路口。
好，我蛮近，两三分钟就到。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三分钟后，在元武路口，一辆大半新的电摩远远奔驰而来。车刚停下，王看路上有些人，但不确定谁是刚才要车的人，于是拿起手机回拨——刑警们也正等他电话以便确认。而陈靖雄和牛晓红瞬间都惊呆了，原来他就是贵哥，不过贵哥还没认出他俩。他正回拨电话时，陈靖雄一马当先，彭玉斌也紧跟而上，一把将王从驾驶座上扯下来，牛晓红也抢上去拧住他一只胳膊，俩人合力将他摁倒在地，彭玉斌将手铐“咔”地铐在了他手腕上。
王被塞进警车里，他问：你们抓我干什么？
牛晓红：你是贵哥？
贵哥：咦，牛晓红，陈靖雄？……你们快放开我，怎么随便抓我？
陈靖雄：我们正在追查一重大案件，你是犯罪嫌疑人。等审清楚了再说吧。
周围有很多围观群众，牛晓红迅速将车启动。龚福洪坐副驾驶位，陈靖雄和彭玉斌在后排一边一个夹住曾开贵。陈靖雄对曾开贵说，我先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在何处杀害周玉环，现场在哪里？第二，你住什么地方，我们要搜查你的住地。
曾开贵冷笑：陈靖雄，我们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诬指我是杀人凶手？
陈靖雄：现在可以肯定你跟这个案子有洗不脱的干系，如果你主动交待，可以减轻刑罚；如果你抗拒，我们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曾开贵：随你查，反正我没杀人。
彭玉斌：你手上怎么有周玉环的手机？
曾开贵：我哪里知道什么周玉环？我是在电摩上捡的，又不知道是谁丢的，等了几天没有人来找，我就拿它换了点小钱。这也犯罪吗？
陈靖雄说，好吧，那我们先搜查你的住处。
曾开贵：我凭什么要带你去搜查？
陈靖雄：如果你没有犯罪，你又凭什么不让我们搜查？不让搜查正好说明你心里有鬼。
曾开贵：好吧，我带你去搜查，如果没有罪证怎么办？
陈靖雄：我们会查清的。如果你没有犯罪，自然会释放你，但如果犯了罪，你还是自己主动坦白为妙。
曾开贵冷笑道：好吧，就带你们去搜查，查不出个所以然，我要告你们侵犯人权，赔偿我名誉和精神损失费。你们既然撕破了脸面，我也不认你们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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