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 复仇个牛屎

湖北监利新沟镇境内,有个坝子叫温家河坝。坝旁边不远处有一座古老的土窑。从这里向西不到一百米处,有一排砖砌瓦盖的红房,那就是我们夹河知青点的宿舍。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1976年的夏天。

那天早上,贫下中农袁代表总是象往常一样喊了起來:"娃子们:准备出工了!"接下来就安排谁去踏水车,谁去打农药,谁去锄草,谁去挖鱼池……最后,胡同武、孙维和我三个人安排去捡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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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粪的工具很简单,兩支粪箢,一条扁担,一把丁耙。捡粪的活,只由男生轮流转,女生沒有份,我们男生都爱捡粪,因為很自由,不受人管,如果机会好,一个上午就能遇到十堆牛屎,至少收获一百斤,可以记十分工,机会好,可以争到兩天的工分,其它人在田里忙一整天也只有十分工,所以很划算。         

我们三人拿了家伙,简单地商量了行动路线,按情理,三人分路行动见到牛粪的机会肯定会多些,可当过班长的胡同武不这么想,他要三人一起走,捡到的牛粪回来平均分,还说路上遇到什麼情況还可以集体应对,胆小的我听他这样说有道理,首先表态同意,孙维斌當然也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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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行動路线是穿过夹河七队往荒湖农场方向走,不一会,就进入了荒湖的管辖区——新花村。在一个生产小队的倉庫前面,胡同武首先看到了一堆牛粪,新鮮的,还冒着热气,他兴奋得像捡到钞票一样兴奋,牛粪还沒装完,就听到有人嚷了起来:"哪西来的些狗日们的,又来偷粪了!"这時候,胡同武对那嚷的人说:"我们是捡粪,怎么是偷粪?"我一看不妙,在这堆牛屎旁不到三米远的地方就是一座很高的集粪堆,是生产队专门的肥料库。

我們仍然堅持说是捡粪,争吵中,生产队的人越來越多,这時候出現了几个壮汉,他们不由分说,上来就缴我們的家伙,首先将我們的三条扁担从小河的东边到了河西边,又将粪箢上的绳子解下来,做捆綁我們的刑具,因为胡同武反抗最强烈,他們就用三个壮汉控制了他,我和孙维斌也分別被几个人控制了,只见胡同武被他们狠狠地压在地上,像捆绑罪犯一样往死里扎,我和孙维斌也被他们像戴手銬一样的系住了双手,我們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在捆綁的过程中,还有人在嚷:"把他们綁到电线杆子上去!""把他们关到仓库里去!"真是人多狗屁臭。我們當時那种无助的情形真可谓是虎落平川被犬欺,龙困浅滩遭戏。他们也真有眼力,被他们往死里扎的这位,十年后竟成了监利县公安局的特警大队长。对胡大队长来说,这一天的经历与他一生的职业是多么大的反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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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的折腾,总算結束了,身心疲惫的我們,还得淌过那条臭水河自己去找扁担,工具整理好后,我們沒有心思再检粪了,临走时孙维斌硬要把那些散落在地的牛屎装起來挑走,他认为不能人吃了亏,财也吃亏,无论什麼情況下,他总是表现得很有经济头脑,难怪他以后会成為企业家的。胡同武在离开新花时,也对着仅在现场的两个村姑和一个老头说了一句狠话:"老子一定要踏平新花!"          

复仇的日子总是安排得很緊,三天后的上午,相隔十多里远的刘庙知青点来了四个收粪的同學,他們就是我們请来的援兵。为了打羸这场复仇战,首先要搞好生活。我们在陈湖分场买了一板豆腐,煮了一锅,用我的那个洗了屁股又洗脚的脸盆装了滿滿一盆,我又去夹河小学对面的小买部打了一斤價值八毛钱的散裝白酒。当我們斟酒时,发现酒瓶里漂浮着一根绿色的水草,大家喝着,并不很在意,而我却感到不舒服,打酒时,我只注意了吊子打得滿不滿,沒想到那奸商老头却事先就加兌了夹河的水。       

酒足饭饱后,我们一行七人,挑着箢箕,拿着丁耙,浩浩荡荡直挺新花。当我們到达那个生产队时,这里的老老少少已經不知了去向,整个生产队连鸡狗叫的声音也沒有了,就像抗日戰爭跑兵荒的情景,死一般的安静。这回是归我們骂人了:"狗儿们的,有种的出来!"骂了一会,也不见有人出來,虽然见不到仇人,但仇恨的火焰依然在心中燃燒,大家愤怒地一起涌向那座粪堆,用丁耙把牛屎刨得稀乱,半个多小时后,整个禾场一遍狼藉,大家才凯旋而归       

不知道这是不是复了仇,但至少胡大队长的誓言已經兌了现,虽然踏平的不是新花村这块土地,但也踏平了这堆牛屎。

至于那次生产队的人们为什么跑得无影无踪?后来我们打听清楚了,原来我们头上顶着党和政府高看一眼的光环,老百姓就没有跟我们较真。我时常感叹,那时候的老百姓真是厚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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