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长篇小说《雪云顶上》描写的是大江局工作队前往雪云顶村开展扶贫攻坚的故事,为打造精品,该小说前后修改了28稿。面对重重困难,作者塑造了扶贫工作队员把脱贫攻坚作为第一民生事业来做的整体群像。作品生活气息浓郁,口语、歇后语精彩纷呈;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人物个性突出,形象栩栩如生。这虽是一部小说,也可以当作精准扶贫的蓝本来读。本网特予以连载,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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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娃儿觉得老公已很危险,坐立不安。要是妇代会主任都制服不了自己的老公,那怎为全村妇女撑腰,作妇女的榜样,何况老公这种歪风邪气更要打压呢。
想起秀姐夫淡然的“是的”两字,好比无情的节奏击打着她的心灵,她情不自禁地把“战场”转到了安置小区广场上。
月明之夜,广场上路灯透亮。秀娃儿竟无头无尾地描述了老公秀姐夫请田小妹看门店的经过,没明说这之间有什么长短,但一听就听得出内容。有几位健身的村民就摇头晃脑地表示着不理解的情绪。
对于秀娃儿表现出的憎恨和愤慨,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不好意思地相互一笑,四散了。
秀娃儿心情很复杂,有些不知所措,独自带着模糊的心情回家了。
跟好多家庭发生矛盾一样,有时需要子女出面帮助平息。秀娃儿的儿子遵循父亲的旨意来做协调工作……
在县城实习的儿子周末回家。
妈,你什么意思?儿子一见妈妈,就劈头盖脸地问。
秀娃儿被问得不知所措:什么意思不意思?
你在小区广场上说了些什么?
大人的事,你细娃儿莫管。秀娃儿稀奇孩子,并不生气。
你这下搞好哒,捕风捉影地乱说一气,搞得我看到村里人都不好意思。儿子怒目瞪了她几眼。
母亲的忍耐就体现在孩子身上,虽然儿子用这样的话说她,用眼睛瞪她。
秀娃儿继续忍耐。
她有点儿懵,脑海一片空白。停了会便起身往外走去,想回避这场争吵。
院子里各种蔬菜、野花和瓜果飘溢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她伫立在那儿做了个深呼吸,以释放痛苦的思绪。
她想,儿子埋怨,老公喊离婚,连老头儿都不配合,村民也在后边说三道四,自己差不多成了村里的反面人物。她确定不了是自己太任性还是老公错了?
秀娃儿散发的风言风语传到谭海青耳朵里。
谭海青带信喊秀娃儿到村委会来一趟。
她晓得谭书记喊她是什么事,谭书记以后该怎么看我呢?
来到村委会找到谭海青,秀娃儿吞吞吐吐地说:
谭书记,我来……为的是……
她停了一会,又发愁又惭愧,暗自默想:自己真的没有起好带头作用,露出迟疑的样子。
谭海青随和地笑起来,说,叫你来活动活动筋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顺便给秀娃儿讲到妇代会主任要带头,传承好家风,不能捕风捉影,要支持秀姐夫的工作。
哦,可是我做得真糟糕,愿意听谭书记批评指正。秀娃儿觉得自己有些激动和懊恼。谭海青一面带着赞扬的语气肯定她的工作,一面开导她注意一些事项。
秀娃儿只是听着,感觉字字句句都渗透着人生哲理。她的脸涨得红一阵白一阵,十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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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吵恶闹,好比一场梦。秀娃儿在心里嘀咕。是啊,不管怎样,都不能不听谭书记的话,再说,也不能在外边丢了儿子的面子,不能伤了儿子的心影响他复习,儿子他必须要像谭书记他们工作队一样有出息。
她起先准备的各种说辞都宣告白费。她叹道,好好过吧,有什么大不了呢。
她思想的转弯如时光流失,记忆淡漠。维持自尊心的唯一途径便是把农家乐做好做成功,自强自立,自己爱自己才是解决夫妻矛盾的妙招。
农家乐专业合作社成立的前期准备,就是请来县里最好的厨师,为有意发展农家乐的村民搞培训。
秀娃儿忙进忙出的准备培训会场。办证的事没得可急的。工作队驻村以来,村里形成了个惯例,凡村民办各种证件,都由工作队全权负责。农家乐专业合作社的事,谭书记正四处奔忙,志明还在拟定各种制度规定。
云顶山到处都是林海,太阳底下,有绿有花又有果,青山绿水,满坑满谷,都是生态旅游的底色。
雪云顶旅游开发让秀娃儿大受鼓舞,她跟老公唯一不再谈的就是帮扶田小妹的事,似呼跟贫困户数据清洗一样,在头脑中把这一段给清洗了。
他们购置了许多餐具,配备了几名厨师,还准备了节目,妇女们每天晚上在广场上操练,做大饼,炒农家菜,学舞蹈,学烹饪,指挥者是秀姐夫,打边鼓的是秀娃儿。
谈到旅游专业合作社,秀娃儿嘴里就念念有词,十分兴奋地说:等村里旅游搞起来,你得到我的农家乐专业合作社主阵才行,这事跟我们开家具店和小餐馆都不同,那么多村民捆绑在一起,自己赚不赚钱事小,不能亏了一起入社的村民。秀娃儿征求老公的意见,声音显得底气不足,怕影响入社村民的收入,让工作队失望。
秀姐夫自称他是农家乐的指挥官。秀娃儿说:不见得。
秀娃儿俩口子夫唱妇随,浓情蜜意,又有了年轻时那种爱情的味道。
你一向都是老母猪爬溜石板——脚软嘴硬,现在怎么嘴也软了?秀姐夫噗嗤一笑地问。
秀娃儿虽然有些微胖,露出白腻的手膀,面如满月,双下巴陪衬着滚圆的腰支显示着福相,算命先生说她旺夫,是不是从这些方面来做的推断呢。她羞答答低眉顺眼的样子跟平日里的火暴脾气自然不一样,也不奇怪,女汉子,一样有她娇羞可爱的一面。
嗳,我很愿意你当指挥官。秀娃儿用动情的声音说。
秀姐夫只是微笑。停了一下,说,你莫要惹是非哦。她笑了起来。于是,他又说第二个问题,莫搞成卖婆娘搭枕头就行。
秀娃儿忍不住笑着说,嗳,我是文的不行,武的不会,但也不是寡母子买夜壶的料。
秀姐夫取笑她说,你攒的这个“言子”有意思,我还不晓得也,下句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这也不知道啊,闺女娃子买夜壶⋯⋯秀娃儿反应过来上当时,赶忙停住。
秀姐夫笑得前府后仰眼泪溢出,这是你自己说的哈,我可没说。
暖和的太阳,抚摸着雪云顶的一草一木,抚慰着雪云顶的男女老少。心情平和了的秀娃儿,一双沉甸甸的胖眼睛和性感的胖嘴唇,碾碎了焦虑,从早到晚不停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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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覆盖,众鸟归林,广场上的路灯已放出光亮,田小妹心情舒畅。
在村委会广场上,秀娃儿能觉察出田小妹在对着自己微笑。
现在的田小妹在村里人缘非常好,她温和漂亮,从没听她高声吵嚷,生就一对温和的双眼,每个男人接触她的眼光,好比落到绵绒中那样愉快和温暖。特别是她抿嘴说话,露出酒窝,天生的美感。
秀娃儿用田小妹这些天生的优势说服自己对她的误解。她暗自揣度:田小妹是不是记恨我了呢?
没有,一点也没有。秀娃儿感觉得出来,田小妹看她的眼神友善。当田小妹示意她过来一下时,秀娃儿点头微笑了。
广场花坛边,只有微弱的光亮。秀娃儿还是觉得见面有点僵,想起给她制造的心酸事,几乎要流泪,她忍住了,迈着大步儿走过来。
她们俩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开始坐在花坛边叙话。
秀娃儿对田小妹说:呀,你衣服好漂亮,我下次买衣服请你当参谋。
好啊,你喊我吧,我帮你挑选。田小妹说。
太好了……非常感谢你。秀娃儿的态度竟直让田小妹有些诧异。
女人天生就是从着装上开始说话。两个人都不忸怩作态,有时放声大笑,显示她们爽朗的天性。
她们之间隔阂冰释。
田小妹说,旅游中心主体工程就要结束,一二楼宴会大厅,三楼以上住宿。另外还有会议接待中心。如果你愿意,一二楼可作为农家乐专业合作社的总部。
秀娃儿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她的脸火火地发热。感觉自己重新投了一次胎,不再狭隘犯忌了。
田小妹还给秀娃儿一五一十地讲了她这几年经历的种种沟沟坎坎,她流下两颗大泪珠,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那些日子真难熬啊。
再难熬不也熬过来了嘛。
秀娃儿替她叹息,陪着流泪。要不是听老公提过她这些事,简直无法相信是真的。
秀娃儿不好意思地窘迫起来,心里更加惭愧,她不希望田小妹再讲下去。
田小妹把前刘海一把掳上去,侧过头说,我们的旅游,要有乡风文明作底牌,农家乐的食材要确保绿色,环保,生态,应季蔬菜应有专门的农户种植,牛羊和猪肉都是本村产出,所有食材能让消费者全程监控。
秀娃儿说,那是,那是,我们各个环节都不能掉链,种养和烹饪一条龙。
她还有满腹的话要说,比如对从前的大不敬说声对不起,但又憋回去了。
田小妹谈村里的旅游规划,秀娃儿陪笑着听。
最后,她们双掌一击,齐声说:
平生若有青云志,谁说女子不如男!