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长江神探》系“长江往事”系列长篇小说的第二部，作品通过长江上曾经发生的经典案例，着力塑造了陈靖雄、牛晓红等人不愧为警界精英的形象。他们凭着广博的知识，不畏强权，为民请命，侦破了一起又一起疑窦丛生的复杂刑事案件。作品环环相扣，悬念顿生，是书写平安长江的又一部力作。
十七
明珠暗投 租车诈骗入团伙
甘于沉沦 糊涂女生欠自重
1
自接受楚老师的教育后，王光标为争取宽大处理，决定回头是岸，当日竹筒倒豆子般地将所知道的全抖了出来。
我叫王光标，而不是黄光标。
我曾经有过不少荣誉，值得回味。我读过大学，当过国企员工，自己创业获得过成功，有车有房，但由于被合伙人鲁在平所骗……一夜间就兵败如山倒，负债累累，妻离子散，一蹶不振。
在这样的背景下，有天我在网上瞎逛，看到微信群里一位“三明哥”发信息：“本公司招业务经理，月薪保底一万，上不封顶，有意者请联系我。”
后面就留了微信号，也是手机号：158XXXX1887。
我是病急乱投医，就加了这个微信号，跟他聊天，原来他在团队里分管人事招录。问他本名，他却说，叫我三明哥就行。
我问他做什么业务？他说你先讲讲有何本事？我就跟他炫耀曾当过餐饮公司老总，赚过不少钱，能力很强等等，反正就是瞎吹呗，然后他问我会不会开车，有没有驾照，我说我是当老板的人，怎么会没驾照呢？他说那很好，然后我就问待遇如何，他说待遇当然高，主要看实绩，一个月赚两万、三万甚至更高，都属于正常。反正我们分配有个原则，个人赚到的钱与公司对半。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们这项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有风险。如果怕担风险，就不必再往下谈。我说，有点风险正常呀，四平八稳的生意也挣不到几个钱。
他说，你倒是个可发大财的人。
我就问是啥事，他说是租车。我感到奇怪，租车应该是给人家租车公司钱嘛，怎么倒可以挣钱呢？
他笑道，这你就有所不懂。我们租人家的车，就算是自己的啦，不必再还的。
我大吃一惊，不行吧，这不是犯罪？
他说，这要看怎么想了，我们租车后，把GPS定位仪下掉、改个车牌号、把发动机的号码磨掉，别人的车不就变成我们的了？
我说，怎么能干这种勾当？
他说，这个社会你以为有多公正，不就是骗来骗去的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谁没有被人骗过？你没有被人骗过吗？
他算是说到了我的痛处。我要不是被鲁在平所骗，能有今天的惨境么？三明哥说这社会就是骗来骗去的，太对了。
也是我利令智昏财迷心窍，明知是诈骗，但经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失衡了，动心了，决定加入他们。我问他们团伙的情况，他说，暂时保密，等你正式入伙了再给你细说。
然后三明哥就让我去荆阳市参加“面试”。
我虽然失败，但也算是一个老江湖了，明白他们这个行业有风险， “多行不义必自毙”嘛，一旦被公安抓捕那一切都完了，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失手，我想既然有如此高的利益，那我先捞几笔就收手——把我自己的欠债还上就行，公安也未必就能抓到我。
我还想到一个问题，他们这伙罪犯都是铤而走险的人，往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一个陌生人去了，被他们吃黑，坑我宰我，都是可能的，我得提防他们。如何提防呢？就是通过录音和录制视频，关键时刻拿出来制住他们，这也算是保护自己吧。
我到市场上买录音笔和微型摄像机，花了两千多块钱。做好准备之后，我便去荆阳市“面试”。我到达时已是夜晚九点多，三明哥在车站接我。对我说，王兄，既来到荆阳市地面，就得按我们的规矩，先蒙起你的眼睛，然后跟我走。
我抗议说：为什么要蒙眼睛？不信任我，那又何必接纳我？
三明哥说：这是我们老大定的规矩，新人入伙都要经受考验，如果不愿接受考验，你现在回头也来得及，我们不勉强任何人。
我现在已是走投无路，要想回夷陵，连车票钱都没有。我只好答应：行，蒙眼就蒙眼吧。
2
蒙着眼的时候，我感觉三明哥的车通过了一个收费站，开上了一段高速，大约二十分钟吧，过收费站进了城，半小时后经过了一个很大的立交桥，转了一会儿才降到低处来。大约又开了半小时，我听到了火车鸣笛声，两三分钟后，车开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车停好后，他抓着我的手，让我跟他走，上了电梯，上升较长时间，我们才走出电梯，他在电梯对面按门铃，进了一户人家。
三明哥这才把我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揭开来。我揉了揉眼睛，看清这是一套面积很大的房子，装潢得很大气，有中央空调和地暖设备。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位是剽悍的男人，粗壮的胳膊上画了一只猫头鹰。还有一位美女，哦，就是跟我一起被你们捉住的曾爱红。饭桌上已有一个酸菜鱼火锅和五六盘菜。原来他们是在等我们来开席吃饭。
三明哥说：二明哥，我把王总接来了。
二明哥看起来比我略大几岁，他嘴里叨着一支粗大的雪茄，跟我握手：好，听说王总很能干，愿意入伙，我们欢迎你。
曾爱红给我们都斟上了“十八湾”的酒，二明哥说：男人见面，杯底朝天。走一个。
他喝完杯中酒，然后朝我亮了杯底。三明哥看着我说：对，杯底朝天，走一个。他也走了一个。我也喝了酒，开餐馆多年，喝酒对我来说，也不算个事儿。
我们连干三杯。我没事，二明哥没事，而三明哥却伏在桌上直喊要吐。
二明哥伸出拇指对我说：王总好样的，以后跟着我好好干。
我说：我TM混得惨，栽了，要不也不会来入这个伙。
二明哥亲手给我斟了一杯：我敬你。胜败乃兵家常事，秦琼还有卖马的时候嘛，不怕，跟着我混，不远的将来，你就会东山再起。到那时，哼，看谁敢欺负你，你二明哥宰了他。
这话说到我的心坎上，我跟他碰了杯，又是一饮而尽。
我跟他说：我该怎么办，你说吧。
二明哥说：好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直性子，有屁不用憋着，直接放掉。
我说：你说事。
二明哥说：三明哥给你说过我们做的是什么业务吧？
我淡淡地说：不就是骗车吗？
二明哥说：你别看这个骗车，可没那么简单，我们这个团队，从钓鱼到煎鱼到卖鱼，一整套产业链，业务做到十几个城市，容易吗？
什么叫钓鱼、煎鱼、卖鱼？
曾爱红笑道，二明哥，王总刚来，他哪里知道你说的这些名堂？王总，还是我来告诉你吧，钓鱼就是专门负责把车租出来；煎鱼就是对租来的车进行车牌改号、磨发动机号码、卸载GPS、重新喷漆等技术活儿，把车改装成一辆全新的车；卖鱼应该好懂吧，就是销脏，把车卖到外地去。
我吃了一惊，算是大开眼界：乖乖，一整套产业链呀，这还真不容易。
曾爱红道：对呀，挣钱哪有容易的。
二明哥说：我们还要考验你。老大定的规矩，凡新人入伙，都需要考验。
我就问他：怎么考验？
二明哥说：一是你的身份证和驾照要交给我们保管，我们另外给你做一个替换的身份证和驾照。二是要有“投名状”。
我说：这靠谱吗？假身份证和假驾照，如果被发现，公安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二明哥笑道：不会的，没这么复杂。根据我们的经验，租车店没有验身份证的设备，不会识别，至于假驾照，更是做的天衣无缝。
我为什么不可以用自己的身份证和驾照？
二明哥说：这么说吧，如果你失手了，你用的是假身份证，公安无法确认你的身份，就不能给你定罪。你在里面什么都不说，扛住，过了二十四小时，公安就只好把你放出来，这是法律规定的。这是很考验人的，你能不能挺住？挺住才是真汉子，将来才可以造就。如果你敢把我们交待出去，哼，那你就小心我们杀你全家。
我只好说：行。那“投名状”是怎么回事？
二明哥说：你看过《投名状》的电影么？是李连杰、刘德华等主演的电影，故事原型据说是《水浒传》里的林冲造反，而所谓的“投名状”，是指入伙结义前要杀个人，拿人头作投名状。
我惊讶地说：还兴杀人呀？这种事我不能干。算了，我不入伙。
他笑道：不是要你杀人，我们要的“投名状”，是指你要骗一辆车给我们，如果成功了，才能信任你，你才算真正入伙。
我暗暗惊叹他们这招厉害，交了“投名状”，就成为犯罪嫌疑人，想回头就难了。
二明哥让我在他家里住了两天，不准外出，第三天下午，三明哥把假身份证和假驾照都给我了。二明哥这才给我交待次日的行动。因我是夷陵市人，他们便让我回夷陵市租车，并派二明哥的女人曾爱红假扮情侣监督我。二明哥给四千块钱工作经费由她保管和负责结账使用。
我琢磨，他们让我回夷陵作案，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断我的后路，让我不敢再回夷陵，义无反顾地跟他们走犯罪道路。
我只见到二明哥、三明哥、曾爱红三人，组织的其他成员都没见到。我曾打探这个组织的老大即大明哥是谁，可他们警惕性很高，不告诉我。
他们黑，我也不傻。我对二明哥、三明哥的一些谈话用录音笔进行了录音，还把微形摄像机放在二明哥电视机上的那个狗熊布娃娃肚子里，摄像头可以就透过那个布洞进行偷摄。
他们鬼得狠。放我出去做单的时候，也是蒙着我的眼睛送出来，送到火车站。
你们问曾爱红的手机号？我不清楚。她没有跟我通过话。跟三明哥我只用QQ说话，他防着我，没用过手机联系。我估计这会儿QQ也早已废弃，你们查得到么？二明哥的手机号，我当然也没有。
我没想到，才做这么两单，就失手了，我真倒霉。
我之失手，实在是我太穷，太贪。本来不该做第二单的。如果只做一单，我已成功逃逸，我把骗来的第一辆车交给了三明哥，他亲自来夷陵市把车接走的。据说他们可以卖两万块钱。因为这辆车是“投名状”，不给我钱，但说好从第二单起，按五五开给我分钱。那么第二辆车到手，我至少可得一万元钱。我太需要钱，所以忍不住想再做一单，结果，导致失手。后悔莫及呀！
3
你们还要我交待什么？我交待过一次嘛，我叫曾爱红，我说了的嘛。
还要交待？牛警官，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我不过是男人的一个玩物，跟着混生活的，我能有啥好交待的？他们的机密怎么会说给我听？
哦，你是问黄光标的真实姓名？这个我啷个晓得呢。什么？他交待了？他交待了就行了，还问我干什么？
他说他的身份证交到我的手上？哦，我想想，好像有这么回事。是给我了，不过我没仔细看，我哪有心思管这些？我一天到晚就是吃喝玩乐，其他的我都不放心上。
王光标？他真名叫王光标？哈哈，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个名儿吧，当时真没往心里记。
什么？他敢说假身份证是经我手的？没有没有，这是三明哥去找人做回来的，与我何干？是的，当时三明哥是递到我手上，后来也是我拿着，但我也仅仅就是帮忙拿一下，这又有什么？
你问我三明哥的情况？我不清楚呀。他的本名？我真不知道。这些人都TM鬼鬼祟祟的。
二明哥？我不认得。
真的不认得。
什么？这个狗东西，他把我交待出来了？他说我是二明哥的女人？好吧，那就算是吧。不过，我跟哪个人睡觉，是我自己的私事，这个也犯罪？是我的隐私吧？对，他是有老婆，可我不认得，没打过照面，他有没有老婆跟我有啥关系，我也没指望嫁给他，他对我不好我就炒他鱿鱼。别看他强壮，女人治男人，那也容易，再强的男人在女人面前不也要化成水么。哈哈哈哈，说漏嘴了。
大明哥？我不知道有此人，更没见过。是的，哪怕二明哥跟我睡觉，但组织上的事总是瞒着我，神神秘秘的，不过我也懒得管这些破事。
你问我跟王光标在“港通租车”租的那辆车去向？我真不知道。他开到荆阳市火车站，交给了三明哥，然后因王光标想再做一单，我们就重回夷陵了。当时我劝过他，说再回夷陵做一单风险增大，可他没听。我呢，反正是跟着玩儿的，我也无所谓。果然他就栽了。
什么，我也犯罪？二十四小时到了不能放我出去了？（大哭起来）呜呜呜……才不是吧。我跟着玩儿的，我有啥罪？我没参加分钱，我的钱只不过是二明哥给我的零花钱，不是犯罪所得。你不能判我的罪，我不服。你放心，哼，二明哥说了，如果我出事，他会请最好的律师给我辩护的。
他们的住处，还有手机号码，我全忘记了。不是我抗拒，实在是我这人没心眼儿，不长记性，什么门牌号码呀，手机号呀，我全不入心。我的手机卡在慌乱中把它扔了，我也不记得手机号。除非你对我用大刑，说不定我能想得起来，否则，我只能说抱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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