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长篇小说《雪云顶上》描写的是大江局工作队前往雪云顶村开展扶贫攻坚的故事，为打造精品，该小说前后修改了28稿。面对重重困难，作者塑造了扶贫工作队员把脱贫攻坚作为第一民生事业来做的整体群像。作品生活气息浓郁，口语、歇后语精彩纷呈；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人物个性突出，形象栩栩如生。这虽是一部小说，也可以当作精准扶贫的蓝本来读。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十四
吃扶贫羊 李来才令人痛心
奔致富路 吴老抛浪子回头
1
周末的早晨，天气晴朗。屋外樟树上的鸟儿，正唱着它们的欢乐。谭海青自言自语道：人间美景啊。从床边走到窗前，又来到阳台上，以便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悦耳。
在早餐之前，他来到村委会门口，仔细察看林果的长势，药材的不同颜色。希望每个贫困户都固定发展适合自己的林果、药材产业，并整体联片，以便形成生态观光农业。
谭海青边吃早餐边安排当天的工作，与村干部一起，挨家挨户检查村民栽植枸杞的情况。
71个贫困户发展80亩，32个非贫困户发展115亩。
王贤江说，非贫困户栽植的面积比贫困户栽植的面积还多。非贫困户很多地用完，还租贫困户的地。
这说明贫困户发展生产的内生动力还不很强。
最近一段时间，村民在田里展开竞相栽苗的欢快场面，他们自信会有好收益，因为去年发展的林果，药材都长得茂盛。绿油油的田野生机勃勃，蔚蓝的天色延伸到树林。李子树排列成行，贝母长势喜人。作物的清香和施在田里的农家肥混在一块儿，发出丰收的气息。林中养殖的土鸡，一只只歇在树荫下。
有几个贫困户对免费发的苗子不瞧一眼。他们议论，一亩栽七十株李子苗或甜柿苗就是七百元的苗子费，不如发七百块钱实在。
有这事吗？那真是要母鸡或要鸡蛋的选择。向群诙谐地说道。
一路上，志明和向群轮流唱着从李阳明老人那儿学来的五句子歌。
突然间，有人高声说：
你们好！等会儿你就要看见被糟塌的东西了！原来是陈强东的老父亲跟他们打招乎。
老人说的是，少数贫困户领了苗子，却不栽下地，枯了当引火柴烧。
聊起这事，大家真是烦心。这两天，李明树家一根苗子都没栽。谭海青、志明、向群和王贤江专门到他家做工作。
李明树的家还是冷清潮湿，他们父子正哈欠连天，估计才起床。
王贤江说，工作队今天来检查你们枸杞栽了没有。你们倒好，这两天一根都没栽。苗子十块钱一根，你们也忍心浪费。
堆在那儿枸杞苗被风吹日晒，一阵心烦意乱的感觉紧束着大家的心。
王贤江、秀娃儿，志明和向群四个人严肃批评李明树父子，像是自己家苗子损失了一样心疼……
你看……那苗子？
活见鬼。
苗子再放就栽不活了。
李明树咕噜着说：要得，要得，我一定听你们的安排。
向群对李明树的儿子李来才说，你是快到四十岁的人了，不想把家里搞好，找个老婆吗？
李来才蹲在阶沿边，把下巴支在膝盖上，嘴里嚼着一片树叶，并不回答。随后，他耸耸肩，毫不在乎的样子，站起来拿了把挖锄，转身对王贤江说：我栽苗去。王书记，帮我找一个老婆哟。
你一天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找女人，我怕是大年三十晚上盼月亮——痴心妄想。李明树讥诮自己的儿子也不留情面。
羊养得怎么样？带我们看看。谭海青问李明树。
放山上了。李明树露出难看的脸色，慌张而游离的眼神飘忽不定。
放山上了？你在开玩笑吧，你们不是才起床吗？
李明树仿佛有种神经错乱的感觉，他盲目地指了指对面坡上说：一早就放山上了。
你确定放山上了？谭海青盯着李明树眼睛问。
网络上传的贫困户吃脱贫羊、脱贫鸡的案例历历在目，大家都有几分怀疑。
秀娃儿上前，直直地望着李明树，说，羊呢？
她又走近一步，低声道：你把羊吃了吧。我看你是外公死独儿，没得（舅）救哒。
李明树始终望着鞋尖。他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哦。那个背时儿子，真是气人，偷偷把小羊卖了。我昨天正要他找回来呢，所以耽误了栽苗子。李明树干咳一声，咕哝道。
接着对李来才吼起来：你说，到底把羊搞哪儿去了？
卖哒。李来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就是卖了只扶贫羊吗，又没犯法，你们搞得跟审犯人一样。谭海青不由得苦笑了，他静静地看这俩父子演戏。他倒要看看这俩人在这出滑稽戏里扮演怎样的好吃懒做的角色。
你个不争气的，你看省里的，县里的，乡里的，村里的，都来帮我们，你也做得出来。李明树假装越骂越起劲。
外头闹的不可开交，屋内躺着李明树的老妈，因得了内风湿瘫痪在床。老人听到外边的动静，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秀娃儿走到里屋，拉着老人的手说，您别生气，养好身体，他们父子两个我们慢慢来引导。
老人拉着秀娃儿的手，只是哭。
2
李来才把锄头柄都捏得冒烟了，皱起眉头不好意思地说：再不栽苗就栽不活了，我要栽苗去，李明树也说要去栽枸杞。
我看你是矮子过河 ── 安（淹）了心。把羊的事全说到我身上，又想把栽苗的事赖我头上。我安不到家，还不是你害的，一穷二白。李来才把打光棍的原因找到父亲身上。
大家苦涩地笑笑。
向群一直拿着手机在搞“现场直播”。你们过来看你们自己的形象。向群开始播放视频。李明树父子俩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向群玩激将法很有一招。
他把手机拿到李明树跟前，放大了声音，看看你们的网红形象吧，马上全县全国闻名，怎么样？
向群这一招真灵，搞得李明树头低得不能再低，知耻知错才有药可救。
李来才也连声说，别这样别这样，我今天一定把苗子栽下地。
谭海青说，明天开村民大会，把今天的视频在村民大会上播放。
李明树父子俩前脚跟后脚地来到村委会，谭海青专门给他们泡了一杯有名的生态绿茶深耕甘露，香气飘满整个房间。
李明树说，这茶真香。
谭海青说，好喝就多喝一杯吧，说着把剩下的半斤茶叶递给李明树，说，你带回去，在田里搞累了喝一杯，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带。
谭海青知道他们父子俩的来意，就是不提视频的事。
李明树几次想问视频的事，都被谭海青的话打断。
李明树实在憋不住了，说，谭书记，视频的事？我们一定改，一定改，明天莫在村民会上播放了。
谭海青说，你们把扶贫羊卖了打酒喝，已够条件作为典型“案例”在村民大会上直播。我们还将送到县扶贫办去，作为全县“等靠要”的典型教材，在县电视台播放。
李明树哈楞着，布满皱纹的两只眼溜溜地转着！
谭书记，我保证从今往后，听工作队和村委的安排，保证今年脱贫。李明树给谭海青作保证。
李来才怕名声出去不好找老婆，嬉皮笑脸地说，谭书记，你手下留情吧，不然我真的就找不到女人了，你做做好事，我保证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保证自强自力脱贫。
真的愿意改？谭海青不慌不忙地说，使回答的人更显得自如。
保证改。你们怎么说我们怎么做。我写保证，我写发展产业的保证。
谭海青收敛了笑容，用断然的语气说：那这样，暂不直播，看你们以后的表现，视频和录音我们先存起。
噢噢，要得，要得。李明树声调平静，略显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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