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长江神探》系“长江往事”系列长篇小说的第二部，作品通过长江上曾经发生的经典案例，着力塑造了陈靖雄、牛晓红等人不愧为警界精英的形象。他们凭着广博的知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侦破了一起又一起疑窦丛生的复杂刑事案件。作品环环相扣，悬念顿生，是书写平安长江的又一部力作。
十二
网上追逃 两罪犯京城被抓
家宅搜查 笔记本铁证如山
1
虽有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证信息，但要抓到他们，又谈何容易？如果按过去传统的办法，首先要去犯罪分子的家乡摸排，弄清其社会关系，然后才能根椐情况，或进行蹲坑守候，或安排眼线监控。但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身份证的广泛推广使用，给网上追逃提供了先进的技术手段，只要他们入住宾馆、乘坐列车、在柜员机上取款等，就必须使用身份证。只要使用，全国公安的“网上追逃”系统就会有显示，即可实施抓捕。
这时，牛晓红对网上追逃安立超提出了自己的异议，如果安立超从现在起金盆洗手不干，随便找个关系隐藏起来，我们是不是要采用传统的抓捕手段呢？
陈靖雄认为，安立超这些年来得手这么容易，况且又不是百万以上的大单，又没有受到警方的通辑，一般不会隐藏。我想他们在不长的时间内就会露面。
这一见解，让牛晓红很服周。牛晓红表示立即执行。
很快，牛晓红排了一个轮流值班表，轮流值守人员为牛晓红、杨小梁、欧阳玉平，随时盯紧“网上追逃”系统。几日后的一个下午，系统显示安立超、安玉华入住在北京通州区一家名叫龙兴艺的快捷酒店。
牛晓红问，是不是请北京警方协助抓捕？
陈靖雄说，我们自己赶去抓吧，兵贵神速，我们马上出发。
牛晓红迅速联系机场：峡江机场吗？今晚到北京的机票还有吗？
对方说：还有机票，七点四十起飞。
牛晓红：好，我订四张。
陈靖雄、毛鸿鸣、牛晓红、杨小梁一起开车前往峡江机场。九点五十许，在首都机场降落后，他们立即打车赶往通州。十一点，他们出现在龙兴艺酒店大堂。
牛晓红向前台服务员出示了警官证：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请你们告知安立超、安玉华俩人的房间号。
服务员仔细验看了警官证，便对他们说，他们住在1666房间。
牛晓红笑了：这房间号倒是蛮顺溜，看来今天抓捕犯罪嫌疑人一定顺利。
陈靖雄看看手表，十一点四十许。
酒店一名保安带着他们坐电梯上楼，用万能钥匙开了门。
安立超二人刚刚进入梦乡，不知在做哪一路的发财梦哩。陈靖雄三人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在天鹅绒的白色棉被里将他们抓个正着，上了手铐。安立超还想爬起来反抗，被牛晓红挥掌砍在脖子上，他一下倒地，顿时再无挣扎力气，只是暴跳如雷地喊，你们肯定抓错人了，我们遵纪守法，凭什么抓我们？我要告你们。你们是假公安，想敲诈老子，你们这是犯罪，要枪毙的。
陈靖雄笑道，你们在夷陵做的不怎么利索呀，跟我们回夷陵再说吧？
安立超吼道，夷陵？夷陵是什么鬼地方，我都没去过。别他妈胡说八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靖雄调侃道，如果你没去过，那权当我们明天陪你去夷陵旅游一回吧。
2
警车从夷陵火车东站接到陈靖雄一行，返回支队。一路上陈靖雄稍有遗憾，到了北京忙着抓人，都没一点时间到中国警官大学看望彭晶。
回到基地，先将两人指纹在全国公安系统指纹库比对，安玉华的指纹跟先前从黑色密码箱里提取的两枚指纹正好吻合。
牛晓红和杨小梁负责主审，欧阳玉平负责笔录。陈靖雄、龚福洪、毛鸿鸣、余建国在后台监审。
牛晓红和杨小梁把安玉华带往讯问室时，有意让夏芙蓉出现。夏芙蓉看到安玉华，立即怒不可遏地冲上去要打安玉华耳光，被牛晓红拦住。
安玉华自然明白这是诈骗夏芙蓉的案子暴露了，他进讯问室后立即说：我只是从犯，我主动交待，请你们量刑时给我优待，行不？
牛晓红干脆地说：只要你主动坦白交待，我们非常欢迎。
安玉华竹筒倒豆子，来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十年前，安立超因诈骗罪服刑期间，跟狱友们切磋，加上他自己动歪脑筋，琢磨出这种色诱加冥币诈骗手法。他出狱后，便跟他侄子安玉华一拍即合，成为一对搭档。从此，他俩纵横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十来年，专骗女人，每年都有二十余人被骗色骗财。
整整一天时间，从早上八点半讯问到晚上十点，安玉华凭记忆交待了二十几桩有名有姓的诈骗案，总金额达到一百万元以上。
安玉华说，其实这只是冰山一角，因为电话号码和QQ号随时更换，及时删除受害人的联系方式。弄到的钱则按四六开即他六我四的比例及时分配——比如这次做案后就是按他12万我8万进行分配的。我们带着一皮箱现金到北京前门往西的一家工商银行把钱存到了各自卡上。
估计总的诈骗金额在三四百万以上，但要一一回忆起来也困难。
牛晓红思考着，怎样让案件的证据更扎实呢？
安玉华交待说，安立超有两个家，他的发妻邹昌蓉在合徽市卢陵县线毯厂上班，有一儿一女都是残疾。安立超跟发妻关系不睦，很少回去，回去也免不了吵架，原因是邹昌蓉知道他在外边安了家，那女人名叫孙玉娣，在惠枝县城，没上班光玩儿，买了房，还买了辆红色跑车，去年生了儿子。
他补充说，有些赃款赃物或证据，在这两个家也许能找到。
最后，安玉华感慨道，我和我叔纵横江湖多年，没想到会在夷陵栽在你们长江公安手上，而且这么快，作案才七天就被抓。我们对夷陵并不熟悉，只是路过这么一次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接下来提审安立超。牛晓红和杨小梁一起从拘押室把安立超提出来，趁着杨小梁站在门外，牛晓红进来带他时，他低声地对牛晓红说：如果你帮我，给你二十万。
牛晓红嗤之以鼻，没予理睬。
安立超的态度跟安玉华完全不同，想负隅顽抗。他说，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在夷陵转过车，停留过一次，但并不代表我做过什么坏事。你们趁早放了我，否则我要追究你们，找你们索讨赔偿。
牛晓红：我们如果没证据，怎么会把你们从北京请到夷陵来？
安立超：这是误会，我没作案，哪来的证据。你把证据拿来我看？
牛晓红：我还等你主动交待，坦白从宽哩。
安立超：那我劝你别做这种美梦了。
牛晓红：好吧，我提醒你，你身体的隐秘部位，是不是有一颗疣子？
安立超这流氓，居然故作惊讶：这你也晓得？好多女人都晓得我这东西。
牛晓红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但她按下了这口气：夏芙蓉你该认识吧？
安立超笑道：这个骚婆娘呀，我认识，在床上可真骚呵。
牛晓红一拍桌子：你诈骗了她二十万，你还抵赖？
安立超：你刚说的什么疣子，最多只能证明我睡过她，可你凭什么证明我骗过她二十万？
牛晓红：你不用抵赖，你们装冥币的箱子上有指纹。
安立超：我压根儿没碰过什么密码箱。
原来，狡猾的安立超真的就防着这一手，真的没有碰过密码箱。这一个回合的较量，牛晓红算是碰到了一枚硬钉子。
陈靖雄只好通过耳麦对牛晓红说：先休息一下，再想想办法。
3
刑警们到小会议室开会分析案情的时候，陈靖雄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牛晓红抹了几回眼泪。他理解牛晓红的心情，便关切地发QQ给“三峡拳”：可别当着大家抹眼泪呀。咱们不以这一回合论输赢，好戏在后头。
“三峡拳”回复：这样一个大奸大恶的坏蛋就在我面前，绝不能让他逃脱。我是为这些上当受骗的姐妹伤心。
“兵贵神速”：你不急，我们集思广益想办法。
“三峡拳”：嗯，知道了。
毛鸿鸣发言道，我们前期的工作已有成效，即通过安玉华的供述，夏芙蓉的指认，形成了间接证据链，法院判决时根据这些证据链，就可以判刑，当然在量刑时会有所顾忌。我提议，对安立超的两个家进行搜查，看能否找到新的证据。
余建国立即附议说，我们应该去搜查他的两个家。
牛晓红说，还有他俩的银行流水，也该查一下。安玉华交待，他俩诈骗夏芙蓉这20万，俩人分别得了12万、8万，并存入工商银行。
陈靖雄总结说，这次我们遇到一个反侦察能力超强的对手，对我们来说，不全是坏事，这有利于锻炼和提高我们团队的侦察能力。我同意上述意见，对安立超的两个家进行搜查。包括他的重婚，也是违法犯罪，也需要落实证据。明天就请局里发给我们搜查证，然后由牛晓红、杨小梁、欧阳玉平、郭家正跑一趟合徽市。同时，由余建国、王成虎到工商银行查最近的资金流水。
次日陈靖雄与牛晓红来分局向张华吉局长汇报，并请他签批了搜查证。
夷陵离合徽市约六百公里。牛晓红带队，开警车前往。陈靖雄送他们出发，再三嘱咐，要尽量避开他们邻居，减少不良影响，同时也注意避免其子女受到影响。牛晓红说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他们来到卢陵县城乡结合部安立超、邹昌蓉的家。这是一个杂居小区，只有两层的破旧平房。知道他们家有两个孩子，牛晓红便要求大家着便装，好不容易问到邹昌蓉的住处。邹昌蓉白天在单位上班，为了减少影响面，牛晓红决定当天晚上进行搜查和询问。
晚上八点半钟，牛晓红和杨小梁登门拜访。
他们看到一个令人心酸的家。一楼，地下潮湿，水泥地面不少地方坑坑洼洼，一些地面长了绿霉，做饭的工具是一只液化器单灶。女儿七岁，刚上小学，明显兔唇；儿子五岁，左腿残瘸，在上幼儿园。姐弟俩伏在一张茶几上做作业，头上悬着一盏3W的节能灯。
邹昌蓉略带羞涩地说，你们是远客，但家里寒酸，连坐的地方也没有。
女儿问妈妈，客人是哪里来的？邹昌蓉含糊的说，他们是你爸的朋友。
牛晓红确信这里没什么可搜查的，安立超不会把犯罪线索放在这个他毫不在意的家里，再则面对母子三人的天真善良，她的直感就是跟犯罪没什么关联，于是决定放弃搜查，但她需要询问邹昌蓉。于是她邀请邹昌蓉到他们入住的华鑫宾馆去坐会儿。
在牛晓红房间里，邹昌蓉谈起她和孩子们的可怜状况。当初结婚时，她看着安立超帅气，安立超对她也很恩爱，后来她生了女儿，是兔唇，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冷。过两年生了儿子，却又天生带着残疾，他就不大回家了。后来听说他在邻县又有一个家。偶尔回来看一眼，不在家里过夜，见了面，也只是吵架……
做完笔录，牛晓红开车送邹昌蓉回家。
4
次日牛晓红们来到了惠枝县城孙玉娣家，这是一栋电梯房的高档小区，孙玉娣住在16楼。他们把警车停得远远地，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才去孙玉娣家敲门。
孙玉娣独自在家带孩子哩。听到门铃响，她打开防盗门，看见来了几位刑警，出示了搜查证，立即狂躁不已，顺手拿起一杯茶水泼到牛晓红身上，骂道：谁他妈晓得你们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谁晓得你们的搜查证是真是假，快给老娘滚蛋，否则老娘打110报警。
牛晓红正色地说：如果你不肯配合我们搜查，我们可以依法将你以妨碍公务罪带回夷陵。你自己选择吧？
孙玉娣抱着不到一岁的儿子，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呜咽起来。儿子却挥舞着小手，咧开粉嘟嘟的小嘴笑了……
在询问中，孙玉娣表示，对安立超在外面的诈骗情况不清楚，她跟他走到一起时，知道他有家室，但后来怀上了他的骨血，没脸见人，也不想去堕胎，只好跟他继续这种日子，作为女人，能有一个男人作为归宿，有房有车不缺钱花，也就满意了。后来她还把他介绍给父母，父母也曾骂她不争气，可也只好默认了。
孙玉娣家有个精致小皮箱放在衣柜顶上，牛晓红命令她打开，孙玉娣说这是安立超的，没给她钥匙。牛晓红让杨小梁用警方的万能钥匙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黑色笔记本，记录了安立超前些年行骗的人名、单位、手机号、诈骗过程、金额，以及感受。所谓的感受就是一句话：又一个漂亮的傻逼，猪脑子。
初步清点，光是他笔记本上记录的人名就有一百多个。
不用说，这个笔记本，是他诈骗犯罪的铁证。
回到夷陵，牛晓红对安立超的黑色笔记本进行了仔细研究，列出被诈骗对象名单和相关信息。在此基础上，牛晓红对除夏芙蓉之外的受害女性做了一些追踪和询问，又获得部分新证据。但也有一部分受害女性联系方式和单位改变，无法联系，还有一部分女性则对遭遇骗色骗钱的事矢口否认，其中一位女性还黑着脸谩骂牛晓红：你他妈的也是女人，怎么没事找事，吃多了撑的？这些情况导致安立超尚有大量犯罪事实无法得到警方确认。
牛晓红回到家里，跟丁博士讲起这次的办案乃至挨骂的经历，一肚子的委屈，扑在他肩上哭了起来。
丁壮志悄悄打电话问陈靖雄是啥情况，陈靖雄说，晓红这次确实受了委屈，不过作为我们刑警也要尽力理解人家，毕竟，这不是光彩事，是否需要得到警方的帮助，得看受害者的意愿。
丁壮志问：这是不是说晓红这次当主办侦察员没有很好完成任务？
陈靖雄说：完全不是这样，相反，她这次做得非常出色，仅用半个月就大海捞针般的破了这个奇案。只是少数证人不愿作证，甚至反感刑警调查此事，让牛晓红觉得委屈，但无论如何，我们已获得大量直接证据，罪犯必将受到法律的应有惩治。
西坝区法院后来宣判安立超有期徒刑十年，安玉华有期徒刑四年。安立超上诉到中院，被中院予以驳回。
夏芙蓉的二十万元现金，又悄悄地回到她的卡上。由于该案件发生在夷陵，破获也在夷陵，而夷陵媒体发表这个故事的时候对受害人采用了化名，因而在她工作的荆阳市七中几乎无人知道此事，她的这段隐秘经历得于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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