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长篇小说《雪云顶上》描写的是大江局工作队前往雪云顶村开展扶贫攻坚的故事,为打造精品,该小说前后修改了28稿。面对重重困难,作者塑造了扶贫工作队员把脱贫攻坚作为第一民生事业来做的整体群像。作品生活气息浓郁,口语、歇后语精彩纷呈;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人物个性突出,形象栩栩如生。这虽是一部小说,也可以当作精准扶贫的蓝本来读。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四
不忘初心 结穷亲村民点赞
摆正位置 讲政策精准识别
1
光阴荏苒,时间飞速地过了几个月。
工作队的工作已井然有序,村民对他们的信任大有改善,谭海青的工作思路也更开阔了。
凡是我们喜欢回忆的事,在某方面都是有刺激的。
谭海青不会忘记村民对工作队的质疑,且时时回忆那些尴尬局面。
似乎商量好似的,陈强东的老婆风风火火来到村委会,她在广州打工刚回来,便怂恿老公争取贫困户,她自己当然更积极。
本来,她是回来照顾孙子的。
回村的路上,村民在议论精准扶贫,说着种贝母栽枸杞发种子送苗子起房子的事。
她问熟人:当贫困户真的那么好吗?她正巧问到了村里的“新闻发言人”李婶。非贫困户李婶觉得这么好的政策自己没讨到好处,所以她格外的夸大其词。
她说:老鼠拖葫芦大头在后头呢。
难道还发钱吗?发多少?
起屋,凡是没得屋的贫困户一律由国家起一栋屋。至于贫困户的指标,要靠你的本事了。
陈强东的老婆瞪大了眼睛:天呐!这么好的事不去争取不是傻吗?她心里在骂,死陈强东,这样的好事,他都没搞到,真是没得用。
陈强东和秀娃儿,张大转争贫困户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这下,他多了老婆这个同谋。
刚进村委会的门,她就开始诉苦,她比老公陈强东更能哭穷,种田苦,种田累,种田收入抵不上肥料费,打工累,打工苦,家里老少得不到照顾……
在旁忙碌的志明和向群惊讶不已:她那些哭穷的言辞,真是自成一体,稍加整理就是一篇哭穷的好文章。
今天,县领导叶春华来村里督查“精准识别”和“五个一批”落实情况。
志明和向群在打扫会议室,摆放贫困户甄别档案资料和准备茶水。
谭海青耐心地给陈强东两口子讲解政策。
这些政策我不管,反正今天县里的大官儿要来,不就是来管精准扶贫吗?不就是关心我们贫困户吗?很显然,谭书记,大家都晓得我家贫困,但是我家没当上贫困户,怎么办?那我是等在这儿找县领导呢还是到县里市里省里去上访?
你家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你儿子儿媳在镇上开的上好超市,按政策,您家肯定不能纳入贫困户。谭海青的语气肯定而坚决。
那我不管,村干部都是叫花子烤火,各人往各人胯里扒,儿子是儿子的,我们老俩口子没得生活来源。陈强东的老婆大声争执。
当官的都是官官相护,我就找县长了。她嚣张地说。
她为什么这么嚣张呢?她以为谭海青温和的态度和忍心的说劝,是将就她,所以有点得寸进尺。
别的不说,村副书记李友全他老丈人和大舅哥能当贫困户,这不是凭关系是什么?真可笑。
这件事县纪委已立案调查,而且他老丈人和大舅哥已经从贫困户中剔除了。谭海青打断了她的话。
哈哈哈,调查,我也是个明白人呢,听说你们大江局一千块的慰问款都送了呢。你们万一要这么搞,我也不是好惹的……陈强东的老婆一副无赖的样子。
谭书记摆摆手,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生气道:既然这么说,那好,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样?
想当贫困户。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她又鼓起腮帮说,谭书记,作为一个农民,我当然想得到政府的照顾,错在哪儿?
谭海青给她倒一杯茶,找一个板凳,让她坐下,表明了她家不能评贫困户的态度。
打扫清洁,擦桌椅板凳,一阵欢声笑语,陈强东的老婆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此时她很安静,觉得如果再纠缠,等于自断当贫困户的退路。
谭海青又给她加了一些热茶,又忙自己的去了,看起来她有些按耐不住冷落了。
时间过得真慢,被凉在一边的陈强东老婆手足无措,了然无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没吱声就怏怏而返。
谭海青想,此时此地,工作队不再是大江局的干部,而是雪云顶的普通村民,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村民的质疑也不算蛮横无理……
只有干出实事来才能赢得村民的信任。谭海青这么想的时候,心里的气也就烟消云散。
工作队吃的苦是不言而喻的。马不停蹄,爬坡上岭,腿和胳膊都是酸的,志明的双脚磨得渗出血来,火烧火燎,谭海青的腰椎隐隐约约的痛着,向群的体重降了十多斤。
2
朝阳把田野和山林照出一缕缕蒸气,象披在林海上的神秘面纱,变幻莫测,美妙无比。
雪云顶脱贫致富的愿望逐步形成洪荒之力,在村里涌动,村民们对大江局工作队的具体帮扶也很期待……
谭海青心里翻腾着波涛汹涌的激情。他在林荫小路上走着,思考着。
正在清扫公路的金田明看到谭海青,有种抑制不住的欢喜,他对工作队有着憨厚诚实的期盼。
为照顾金田明一家,村里将一段旧机耕路承包给他管理,包括起沟,清扫,一年可增加两千元的收入。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修建的不到一公里的机耕路,被雨水冲刷得狭窄而又坑坑洼洼的路面,泥土和牛粪混合着。
簝竹扎成的竹扫把,在老金的操控下欢快地扫着。
老金,你辛苦了,最近还好吗?
金田明把扫帚当作拐杖,一手搭在另一手上,回道:一家人有低保,生活没得问题,要是都健健康康就好了。
他叹口气接着说:也不知前世里作了什么孽,一家五口有四个病人,就一个八岁的孙子是健康的,好在有精准扶贫的好政策,有工作队的帮扶。说完,金田明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谭海青,似乎寄托着某种希望。
甭急,精准扶贫,不落一人是习主席提出的要求,2020年我们雪云顶村也要同步小康。谭海青拉着金田明粗糙的手,如兄弟般温和地说道。
金田明扯扯衣襟连连点头。
两人在路边聊得投缘,兴致盎然。金田明告诉谭海青,搬出雪云顶是他们一生的梦想。能住在通公路的地方,那不仅是人生的成功,更是一种光荣,
谭海青望着他感同身受地点头。
金田明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谭海青说:现在,工作队在雪云顶成了救星,村民把通公路、把脱贫增收的门路寄托在精准扶贫的好政策上,把改变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大江局扶贫工作队的身上。
谭海青沉思着,然后拿起扫把跟金田明一起一边扫公路,一边讲解精准扶贫的相关政策。
跟金田明道别,谭海青脑海里尽是贫困户的影子,因病残致贫,因天灾返贫,因等靠要致贫。如何让他们达到一有两不愁三保障呢?
来雪云顶之前,他是大江局通航处一名高工,国内外发表论文10多篇。在雪云顶驻村帮扶工作似乎比搞科研管理难得多。
驻村,又寂寞,又热闹,又繁忙,还有一种被需要的认同感。
任何一个农民家庭,都经不起大病的折腾,这在李大胜家得到证实!
老李在家吗?谭海青轻轻叩门。
咯吱。
李大胜把两扇门往两边轻轻一推,忧郁地走出来。
这是一位五十开外的庄稼汉,身上有种解释不清的伤悲。
他怔了一下说,谭同志,真是稀客,快进屋坐。
里屋出来一个五十开外的农妇,是李大哥的老婆。
她难为情地说,真不好意思,总是劳神谭书记关心我们家。
谭海青进到里屋,床上躺着一个孩子,患有肌肉萎缩症。十八岁的小伙子,萎缩得跟纸片一样。在全国有关大医院都治疗过,病情不见好转。
李大哥夫妇的表情有些无奈,从眉头凉到脚跟,苦笑的样子比黄莲还苦。
他们家原本是一个不错的家庭,家电一应俱全,场坝停着一辆摩托车。家里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小儿子高中毕业就生病了。这几年,两口子种了十多亩药材,赶上药材价钱好,收入不错,除供小儿子上大学外,计划到镇上买房子。谁料想,病来如山倒。
不用说,大病拖跨了这个曾经在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家庭。
李大哥的眼里满是辛酸,这种灾难性的大病让夫妻俩情绪低落。去年,拿出全部的积蓄,还找秀娃儿借了几万元,以破釜沉舟的勇气,四处医治,不生效力,也就放弃了,今年在家保守治疗。
因为大病,他们家的一切都变了,日日都在着急,夜夜均在哭泣。
门前树枝上歇着两三只乌鸦,叫声难以入耳。
李大哥捡个石头向树上砸去。
“哗”地一下,三只乌鸦飞走了,但不一会它们又回到那棵树上,一种不祥之兆令李大哥眉头皱得格外紧。
唔……嗯……
李大哥把呼出的气息拉得长长的,以缓解内心的压力。他自嘲地说,东攒攒,西攒攒,攒几个钱儿买把伞,一股狂风吹成个光杆杆。
怎么摆脱这种困境呢?他的眉宇象打着一百个问号。
谭海青被这家人的情绪所感染,心里沉沉的,他拉着李大哥的手说,别着急,别着急,我们一起来面对困难,大病救助的事,工作队正在县民政局给你办理,本周钱就可以到位。
谢谢你们,太谢谢了!李大胜夫妻俩眼泪在眼里打转转儿。
人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呢?任何一个村民,只要一场大病,就会被拖垮。谭海青对因病返贫的李大哥一家深感同情,从口袋里拿伍百元钱放在李大哥手里。李大哥满眼含泪,说不出话来。
谭海青离开后,李大哥拿着斧子去砍柿树,他边砍边心烦意乱地说:乌鸦嘴,乌鸦嘴,看你叫,看你叫。
他要把乌鸦赶走。他们家儿子生病实在与乌鸦无关,但乌鸦那讨厌的叫声令人心烦。
谭海青想:医疗有保障,对贫困户来说多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